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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沐謙嘴中得知劉粹已率水師到達秭歸城,司馬楚之下令關閉城門,城牆上將士們日夜巡守,又派出水師斥候船前往上游打探消息。

很快,司馬楚之接到楊安玄送來的急報,稱劉裕已經移師江陵,近期可能會對夷道城發動攻擊,讓他堅守城池待援。

當年下午,劉康祖所率的宋軍便出現在夷道城南門外,拉開了夷道之戰的序幕。劉康祖在夷道城南五里安營,並沒有急着發動攻擊,劉裕命他待命。

秭歸城,劉粹接到軍令,劉裕命其率水師東進,先解夷陵之圍,再前去攻打夷道城。

夷陵城,范湛攻打城池大半個月,無法破城。沈林子率師攻打枝江城,張鋒被阻,楊安玄命范湛回師枝江增援,夷陵之圍暫解。

沈林之得知攻打夷陵的雍軍將返,有六千輕騎、六千步卒,知道難以抵擋,索性率軍南下與劉裕大軍會合,枝江之圍亦解。

魯軌得三千援軍後,起一萬兵馬再度前往紀南城;兩天後,楊安玄親領六千兵馬到來,魯軌設營在東,楊安玄立寨在北。

紀南城,劉鍾帶着麾下將領看着遠處的雍軍立寨。他新近得了劉裕封賞,志得意滿地站在城頭,指點着雍軍縱聲笑道:「大丈夫得遇明主,攀附風雲,自當報以馬革裹屍,死有何憾。」

