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片場後過了第一個十字路口，葉奚不着痕迹掃向身旁一語不發的男人。
剛才在休息棚里借口有事把她故意留下來，本以為他會主動問及關於封恬的事，結果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不知心裡要做何打算。
車子很快進入主幹道，等紅綠燈的空檔，秦忱放在前方路段的視線慢慢收回，偏頭對上葉奚專註在他身上的眼睛。
“看了我一路，想說什麼？”
男人聲音打斷葉奚的思緒。
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盯着人家看了許久。
葉奚抿唇轉過臉去，默了幾秒，問他：“商柏先生那邊，你打算怎麼回復？”
“你想讓我怎麼回復。”
“這是你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有。”
葉奚一副狐疑的眼神再度看向他。
秦忱唇邊噙着淡笑：“商先生來找我談下一部新戲，順便推人給我。”
“年底的新戲？”
“嗯，最晚公益片上映後，就要開始着手準備。”
葉奚默住片刻，聽來聽去還是沒明白和她有什麼關係。
過了一會兒男人又說：“劇本方面我覺得你應該挺感興趣，要不要試試？”
“試什麼。”
“再當一次我的女主角。”
“算了吧。”
秦忱挑眉：“拒絕的這麼乾脆？”
葉奚淺淺一笑：“公益片已經是個意外，還想繼續套路我，門都沒有。”
秦忱默默看了下副駕駛的女人，她偏過頭去，不看他。
他踩下油門，讓車子飛馳在前往市區的道路上，邊開着邊說話：“我對你從來沒有套路過，別把我跟外面那些居心不良的想成一類。”
“我沒說你居心不良，反正你的新戲我不會演，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趁早找別人吧。”
說到這裡，葉奚神情一震：“難道商先生想讓封恬出演你新戲的女主角？”
她仰起頭看車頂，這是什麼人間災難。
見她一臉不可思議，秦忱微斂着眉，淡淡扯了下唇角：“你以為我的戲這麼不值錢，誰想來就來？”
“可如果商先生開口，你能拒絕么。”
“為什麼不能。”
“……”
葉奚怔了怔，還沒說話，身旁男人又道：“商先生這次來的意圖不可能是女主角，他還沒有糊塗到推個純新人過來為難我。”
“說的也是。”
“不過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答應讓人過來試鏡。”
“嗯？”
“女配。”
葉奚眨了眨眼：“不是，我問的是上一句，什麼叫看在我的面子上？”
“下部戲我同意讓商柏入資，完全是因為他跟你的這層關係。”
“哦，可千萬別，弄得我好像欠你什麼似的。”
明明就是挖坑套路她，剛才還言辭鑿鑿，把自己說的好無辜好真誠。
眾所周知，秦忱每部戲開拍前，主動找上門的投資人都是數不勝數。
但這男人鐵打不動有條原則，就是外資投入的佔比不能超過百分之五十。
也就是說，他自己這邊會出資一半以上，掌握整部劇的絕對控制權。
所以在秦忱的片場，基本不會出現任何毫無水平而帶資進組的事。
商柏先生退居二線還能輕輕鬆鬆往秦忱戲裡投錢，本身資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卻是因為葉奚的存在。
而關於最後一點，恐怕秦忱自己不說，外界誰也猜測不到。
葉奚同樣沒有往深層次去想，如果她仔細揣摩，一定會‘驚喜’的發現，其實早在她三年前踏進娛樂圈的那刻起，就已經被某人給緊緊盯上。
什麼三年來毫無交集，彼此互不干擾，全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
一刻鐘後，到了市區吃飯的餐廳。
兩人乘坐電梯出來，剛好遇上去洗手間的封恬。
小姑娘沖葉奚調皮地笑了笑，看了眼旁邊秦忱，紅着臉沒說話，然後用手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就離開。
葉奚莞爾，側眸掃了某人一眼，果然又恢復到平日里一臉冷峻不近人情的樣子。
她忍不住挑眉：“秦導以前學過川劇變臉？”
某人睨她：“好好說話。”
呵。
葉奚收回視線往前走，半開玩笑道：“你還是稍微管理下自己的表情，好歹是封總的閨女，給點面子別嚇着人家。”
“嚇跑正好。”
“是么，萬一是匹黑馬呢。”
“導戲這麼多年，難得遇到你口中的黑馬。”
哦。
所以秦大導演自詡眼光毒辣，一眼可以定生死咯。
快到包廂門口，那男人冷不丁又補充了句：“在我看來，這三年唯一算得上黑馬的，只有你一個。”
葉奚壓低聲線：“既然我在秦導心裡這麼優秀，為什麼一直迴避我的演技，說一句我演得好很難？”
“這種話我一般不會輕易說。”
“為什麼？”
“想看看你後面發揮的穩不穩定。”
她：“……”
葉奚無言，沒再接話。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包廂，商柏正跟人打電話，抬了抬下巴示意旁邊服務員可以開始上菜。
秦忱給她拉開椅子，葉奚側眸一下，當著商先生的面，對他說了聲謝謝。
男人面容平靜地落座，對她這種人前疏離客氣的表現已經自動免疫。
很快菜都上齊，封恬不知跑去了哪裡還沒回來。
商柏邊用公筷給葉奚夾菜邊跟旁邊秦忱聊起下半年的新戲，葉奚安安靜靜地聽着，沒有搭言。
吃了幾口便聽商柏先生問她：“奚奚應該也有一年多沒見過封恬了吧。”
葉奚點點頭：“嗯，去年封總過生日見過一次，後來封恬就很少回來。”
“怎麼樣，你覺得那丫頭適不適合當演員？”
“適不適合，可以先試試。”
商柏笑了笑：“我的想法也是這樣，但畢竟是好友的女兒，我又不太放心把她交給別人，就想到了秦忱。”
說完偏過頭去朝正喝着茶的男人道：“我知道你對角色把控很嚴格，沒關係，該怎樣就怎樣，不用顧及我的面子。”
葉奚聞言挑眉，下意識看了眼坐在斜對面的大導演。
商柏先生話已至此，恐怕下午的試鏡不會那麼順利了。
但以她對封恬的了解，想要讓人輕易放棄恐怕很難。
後面封恬回來，商柏先生沒再繼續談論試鏡的話題。
飯間小丫頭活絡地和葉奚聊天，不時抬頭看看對面的秦忱，好幾次想主動跟大導演說上話，可一觸及到某人那副不苟言笑的面孔，就又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