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鶴一臉茫然地看着綰綰，低頭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不解道：“我的手，怎麼了嗎？”

綰綰小臉緊繃，盡顯冷肅之意。

“鄭鶴哥哥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好不好，這件事情很重要。”

鄭鶴被綰綰鄭重的神色稍稍驚到，他伸手摸了摸依舊有些涼涼的手背：“就剛剛在閱讀室的時候，那個給我們講故事的爺爺碰了下我的手背。”

綰綰立刻拔腿往閱覽室方向跑去，鄭鶴不明所以，但猶豫幾秒緊跟其後。

一道矮小的身影從走廊里風一般地穿過後，鄭鶴拐入只覺走廊空蕩蕩，光線還有些暗。

他縮了縮脖子，剛準備往閱覽室方向走去時，綰綰又從閱覽室里沖了出來。

她着急忙慌地問道：“鄭鶴哥哥，那個爺爺呢？”

“他就在閱覽室里啊，剛剛說困了，我就出來了。”

綰綰語氣凝重道：“不對。”

她站在走廊上，腳步有些凌亂，轉頭四顧。

鄭鶴看她走到每個房間前推開門，慢慢將頭伸進去，很快又像貓兒一樣悄無聲息地退出來。

“那個爺爺不在的，他被鬼鬼帶走了。”綰綰喃喃低語。

鄭鶴猛然睜大眼睛，低聲驚呼道：“怎麼可能呢？這還是白天。”

說完，他就衝到閱覽室門口，發現之前的位置上已經沒有人了。

閱覽室只剩下三個坐在靠窗位置下的老人，每個都戴着老花鏡，不是他熟悉的面孔。

綰綰將走廊上的房間找了個遍，最終不得不停下來。

鄭鶴站在她身邊，小聲問道：“綰綰，這個世上真的有鬼嗎？”

“這個我告訴你，你也不信啊。”

綰綰知道這種離奇的事情，很多人除非眼見為實，否則根本不會相信某種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東西是真實存在的。

就在綰綰努力尋找蹤跡時，鄭鶴回頭看了眼一樓最西端。

這棟養老院是以中間大廳為軸線而落成的一座對稱建築，東側房屋排布和西側排布應該是完全一樣的。

這幅格局圖在進來的宣傳欄里就能看到。

鄭鶴當時認真地看過，發現圖形很規整，所以留下的印象比較深。

但此刻站在大廳，往東西兩側方向望去。

乍一看，似乎沒有任何不同，但仔細數房門數量，卻一個是奇數，一個是偶數。

對不上。

“一樓，最西側一間房。”鄭鶴想起當時講怪談時，那個老爺爺說的話。

他低頭拍了拍綰綰的腦袋：“綰綰，最西側少了一個房間。”

見綰綰有些懵逼，他拉着綰綰走到專欄前，用手指着上方的建築布局圖。

“這裡是對稱的，但是……”

綰綰恍然大悟，小拳頭搗在掌心，認真地誇讚道：“你好聰明啊！鶴鶴哥哥。”

鄭鶴靦腆地笑了笑，很快就反應過來：“我們去找大人吧，讓他們來解決……”

他拉着綰綰想往後廚方向走，但沒有扯動。

綰綰站在原地道：“我剛剛跑累了，跑不動了，你去叫好不好？”

鄭鶴有點為難，他怕把綰綰單獨留在這裡出事，但是他帶着綰綰去找，可能更耽誤時間。

這棟大樓給他的感覺已經變了，不像來之前那麼的安詳靜謐，反而無處不透露着一種令人壓抑的死寂。

“你跟我出去，在外面等我好不好？”鄭鶴想了個折中的辦法，讓綰綰在門口等，而不是站在這棟樓里，這樣他也能更放心。

綰綰眼睛瞪得溜圓，隨後骨碌碌轉了兩下，乖巧地主動握住他指尖，點頭道：“好哦。”

鄭鶴淺鬆了口氣，帶着綰綰走出一樓大廳後，再三叮囑綰綰站在一旁的樹蔭下等他。

綰綰拍着胸脯表示自己會遵守承諾，目送鄭鶴從大樓拐角消失後，轉身兩條小短腿掄得飛快，朝着大樓內跑去。

……

綰綰一腳踏進大樓西側走廊時，這裡的光線變得比之前更暗了，甚至最頂端的那道透光拱門也看不清。

牆壁上的燈光已經接近於無，就像是電壓低到無法再分出多一丁點的光亮。

她左手從兜兜里掏出一張符紙，指尖夾着符紙舉起搖晃兩下，一團明亮的橘紅色火焰便出現在她前方，比她腦袋要高出大概幾寸的位置。

在她噠噠的腳步聲迴響時，後方原本還算明亮的光線，也不知何時暗了下來。

綰綰回頭看着已無法找到出口的黑黢黢空間，並沒生出半點兒害怕的心思，反而加快了前進的腳步。

她必須得快點找到那個爺爺，不然今天可能他就要沒了。

在閱覽室聽故事的時候，她其實有留意過他的面相，很慈祥，雖然後半生過得有些孤苦，且會慢慢失去行走的能力，但他還能看到好幾年的春花飛雪，不應該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被偷走了剩下的生命。

在她走到記憶中走廊最西端時，她轉身仰頭望着相鄰的兩間房門。

左手邊，是最西側的一間，0110號房。

右手邊，是倒數第二個房間，0109號房。

綰綰右手食指敲在腦門正中間，思考了片刻後，她有點生氣。

這個鬼鬼在讓她做選擇題。

選錯了，找不到老爺爺，她就只能暫時在一個空間里打轉兒。

選對了……

那就是選對了。

綰綰從兜里掏出一個碩大的黃銅色盤子，盤子上放着一柄漂亮的勺子。

她盤膝坐在地上，將大司南往半空中推了推，雙手合十拜了拜：“大思南叔叔，請幫我找到鬼鬼的位置。”

黃銅色盤子里的勺子呼啦啦轉起來，勺柄的位置隨着旋轉速度不斷加快，慢慢聚集起越來越多的陰氣。

片刻後，司南停了下來。

勺柄對準了0109號房間。

綰綰立刻一個萌虎起跳，顧不上將司南收回來，一腳腳就將0109號房的門給踹開。

裡面厚重的灰塵頓時揚起，撲面而來。

綰綰被嗆得打了兩個噴嚏，橘紅色的火團跳動着也往前沖了沖，照亮了她目之所及處。

那個老爺爺沒有在這裡哎！

綰綰回頭準備控訴大司南竟然犯了錯誤，在她轉頭的瞬間，房門宛如裝了控制器般，發出被彈簧拉扯回去關合的聲音。

綰綰立時又憤怒，又震驚：“……”夭壽啦！她的司南還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