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像落葉化泥般不可阻止。
源賴光驅車從商場離開。
帶着御葯袋茶音穿梭城市之間。
在東山區嵐山的渡月橋邊緣，六百支散發著夢幻光芒的燈柱屹立，傾瀉出獨屬於名為友禪之光林的浪漫。
這個時間的京都很完美。
在看不見的地方里。
溫柔夜色與萬千燈火交織輝映。
京都塔映射着光芒，祈園小巷開始結燈營業，晚風乾燥卻也輕柔。
柔軟的唇瓣與肌膚貼合。
三秒鐘後乾濕分離。
倒是沒有拉出銀絲的機會。
漆黑童孔中倒映的紅潤臉頰迅速撤離，連同着旁邊燈柱五彩斑斕的燈光後退，而目光被映的絢爛又迷迭。
“沒有覺得你虧了吧？”
源賴光笑着抬起手，用指尖拭去側臉的唇印，沒有表現絲毫的留戀。
距離吻臉留下唇印的時間。
與他用手指擦掉只隔了五秒鐘。
這份動作讓御葯袋茶音再次深吸了口氣，高聳的胸口起伏不定，硬生生憋下自己想直接咬出牙印的衝動。
“我倒覺得我挺值錢的。”
她眼底隱隱有些陰鬱的說道。
大概是源賴光的行為，在得到之後就不在乎，刺痛了她的某根神經。
讓御葯袋茶音下意識攥起了拳。
“是挺值錢的。”
源賴光雙手抄進兜里，看着迷幻般的光芒，略微有些感慨的說道：
“一個吻就能換來別人幾十年做不到的地步，要是換作我的話真是感覺賺大了，說不定都高興的徹夜難眠。”
這話算是厚顏無恥了，即便他說的話是事實，但有些東西不能拿錢衡量，起碼在她這裡用錢是不可能的。
可御葯袋茶音抬眼看着源賴光的側臉，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什麼反駁的言語，畢竟一個初吻能換來別人幾十年的努力，這是很多人無法拒絕的。
因為源賴光長的不算差，甚至有多保留的說，他的長相已經超越了大部分人，氣質更是有種難言的魅力。
年輕、帥氣、多金。
這三個詞語的組合幾乎很少有女孩能拒絕，更何況源賴光還有其他的優點，直白來說，如果有機會嫁給他的話，某種意義上是等於嫁入豪門。
拋去權勢和財力之外，僅憑那張不錯的臉，就能讓不少女孩倒貼。
再加上他掌握的鮮花與利劍。
毫不誇張的說不知道多少女孩願意趨之若鶩的奉上自己的清白。
這樣說，自己不虧，是真賺了。
而且還是大賺特賺！
“...源君...”
御葯袋茶音忽然出聲。
“怎麼了？”
源賴光側眼望去。
她緘默了片刻，然後對上了那雙漆黑的童孔：“為什麼我這麼值錢？”
“因為你比較特別。”
源賴光說了句模稜兩可的話。
“難道是因為我還算有點尊嚴，和你招手即來的女生不同，沒讓你輕易得到，所以就願意付出更多代價嗎？”
御葯袋茶音低垂着眼眸說道。
實際上沒有人比她更懂得在男女之情方面不到更想要的道理。
就像是去翻一座山，在沒有看到山後的風景時，彷彿那裡就是最完美的地方，誰也阻止不了探索的腳步。
即便有人反覆說山後荒蕪。
可這種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心裡就是驅動力，在真正看到山背後時，才會知道原來本來待的地方就是最好。
“其實我真的挺糟糕的。”
她幽然的聲音傳來。
“在學校里，我的風評很差，其中有部分是真的，有部分是假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真的不是個好女孩。”
御葯袋茶音沉默了會兒，任由源賴光奇怪的目光望來，只是輕聲道：
“也正如其他人說的那樣糟糕。”
她的聲音里滿滿都是自嘲。
就彷若已經失去了珍貴的東西再回頭看，只剩下一地的雞毛，被徹底蹂躪一般的玩弄過後只能自怨自艾。
相對於她突然的怨氣，源賴光這次沒選擇譏諷，反而又打了個比喻。
“鏡子很髒的時候，我們並不會誤認為自己的臉很臟，那別人隨口說出糟糕的話，你就非覺得是自己糟糕？”
“...我...”
