顧嵐仰望天空，漆黑的天幕中藍色的眼睛慢慢降落，雲哲在給顧嵐擦乾淨手之後，才舉起了右手，他的手指間夾着一個像是芯片的東西。

周圍瞄準他們的紅點消失了。

顧嵐瞅瞅雲哲，再左右環視試圖找了找黑暗中看不到的狙擊手，她沒說什麼，繼續將目光落在了落下來的飛船上。

雲哲覺得顧嵐的舉動有些不符合邏輯，他擺出一副保護顧嵐的姿態，同時低聲解釋。

“主人，我剛才沒有拿出同行芯片是因為……”

飛船沒有落下，還沒有到通行時間。

顧嵐打斷了雲哲的話，“沒事，我相信你。”

她根本沒有在意這個問題，而且被不知道多少把槍指着也不是第一次了，這都是她在胥煥聞夢境里玩過的東西了。

她現在迫切地需要了解更多關於頂層世界和飛船的知識。

說不定以後考試就用到了呢。

顧嵐的心態很好，心情也很好，對一切都充滿好奇，“雲哲，你的知識能夠植入芯片，其實我一直沒問，頂層人能植入芯片不？能不用學習就能變成全知全能么？”

雲哲靜靜地看着顧嵐，相比於遇到新鮮事物就會很興奮的顧嵐，雲哲和她相像的臉上只有一片平靜。

顧嵐說的“我相信你”，已經被他記錄進了自己的程序里。

主人相信他，願意把命都交給他……

主人相信他……

“雲哲，怎麼了？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么，那麼我們換一個吧。對了我突然想起了一道題，可能會考誒！”

顧嵐果然是個愛學習的好孩子。

就算到了這種時候，應試教育的題目還是會襲上心頭。

“雲哲，一個宇航員到達半徑為R、密度均勻的某星球表面，做如下實驗：用不可伸長的輕繩拴一質量為m的小球，上端固定在O點……”

顧嵐說了半天，還用手比划了兩個題目配圖，“如我左手所示，在最低點給小球某一初速度，使其繞O點的豎直面內做圓周運動，測得繩的拉力F大小隨時間t的變化規律如我右手所示。”

顧嵐左手畫了個圓，右手畫波浪線，畫著畫著她就特別想唱歌——

“來左邊跟我一起畫個龍

在你右邊畫一道彩虹（走起）

在你胸口上比劃一個郭富城……”

顧嵐走神了，而這時雲哲已經學會搶答了，“第一道題是求該星球表面的重力加速度g吧，答案是F1乘以R的平方一起除以7Gm。”

顧嵐聽着，覺得這答案非常有她的風格。

所謂“文科式理科答題法”，能用文字描述的絕對不用公式，沒想到雲哲比她還厲害，雲哲連一個答案都是文字描述啊。

不錯，她學會了，以後又可以多寫幾個字，說不定判卷老師能多給點同情分呢。

飛船停穩，飛船大門的旋梯緩緩打開，飛船外拿着離子武器全副武裝的護衛從旋梯上走下來。

他們戴着黑色的護目鏡，渾身沒有一絲人的氣息，在護目鏡下的嘴唇都透露着無情和冷靜的意味。

飛船之上還有武器，時刻守護着飛船，剛開始瞄準顧嵐和雲哲的人不知道躲在哪裡。

這種能夠飛向“頂層”的飛船可絕對不是個小工程。

這和顧嵐想象中的不同。

底層是如此的荒蕪破舊，她以為偷偷停靠在這裡的非官方飛船應該也是底層風格一般破舊粗糙的，可是看這個架勢，非但不是她想象中那般，還非常的“豪華”。

這種豪華是武器、危險的氛圍和死亡的威脅綜合在一起形成的。

飛船周圍不僅僅有顧嵐和雲哲，從黑暗的各個角落裡走出來的許多穿着黑衣服戴着黑帽子的人，他們的衣服遮蓋了自己的面貌和身材，似乎要和黑暗融為一體。

顧嵐回過神，才看到像飛船聚集的人。

他們眼前停在地上的是一座巨大的飛船，飛船的艙門打開旋梯落下，旋梯側面有兩條由兩條幽藍色的光帶勾勒出旋梯的輪廓。

飛船如同幽藍色眼睛的窗戶彷彿是黑夜之中巨獸睜開的密密麻麻的眼睛，那開啟的艙門如同黑暗中潛伏巨獸的巨嘴，等待着無知者或挑戰者的踏入。

統一穿着黑衣的人群無論高矮胖瘦，姿態都如同朝聖一般。

動作小心翼翼，又帶着急切和希望。

顧嵐輕輕拽了拽雲哲的衣服，小聲說，“我們怎麼沒有穿黑衣服？”

雲哲也很小聲地說，“沒有時間買。”

顧嵐從進來之後就在兩個女反派的屋內，還差點被囚禁，現在出來時間就到了現在。

顧嵐更懷疑雲哲之前是不是被兩個女反派控制了，按照雲哲的性格，這種東西是會準備好的才對。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

顧嵐眯起眸子，“是不是不穿黑衣服不能上飛船？”

雲哲說，“不是，只是這是偷渡，沒有人願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每個人都會發一個身份芯片，這些信息都是假的。”

“到了頂層也很可能被同為底層人的傢伙們出賣，所以，偽裝信息是一種自我保護。”

顧嵐明白了。

“那我們也整一個吧。”

雲哲有些遲疑，“主人艙門已開，我們只有五分鐘的時間準備，現在回去的話……”

顧嵐單手抹了抹鼻子，“五分鐘啊，很夠了。”

雲哲不知道顧嵐在想什麼，“主人，你的意思是……”

他在努力分析。

顧嵐勾起唇角，“既然都穿着黑衣服為了隱瞞身份，他們彼此都不知道誰是誰，那不是便宜了我們。”

顧嵐的聲音更低，笑容在這個黑暗裡都顯得極為囂張。

“偷襲啊，既然沒有衣服，那就只能借一身了。”

雲哲明白了，“主人，您是想搶……”

顧嵐的手指輕輕豎在雲哲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她人靠近湊在雲哲的耳邊，用很低的聲音說。

“讀書人的事，怎麼能叫搶呢？”

五分鐘，做個良民可能不夠，不過借東西，想來比較快。

每個要上飛船的人都擺出一副警惕的姿態，他們戒備飛船上的人，戒備同來的底層人，同樣也戒備即將面對的頂層人，而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注意到，有兩個人被悄悄消失了。

在艙門關閉的前一分鐘。

一高一矮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走上了旋梯。

旋梯很結實，按照顧嵐的水平只能猜測這個材料是鈦合金，其他的她也看不出來什麼，不過這個樓梯相當的長，顧嵐走在雲哲的前面低着頭，莫名感覺自己此時有種玩“刺客信條”的感覺，特別想說一句刺客信條里的台詞。

顧嵐低聲說，“當其他人都在盲目地追尋真理時，記住，萬事皆空。”

顧嵐說這句話話的時候，她面前一個同樣戴着黑色斗篷的人腳步輕輕地頓了頓，他扭過頭，悄然看了顧嵐一眼，而後加快了腳步走上了飛船。

顧嵐在她身後踏上飛船內的門。

剛站定，又是十級把離子槍指着她的頭，一個和雲哲一樣說話毫無語氣的傢伙開口道。

“把身上的東西都放在旁邊，再進去。”

顧嵐樂了。

這都進來了才過“安檢”？

人家的安檢是檢查完把東西奉還，這裡就是光明正大地搶劫啊。

果然，喜歡“借”東西的，向來不止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