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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兒……”

顧老六推門進來,見到周森坐在平時議事的長案頂頭,一動不動,一言不發,他嚇了一跳。

哆嗦着,伸手就要來探鼻息。

“有氣兒,我活着呢。”周森一瞪眼,張嘴說道。

“頭兒,你嚇我一跳。”顧老六連忙拍了一下胸口說道,“新來的那兩個年輕人不錯,這麼好的年輕人,署里怎麼捨得給咱們來巡大街?”

“那是她們還沒畢業,畢業後,就輪不到咱們了。”周森呵呵一笑,“老六,你給我看好了這兩個人,別給磕着,碰着,到時候我可不好交代。”

“有來頭?”顧老六放下搪瓷水杯問道。

“凡事小心點兒,沒錯。”周森頗有深意的一聲,這個時候安排兩人來,定然不是那麼簡單。

“我知道了,頭兒。”顧老六鄭重的點了點頭,中午,周森帶他跟慶家兄弟吃飯,還說要把他推上巡長的位置,已經說明問題了,周森可能在現在這個位置待不長了。

“老六,把你上午看到的情況,跟我說一下。”周森嚴肅一聲道。

“好的,頭兒。”顧老六點了點頭,坐了下來,組織了一下語言,“你跟那倆新人從謝爾金家離開沒多久,這費婭就出門了,我這一路跟着,發現她去了道外一家叫桑托斯的茶食店,我不敢跟進去,我就在門口守着,大概過了有十來分鐘,就看到費婭出來,上了2號電車,我本想跟上去,卻意外的發現蘇珊娜小姐也從茶食店內走了出來,她雖然包裹的很嚴實,但是我還是認出了她。“

“她沒發現你吧?”周森問道。

“沒有,我不敢跟,頭兒你跟我說過,這個蘇珊娜可能是蘇俄的間諜,我那點兒跟蹤技術,我怕被發現的話,反而壞事兒。”顧老六說道。

“你做得對,看來蘇珊娜跟費婭的關係很密切,並非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周森說道。

“那會不會是兩個人聯合起來謀財害命,這謝爾金的一身積蓄可都在蘇珊娜的名下,只要謝爾金一死,這些錢可都是蘇珊娜的啦。”顧老六分析道。

“有這個可能,但也不完全是,你不覺的《松江日報社》的那些人對謝爾金的死有點兒漠不關心嗎?”周森道,“死了一個同事,他們就迫不及待的把謝爾金在報社的遺物給清理瓜分了,這也太沒有人情味了吧?”

“倒也是,頭兒,這個案子是越來越複雜了,咱們還繼續查下去嗎?”顧老六有些擔憂。

“查,自然要查了,這個案子是秋山先生親自交代的,必須要有一個結果。”周森說道,“但是,我們的學會複雜問題簡單化,就專註案子本身,明白嗎?”

“那現在還怎麼查?”

“從費婭入手,查她的資金往來,尤其是她蘇珊娜的關係,重點調查。”周森說道,什麼蘇俄間諜,這個跟他無關,他就查謝爾金是被誰殺的,至於被殺的動機,最好是謀財害命。

“那行,我知道了,我來想辦法。”顧老六聽明白了,這個案子當做是普通凶殺案,跟其他毫無關係,就算有,也只當是沒看見,不知道,以免惹火上身。

“不要硬來,一切都已自身安全為重。”周森囑咐一聲。

顧老六點了點頭:“葉三兒說,今晚歡迎新人,在咱們前幾天吃的那家唰肉館……”

“今天晚上就算了,我有點兒累了,改成明天晚上吧。”周森否決道,他中午喝的有點兒多,晚上再喝肯定傷身體,不喝的話,又不好,還不如改個時間。

“行,那我去跟葉三兒說一下。”

……

買賣街12號,周森決定自己親自去一趟,找蘇珊娜口中的那個格瑞沙了解一下情況。

剛好回家順路。

叫了一輛小馬車,上車只說了一聲“買賣街”,具體地址沒說,駕車的車夫也沒多問。

周森熟悉冰城的街道,等馬車差不多抵達他想要的位置附近,叫停了馬車,付了車錢。

下車朝身後左右觀察了一下,這才邁步向前,朝自己的目標,買賣街12號而去。

買賣街12號是一棟公寓樓,進門後,按照蘇珊娜說的門牌號上了三樓,她說的那個銀行出納叫格瑞沙的就住在303室。

銀行下班時間比較早,算時間格瑞沙應該已經下班了,如果她沒有應酬或者約會的話,此刻應該已經回到了家中。

沒回來也不要緊,周森有的是時間等,來的時候已經將接下來要說的話在腦海里預演了一下。

來到303室門口,先聽了一下門,裡面並沒有動靜,周森伸手敲了敲門,裡面沒有應答。

看來自己運氣不好,格瑞沙應該還沒回來。

周森就走到樓道走廊的盡頭的窗戶,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點了一根,吸了起來。

一支煙很快就消失在手指盡頭。

周森一抬腳,將煙頭摁在皮鞋底上,滅了,重新戴上手套,就這麼背靠着窗沿,壓低了帽檐,默默的等待。

噠噠……

這是高跟鞋底踩在樓梯發出來的聲音,很明顯,上樓來的是一個女人,周森微微抬頭,推了一下帽檐,睜開眼,餘光朝樓梯口方向望去。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白俄女孩兒,褐色的波浪卷頭髮,一隻手抓着一隻皮包,另一支手食指轉動着鑰匙圈,嘴裡還哼着一首俄羅斯民歌,很是歡快的表情。

