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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與鄧凈抵達雲果村時,鄧佳意才剛從噩夢中醒來。

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她的精神狀態恍恍惚惚,一時間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噩夢。

直到外面傳來狗叫聲,鄧佳意靠在床頭揉了揉額角,轉頭看向床頭的鬧鐘,已經是上午九點多。

她盯着鬧鐘又看了一遍,確認已經很晚後,立刻從床上爬起來。

因為平時做生意,她早上一般醒的很早,像今天起的這麼晚,還是第一次。

不知道為什麼,換好衣服站在房間里,她的眼皮一直在跳。

心裡某處像是裝了只發瘋的兔子,惴惴不安,總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她剛撿起柜子上的手機,院子外傳來嘈雜的聲音。

走出屋子後,鄧佳意看着停在門口的警車,心臟“咯噔”了一下。

她捏着手機站在門口,看向推着輪椅從廚房出來的雲棧母親,被她冷漠與憎惡的眼神嚇了一跳。

“媽……這是怎麼了?”

雲棧母親坐在輪椅上,冷淡道:“我不是你媽,你的親媽不是在T市嗎?”

鄧佳意喉嚨乾澀,看向從警車上下來的兩名警察,與一個穿着淡紫色衛衣和牛仔褲的女人,瞳孔驟然緊縮,她下意識狠狠掐住掌心,感覺呼吸都停滯了。

鄧凈!

不,她怎麼會在這裡?

鄧佳意忍住拔腿逃離原地的衝動,僵立在原地,臉色瞬間一片慘白。

……

鄧凈和警察走進院子後,第一眼就看到了鄧佳意。

她其實有些記不清小時候鄧佳意長什麼樣子了,但是此刻重新看到鄧佳意的面孔,她發現自己還是熟悉的,十多年了,鄧佳意的面貌其實變化蠻大,但是她的眼睛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盯着她的時候,似乎永遠沒什麼感情。

所以她在鄧家那些年,其實一直很怕這個年紀跟她相仿的女孩兒。

離開鄧家後,雖然經歷過顛沛流離,但是她卻再也沒有那種恐懼。

恐懼被穿刺針穿刺過骨膜,直至針尖進入骨髓腔的痛苦……

一共移植了三次,但是她卻做過不止三次的骨髓穿刺。

那個時候,她每天都在心裡祈禱,鄧佳意能早點好起來,她也不用再去醫院面對那麼恐怖的事情。

……

如今,小時候的陰影已經消失,鄧凈再次看到她,也更從容更鎮定。

站定在鄧佳意麵前時,鄧凈靜靜地看了她片刻:“鄧佳意,好久不見了。”

鄧佳意嗓子如同被膠水黏住一般,狠狠掐住的手指鬆開又攥緊,最後卻連一句寒暄都說不出來。

她完蛋了。

此刻前所未有的清醒,所以她幾乎已經能預見自己支離破碎的未來。

鄧凈沒等她回答,從她身邊穿過,撞開了她的肩膀,快步朝着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走去。

“媽——”

“我回來了。”

鄧凈朝她伸出手,握住老人顫抖的手指,在她面前蹲下身,笑着眼淚從眼尾落下。

鄧佳意的親生父母曾經跟她說,是在火車站撿到她的,是她親生父母將她遺棄。

如今真相大白,一切都是謊言。

她真正的家人從始至終都沒有放棄尋找她。

她來到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多餘的,也是父母掌心的珍寶。

這對她而言,有着很重要的意義。

她小時候無數次問身邊的大人,為什麼生她的父母要把她遺棄?

是她不乖?不懂事?還是因為是個女孩兒?

又或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躺在病床上被抽取骨髓時,她無數次期待親生父母突然出現在面前,將她領回家。

但期望又無數次破滅,直到她學會接受現實,不再去想親生父母是什麼樣的人。

她像一隻脫離了雁群的候鳥,蹣跚,掙扎,仿徨,在成長的傷痛中成為了最好的孤雁。

然後在近二十年的等待中,遇到了當年的雁群,重新建立起聯繫……

……

鄧佳意和鄧凈同時隨警察回去接受調查。

胡北軍與負責調查的警方溝通好後,確認了可以出鏡的人員,開始正式跟蹤拍攝。

雲棧母親也要求一起去市內,她不想坐在家裡等消息。

兒子已經為她做了所能做的一切,她也該振作起來,找到當年拐走女兒的罪犯,將害她們母女二人失散多年的罪魁禍首繩之以法。

好在鄧佳意事情上熱搜後,張奶奶的侄子一大早就連忙開車從市裡趕回來。

鄧凈幫忙把老太太扶上車後,回頭看了眼被警方帶到警車上的鄧佳意,眼神冷淡。

將車門關上後,張奶奶的侄子好奇地打量着鄧凈,小聲問道:“你真是雲悠啊?”

鄧凈收回視線,輕輕點了點頭:“嗯,我走失的時候年齡不大,記得的事情不是很多,但是我對錶哥你還有點印象,你小時候帶着我弟弟去河邊捉魚,結果你掉水裡了,我弟弟急得也要下去,好在我爹從地里回來,下去把你撈起來。不過回去之後,你媽追着你打了一頓,你躲在我家三天沒敢回去。”

大表哥神色稍囧:“……”

“就不能記得我點兒好的?”

見面就揭黑歷史,這姑娘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愛戳人心窩子?

鄧凈笑着道:“你乾的壞事印象比較深刻,沒辦法。”

“行吧,你比那個鄧佳意要靠譜的多,那姑娘我之前沒接觸過,不過看面相長得和家裡也不太像,我前幾天正好有事沒回來,沒想到她就先和姑認親了。”

“哎,你說這年紀輕輕的,長得也盤靚條順,怎麼就不幹點人事兒呢?”

缺德得不行。

“警察這是要抓她吧?”大表哥朝警車多看了兩眼,小聲嘀咕道,“她這應該叫欺詐,全國人民都知道她乾的壞事,這也是報應。”

鄧凈搖了搖頭:“這個還不好說,來之前我問過警察,欺詐罪名不一定能構成。”

“因為她只是認親,現在還沒有和我媽進行錢財上的往來,只能說欺騙,但欺詐罪名估計夠嗆。”

但是因為有節目全程跟蹤報道,所以就算鄧佳意沒有因為欺詐罪入獄,她以後的日子也肯定非常不好過。

如果換成她,估計恨不得能連夜買站票逃離地球。

最好去火星生活,至少不會走半路就冷不丁被人丟臭雞蛋。

她報警,本身也不是為了給鄧佳意定罪,而是為了追查鄧佳意的父母。

也就是她曾經的養父養母。

雲棧跟她說的事情比較多,那些骯髒的地下交易,她一定要把它連鍋給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