御葯袋茶音怔了下。
心裡不斷翻滾着他說出的話。
昏暗的渡邊橋頭，絢麗的燈光更加美麗，打在源賴光的側臉上，映襯的他更加神秘，矛盾卻又有吸引力。
而橋下的流水聲，也在耳邊逐漸銷聲匿跡，慢慢的陷入了寂靜。
於是世界的聲音都緩緩消失。
空間都彷彿被凝結，只有源賴光站在橋邊，半邊身體被彩色的光芒映照，倒映在童孔中成了靜止的畫。
這種感覺很奇妙。
御葯袋茶音從來不相信合拍。
或者說不相信理解。
因為她自己，就經常站在理解的角度，去和其他男性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以此來作為勾住魂魄的手段。
可無論哪次聽源賴光說話。
她都覺得很有道理。
特別是涉及到自己的心底時。
每次都能精準的擊中靶心。
她倦怠的眼睛閃過色彩，彷彿在黑暗中被指引了方向，可張了張嘴才準備說話，源賴光的聲音再次傳來。
“當然我這句話可沒代指你。”
源賴光扭過頭來笑着說道。
御葯袋茶音微張的唇瓣僵住。
凝結的空間被剎那打破，風聲流水聲灌入耳中，世界的色彩也回歸。
御葯袋茶音深呼了口氣，強壓下心中的煩悶感，捋了下被風吹亂的髮絲輕聲道：“那您還是認為我很糟糕。”
“難道不是嗎？”
“大概是吧。”
“所以要一直糟糕下去，先不管別人的議論，哪怕自己也很討厭這樣？”
“可溺水的人往往沒有繩索。”
“既然是沉淪黑暗的人，要想得到光靠的是自己，你願意掙扎便去努力抓住，不願意就在深淵墜落至死吧。”
源賴光的聲音從詢問到冰冷只用了七秒，就像是嚴苛的名師一般，指引方向後最瞧不起扶不上牆的爛泥。
有那麼一瞬間。
御葯袋茶音竟有些無地自容。
為自己的過往而後悔。
可她看見在橋邊蹲下向昏暗流水中探去手掌的源賴光時，又想起了這個男人以交易之名對自己做的事情。
一邊誇着自己。
一邊又摧毀着自己。
無論他多麼成熟知理，總歸還是在玩弄自己，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想到這裡的御葯袋茶音決定並不遵從內心去跟他再深入交流，只是緊緊抿着口紅稍有些溢邊的唇瓣出聲。
“這句話我聽着好耳熟。”
“在修學院我好像說過類似的話。”
源賴光背對着她頓了下聲音。
御葯袋茶音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在旁提醒道：“在清水寺您也說了。”
“那我三觀的發揮還是挺穩定的。”
源賴光呵呵笑了下，將手掌從昏暗的流水中抽出，順勢甩了甩手上的水漬，又從兜里掏出紙巾擦拭了下。
“不，我想說的是，您真自戀。”
御葯袋茶音雙手放在小腹前，職業短裙包裹着渾圓的臀部，身材更顯玲瓏，燈光將腿上的黑絲映的溫潤。
不得不說，她高挑纖細，但又不能說瘦，是完美的身材比例，加上挽在腦後的黑髮，職場女性氣質更濃。
在清麗的氣質中，又平添了幾分知性的美麗，只是薄唇說出的話，卻是有點冷漠，甚至還能說有點厭惡。
“因為我又提到了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