周森沒見過格瑞沙,但這個女孩兒上了三樓,直接走了過來,應該是住在這一層。

女孩拐着貓步,一股濃烈的酒精味兒衝來,來到了303室門口,一扭頭,她也看到了廊道盡頭,倚靠窗戶的周森。

好奇,驚訝,甚至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下一秒,她居然主動朝周森走了過來。

周森微微一笑,也抬腳走了過去,用熟練的俄語問道:“格瑞沙小姐,是嗎?”

“哦,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格瑞沙驚訝的往後退了一步,顯然是有被周森一下子叫出名字給嚇住了。

“你有個朋友叫蘇珊娜對嗎?”周瑟向前一步,略帶壓迫性的問道。

“是,你認識蘇珊娜,她這幾天去哪兒了,我到處在找她?”格瑞沙激動的問道。

“她很好,沒有任何事兒,只是不方便來見你。”周森再向前一步,已經來到她跟前,但為了不嚇着對方,保持差不多有兩米左右的安全距離。

“你,你是誰?”

“我也是他的朋友,蘇珊娜這些天都住在我給她安排的地方。”周森解釋道。

“我不相信,我從來沒聽她說她有一個中國朋友?”格瑞沙很警惕的看着周森,在她看來,中國人當中很多人人品低劣的。

“格瑞沙小姐,我知道蘇珊娜的男朋友謝爾金幾天前被人殺死在家中,她害怕謝爾金的死會牽連到她,所以才躲了起來,不敢來見你,同時,她也害怕那和殺死謝爾金的兇手會找上她,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那你來找我做什麼,我跟蘇珊娜只是朋友,她的事兒我並不知道?”格瑞沙連忙撇清自己的關係說道。

“警察正在調查謝爾金的案子,而蘇珊娜是他的女朋友,這層關係是隱瞞不住的,而在謝爾金被殺的那天下午,她們又在露西亞咖啡館見過面,之後謝爾金晚上回到家就被殺了,警察就會有理由懷疑,謝爾金被殺跟蘇珊娜有關,所以,到時候一定會通緝她,而你是他的朋友,警察一定會上門來找你問話,你的證詞對蘇珊娜至關重要。”

“你想說什麼?”

“格瑞沙小姐,難道你希望我們兩個一直在走廊這樣說話嗎?”周森反問道。

格瑞沙考慮了一下,伸手用鑰匙打開門,開燈,請周森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小一居室,小客廳進去就是卧室,外帶一個衛生間,沒有廚房,她應該也不會在家裡開伙做飯。

外表光鮮格瑞沙看上去挺整齊的,但是家裡卻是另一幅模樣,衣服,鞋襪放的到處都是,完全不像是一個女孩子的家。

“不好意思,我一個人住,沒什麼人過來……”格瑞沙不好意思的解釋道。

“格瑞沙小姐,謝爾金遇害的那天晚上,也就是2月1號的晚上,蘇珊娜是跟你在一起的吧?”

“是,那幾日,她身體不舒服,跟銀行請假,就跟我住在一起。”格瑞沙點了點頭。

“不舒服,生理期嗎?”

“是的,就是那種疼痛,疼起來讓人死去活來的那種。”格瑞沙做着手勢解釋道。

“那她跟你在一起,你們倆怎麼住?”

“我們都是女孩子,自然是睡在一起了,這沒什麼問題吧?”格瑞沙笑道。

“她找醫生看了嗎,吃藥了嗎?”

“看了,醫生給她開了一些止疼葯,另外讓她回家多喝熱水和以及熱敷。”

“1號晚上,她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整晚是不是都跟你在一起,沒出去過?”周森繼續問道。

“蘇珊娜沒告訴你嗎?”格瑞沙起了疑心,如果周森真是蘇珊娜的信任的朋友,怎麼會不告訴他這些呢?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警察問起,你必須要說,蘇珊娜很早就回來了,並且整晚都跟你在一起,沒有出去過,明白嗎?”周森忙改口,但卻觀察着格瑞沙臉色的變化。

格瑞沙聽周森這一說,臉色稍微的流露出一絲不自然來,很明顯這是有問題了。

“一定要這麼說嗎?”格瑞沙臉上的緊張之色出賣了她,那晚蘇珊娜絕對是有問題的。

“你跟蘇珊娜是好朋友,她若是出事兒,你想你能撇清楚關係嗎?”周森越發肯定,在謝爾金被殺的那晚,蘇珊娜就算不是殺人兇手,也可能跟案子有密切關係。

蘇珊娜真的是蘇俄的間諜嗎?

如果秋山之助掌握了確切證據,為什麼不直接抓人,反而告訴自己,還讓自己去甄別?

這僅僅就是一次考驗嗎?

以日本人尿性,從來不都是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除非蘇珊娜身上有更高的利用價值和目標。

但蘇珊娜如此重要,為何要丟給自己呢?

這秋山之助背後到底在搞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