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最新網址:www. 胡廣見了張安世來,興沖沖地張安世打了招呼。

張安世道:“胡公的氣色倒是不錯。”

胡廣笑了笑道:“還好,還好,聽聞宋王殿下去了一趟饒州,卻是不知……”

張安世笑吟吟地道:“正好有事尋你呢。”

胡廣便笑道:“走,裡頭去說。”

這態度的差別,跟以往真是天地之差!

都是文淵閣大學士,不過胡廣先入閣,論資排輩而言,自是進胡廣的值房。

這裡昏暗狹小,張安世便一面落座,一面道:“等這新的文淵閣建起來,這值房不但要寬敞,還得用上玻璃,否則……用這紙窗,實在太昏暗了!”

說著,他雙目又左右看了看,接着道:“胡公你是不知,如今有一些府邸,已經大面積用玻璃來進行採光了,棲霞那邊的玻璃作坊,供不應求。哎……大家都勞於案牘,可不能因此而熬壞了身體。”

胡廣也不由感觸地道:“醫學院的大夫,也是這樣囑咐的,說老夫身上有三害,其一便是腰骨不好,是久坐的緣故,其二是老眼昏花,遲早要患眼疾,其三是風痛,是久處潮濕的緣故。”

張安世道:“這可不得了,需好生養一養才好,如若不然,久而久之,再過一些年,便痛不欲生了。”

胡廣微笑,看張安世更覺得順眼了許多!

別人說這些話,都是口惠而不實,張安世不一樣,張安世一旦開口說這樣不好,卻往往真可能給你落實一點好處。

當然,胡廣也不是貪圖好處的人,他主要還是擔心楊公。

不過胡廣沒有往上頭繼續深究下去,卻道:“殿下方才說有事……”

“是這樣的。”張安世道:“胡公是江西人吧?”

胡廣點頭。

張安世道:“江西這邊,皇孫開修鐵路,在江西開始僱工,此事,胡公知否?”

胡廣道:“奏報倒是看了,不過鐵路司的事,說實話,老夫畢竟不擅長,也不好細究,術業有專攻嘛。”

張安世笑了笑道:“不過江西民風還是太保守。因而,願意應募者寥寥,說到底,終究還是有一些無良的士紳,妖言惑眾,百姓們不敢應募。”

胡廣皺眉,嘆口氣道:“江西文風鼎盛,人人崇尚讀書,如今想教大家改變,總還需一些時日。”

張安世居然沒有辯駁,反而乾脆地點頭,道:“這卻是實情,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可萬事,總要有人開這個頭!”

“胡公……的家鄉就在吉水縣,現在鐵路到了饒州,不日,要去南昌府,更會去吉安府。殿下現在有意招攬賢才,既要勞力,也需一些左右臂膀,若是有人去相投,尤其是像胡公這樣出自書香門第的人家率眾去,為鐵路司效力,那麼這江西的軍民百姓見了,可能就不會有這樣多的抵觸了。”

胡廣聽罷,倒是有些小心起來!

說來也可憐,他的族人,總是要被人惦記。

楊公勸他別和族人牽涉太深。

解公想騙他的族人去爪哇。

陛下惦記着他的那些族人,磨刀霍霍。

現在好了,宋王殿下,也來盯上了。

胡廣不免感覺既心塞又心累!

同時立即警惕又小心地道:“這……這……修鐵路?他們也不懂。”

張安世看着胡廣的反應,又怎麼不明白?

他卻像是沒看破一般,依舊泰然自若地笑着道:“鐵路司裡頭,什麼樣的人才都要招攬,既需治政之才,也需治軍之才,更需判官,還需大量的教師、醫者、匠師,當然,所需最多的還是勞力。”

胡廣咳嗽:“這個……這個……嗯……”

張安世道:“鐵路司並非是教大家服徭役,是正兒八經給薪俸的,這鐵路司現在招募的人,眼下暫時是以正式的員工為主,也定下了十五等的薪俸,這薪俸既靠資歷,也憑藉本領。早去早得。”

頓了頓,他繼續介紹道:“不只如此,還要在沿線,修建住房,若是家裡有孩子,也可就近讀書,總而言之,雖說未必及得上為官,可只要真有幾分本領,進了這鐵路司,未必沒有前程。”

胡廣聽罷,一時愣住。

若是這樣,那還真是很有誘惑性的。

他低頭,思索不語。

張安世道:“我知胡家有才學的人多,可胡公清廉,害怕被人詬病,所以一直避嫌,許多的子弟,都閑居於鄉中,這樣下去可不好,閑居久了,人是要荒廢的,倒不如出來做一些事,既是幫了朝廷的大忙,也好教他們有一個去處。”

張安世這一番話,足以讓胡廣心動了。

他知曉張安世所說的這些好處,肯定是會兌現的。

張安世也恰恰說中了他的心事,胡廣這些年,雖位列中樞,家裡有三個兒子,還有不少的侄兒,不過胡廣的性情,最是潔身自好,不敢將自己的子弟們帶來京城,更不敢對自己的子侄們做什麼安排,就是怕別人說自己徇私枉法。

甚至是科舉考試,他也能不鼓勵就不鼓勵,也害怕一旦子侄們高中,反被人認為考官是看在了他胡廣的面上,因而,許多子弟,到了秀才,便依舊還在鄉中讀書。

只是這樣下去,確實不是辦法,他胡廣倒是成就了清名,可子弟們卻慘了。

現在,張安世希望他能讓子弟們進入鐵路司,這鐵路司,總不算做官吧,而且現在也沒人肯去,胡家子弟去,反而是幫助朝廷,於公於私,也沒什麼詬病的。

至於待遇……

他看着張安世道:“怎還有住房?”

張安世道:“就說吉安府吧,車站那邊的地也不值錢,可為了大家安心的修建鐵路,甚至將來運營鐵路時出力,總要給人遮風避雨的地方。”

胡廣帶着疑慮道:“這……這會不會不妥?”

張安世十分坦然地道:“所謂食君之祿,才能忠君之事,修通鐵路,乃是國策,若是鐵路司的人都挨餓受凍,這像話嗎?”

胡廣點了點頭,卻還是慎重地道:“老夫得想一想。”

張安世便笑着道:“想吧,不着急,不過眼下鐵路司在用人之際。胡公你也曉得,如今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現在正缺人手,所以待遇和安排自然不錯,倘若是有才識的,且精通文墨之人,那就更是教皇孫殿下如獲至寶了。不過……等將來……”

胡廣:“……”

見胡廣不搭腔。

張安世便起身:“我該回值房辦公了。”

胡廣抿了抿唇,手緊了緊,就在張安世即將轉身之時,連忙道:“且慢。”

張安世很是隨性地道:“胡公還有什麼見教?”

胡廣有些尷尬,咳嗽一聲道:“那……那個……老夫終究還是需要問問族人的意思,報效之心,老夫是有的。可子侄們是否甘願,總也要問一問。”

張安世便笑着道:“那麼就請胡公有閑時,修書一封就是,其實這事,也不必急。”

胡廣頷首。

張安世一走,胡廣便開始琢磨開了。

他口裡喃喃念着:“張安世理應不是這樣的人吧。”

於是,在短暫的駐足之後,他猛地到了案頭,取了筆墨,當即揮毫潑墨,片刻功夫,修了一封書信,道:“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