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問題，孟南絮停下腳步：“既然如此關心，為什麼不自己去看看呢？”

“我家的位置，你應該知道吧？”

韓林城身體一僵，眼神壓抑而痛苦，半天才道：“……我……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小柏。

他不是個好哥哥，也不是個好舅舅，在妹妹外甥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不能及時來到他們身邊。

···

“中將！星獸已經越過防線了！”

“中將！民眾的疏散工作還需要兩個小時！”

“中將！請您快下命令吧！”

民眾的哭嚎聲，同僚的嘶喊聲，星獸的咆哮聲……各式各樣的聲音在韓林城耳邊回蕩，他聽到了父親打來的通訊聲，可他根本無暇顧及。

“第三分隊，第六分隊，第七分隊——”韓林城咬牙道，“隨我出擊！務必守住防線！”

“是——”

戍邊軍喊聲震天。

韓林城率先化為獸形，朝戰場飛了過去，巨大的鷹隼遮天蔽日，憤怒的嘶鳴響徹整個戰場。

他是軍人，保護腳下的土地，是他的第一使命。

經過七天七夜的奮戰，韓林城再一次守住了防線，他踩着星獸的屍骸從戰場歸來，身上沾滿了星獸的鮮血，整個人看起來煞氣十足。

“我的智腦呢？”韓林城看向自己的副官，“父親可有留什麼話給我？”

副官不敢看他：“中將……”

見狀，韓林城心中咯噔一下：“說！到底怎麼了？”

副官聲音沙啞：“韓小姐她……出事了。”

韓林城腦中一片空白，耳邊嗡鳴聲不斷：“你說什麼？”

他踉蹌一下：“小妹她……”

“韓小姐和她的丈夫遭遇飛船事故”，副官雖然不忍，卻還是如實說道，“目前……下落不明。”

“在哪裡？我要過去！”韓林城雙眸通紅，他馬上做出決斷，亞岱爾呢，讓他把我的飛船準備好！”

副官連忙上前攙扶：“中將，您的傷太嚴重了……”

韓林城推開他，跌跌撞撞的朝前走去：“亞岱爾！亞岱爾！你在哪裡？”

副官留在原地，過了好半天，才道：“您找不到他了，他已經……犧牲了。”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儼然帶上了哭腔。

韓林城最終還是沒有離開戰場。

“哥哥嫂子的事由我來追查”，微生墨的聲音冰冷而狠厲，如同冰原上的暴風雪，“你留在戰場，那裡需要你。”

那裡需要你。

這五個字猶如魔咒，牢牢地困住了韓林城。

他的心臟在哀嚎，他的魂魄在悲鳴——去妹妹那裡！妹妹她在等你！

可他卻聽到自己說：“好。”

……好？好什麼？

韓林城感覺自己被分成了兩半，一半聲嘶力竭像個瘋子，一半過於理智像台機器。

瘋子在怒罵：那可是被你捧在手心的親妹妹！你怎麼可以不管她？

機器頓了頓，只說了一句話：你是軍人，這裡需要你。

韓林城握緊右手，指甲狠狠刺入皮肉，鮮紅的血液緩緩流下——他第一次這麼痛恨自己。

痛恨自己，在那一瞬間，做出了選擇。

你不配當她哥哥。

···

韓林城的氣息多了幾分悲傷。

“把你那奇怪的負罪感收一收”，孟南絮轉身，琥珀色的眼睛璀璨而明亮，“其他的我不知道，但小柏從來沒有怪怨過你這個舅舅。”

韓林城苦笑。

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更加愧疚。

孟南絮有些好笑：“小柏在微生家受了很多委屈，你知道的吧？”

韓林城一頓。

“那你知道，他為什麼不告訴你們嗎？”孟南絮歪歪頭。

韓林城看向孟南絮，眼中多了幾分疑惑：“為什麼？”

“因為那孩子，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你們”，孟南絮笑了起來，整個人褪去了方才的凌厲，平添了幾分溫柔，“他不想成為你們的拖累。”

“他知道你們的使命與榮耀，他也為此而感到驕傲。”

陽光從窗外照了進來，將整個書房照得透亮。

“沉默的愧疚一文不值，想要彌補，就儘快吧”，孟南絮重新邁步，朝門口走去，“這是我的忠告。”

別等做好準備再行動，小孩子可是長得很快的。

再大些，他就不需要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