楊安玄帶着魯軌、俞飛等人觀城,魯軌在一旁輕聲稟報自己用水淹之計失利的情況。

看着眼前的雄城,楊安玄充滿自信地道:「當年孫武、白起能破此城,愚相信亦能攻破紀南城。大勢在我,不用着急,且等攻城器械準備齊當後再攻城不遲。」

劉粹解夷陵之圍後,率三百戰艦順流而下,直逼夷道城。

夷道城外有雍軍水師千餘人,戰艦是奪自夷道城宋軍,在江陵一戰損失近半,水師士氣低落。夷道城水師剩餘艨沖艦二十七艘,其他走舸、先登、突冒等船隻百餘艘。

司馬楚之從軍中挑選精通水性的將士編入水師,在夷道城招賢納士,收編了數伙巴山水賊,新得了五十多條船和三百多名水兵,水師兵馬擴增到二千人,戰船一百八十餘艘。

得知劉粹將至,司馬楚之深感水寨是薄弱處,下令加固水寨,在水寨的木柵後用鐵索加固,沿水寨建起柵牆,每隔二十步樹一箭樓,仿如水中城牆。

命將士持弓守於其上,其他兵丁則持長槍、長矛、搭鉤等長兵器防禦,水寨開五門,方便船艦出入。

又在岸邊高築起夯台,在上面架設投石車、萬鈞神弩,派兵丁戍守,從城中派遣兩千兵馬在水寨旁立陸營呼應。

五月九日,江面上出現宋軍船隻,雍軍船艦出寨迎戰。江上宋船越來越多,雍軍船艦退守水寨中。宋軍船隻逼近水寨,寨中射出鋪天蓋地的箭只。

劉道濟身為先鋒,指揮樓船帶着十餘艘艨沖艦朝木柵衝去,試圖利用船體重量將雍軍水寨沖開。

木柵之後以數道鐵索加固,雖然船艦將木柵沖毀卻無法突進寨中,反被柵牆上的雍軍用搭鉤擒住兩條艨沖船。

新歸降的水盜頭目周翔被司馬楚之任為軍侯,一心想立功陞官,從柵牆上一躍跳上艨沖艦,舞動鋼刀勢如猛虎,接連劈倒數名宋軍。

隨其歸降的嘍囉見其神勇,紛紛跳上船去,另一艘被搭住的艨沖艦也被雍軍跳上,雙方在船上激戰。

劉道濟見沖不進水寨,兩艘艨沖艦被雍軍死死拉住,怕是救不回來,若再遲疑,恐怕更多的船隻被搭鉤拖住,當即下令船艦退走,兩艘艨沖艦被雍軍擒獲。

劉粹詢問戰況後,猜到雍軍水柵後暗設鐵索,於是命走舸裝載易燃之物從上游沖向水寨,放火燒柵,樓船在五十步外朝木柵射箭,阻止雍軍救火。

等火將木柵燒得

濃煙四起,下令將事先準備好的木頭推下水去。這些木頭長丈許,尺徑粗,前端削尖,藉著滾滾江流順勢撞向木柵,果然將雍軍水寨的柵牆撕開,拉扯着鐵鏈,撕開十餘丈的口子。

劉道濟大喜,以兩艘樓船為為鋒,朝缺口處衝去,準備一舉攻破水寨。哪料沖至柵牆邊,船隻巨震,居然觸底難進。

雍軍用投石車、萬鈞神弩向擱淺的樓船發動攻擊,兩艘樓船挨了多下石塊,船舷上帶着數根弩箭狼狽逃了回去,有十餘艘小船被石塊砸沉。

劉粹得知樓船擱底,心中奇怪,水寨缺口處分明水深數丈,樓船應該可以輕鬆駛過,聽劉道濟描述又不像是鐵錐,不知雍軍在水底設了什麼埋伏。

是夜,劉粹命精通水性的將士偷偷潛至擱淺處,方知司馬楚之命人用竹籠裝石塊堆於木柵之後。竹籠堆疊而起,距水面不過五尺,難怪樓船不得行。

知道緣由就好辦,劉粹再命將士銜刀潛入水中,用刀將竹籠砍破,篾解石塊散落,在水流的沖刷下很快沉入水底。

次日,劉粹親率水師出征,木柵又重新立起。劉粹同樣先縱火船燒柵,然後用巨木將燒脆的木柵連同鐵索拉扯撞開,然後率樓船直衝入寨。

雍軍以為宋師不長記性,投石、弩箭紛紛射向樓船,準備在樓船停滯時摧毀它。不料水中障礙已除,樓船長驅直入,讓守御的雍軍愕然。闖入的樓船居高臨下朝雍軍射擊,寨中雍軍紛紛奔逃躲避。

水寨內空間不大,戰艦騰挪不易,劉粹利用樓船的高大之勢,在寨內橫衝直撞,這回輪到宋軍水師將雍軍船艦撞翻碾碎。

司馬楚之站在城頭觀戰,見宋軍樓船沖入寨中,心知水寨難保,親自率領兵馬出城接應,救援水寨內的將士回到岸上。

劉粹本想趁勝登陸追擊,司馬楚之命弓箭手沿河岸排開,嚴陣以待;夯台上的投石如雨,急弩響個不停。

倉促間難以登岸,劉粹索性下令焚毀雍軍水寨,率水師在江上追擊雍軍逃船。

雍軍水師船隻大半被毀,剩下的船隻停靠在岸邊,不敢出戰。司馬楚之下令剩餘的船隻退入夷水之中,在周翔的引領下到其原來的巴山水寨暫駐。

北門外的營寨沒有放棄,司馬楚之以夯台為據點,兩千兵馬駐守城外,在江岸處遍設木柵防止宋船登陸。

水寨已失,與江北的聯繫被截斷,夷道城成為孤城。

不過,司馬楚之並不慌亂,他知道主公正與劉裕在江陵交戰,只要江陵城被主公奪取,夷道之圍立時迎刃而解。

夷道城城池堅固,城中儲糧足夠半年之用,城中有駐軍萬餘,宋軍若無五萬之數,司馬楚之自信能夠堅守。當年劉備在此大敗而歸,自己只需遵照主公之命守牢夷道城,釘在長江南岸,便是大功一件。

劉粹破夷道水寨之後,順流前往劉裕營寨拜見主公。劉裕得知夷道水師已破,江上道路暢通,當即命北岸兵馬乘船過江。

五月十二日,劉裕大軍過江,在夷道城東立營,劉裕加上沈林子兵馬共一萬三千人,南門有劉康祖的五千兵馬,司馬楚之決定放棄北城營寨,將二千將士招入城中,倚城而守。

江北岸,張鋒見劉裕大軍圍困夷道城,但沒有戰船只能眼睜睜地干著急。江上有劉裕水師來回巡遊,光靠自己搜羅來的數十條漁船根本不可能順利渡江。

墊江船場建造的戰艦不多,江陽城檀道濟還有一部分水師,朱超石不可能派艦隊前來增援夷道城。何況從墊江前往夷道,千里迢迢,其間要經過魚復、秭歸、夷陵等城,遠水解不了近渴。

張鋒派信使急報紀南城的楊安玄,請主公定奪。楊安玄亦感無奈,漢江與長江之間最短水路,只有通過揚口入揚水抵達長江,要想從水路

支持夷道,唯有奪取江陵城。

欲取江陵,必先奪紀南,五月十六日,楊安玄率軍從北、東兩面開始攻城。

紀南城地勢較低,楊安玄下令投石車推至城牆一百五十步處,投石車將石塊雨點般地向紀南城投去。

起初,城頭懸牛皮幔遮擋飛石,待投石一個時辰後,城頭的牛皮幔盡毀,不少石塊越過城牆,朝着城中飛去,將屋舍砸得瓦破檐斷、牆壁倒塌。

城中百姓或到牆根下,或往城中躲避石雨,苦不堪言。

楊安玄沒有急於攻城,而是每天投石大半個時辰,然後讓兵丁虛張聲勢地進攻,又在西城起疑兵,夜間燃起火把,鼓噪佯攻。

五天下來,城中守軍和百姓都疲憊不堪,劉鍾就宿在城牆根下,聽到雍軍發出聲響,隨時上城鼓舞士氣。

此次攻打江陵,楊安玄帶來了三萬斤火藥,攻打姚秦的時候能夠震塌嶢關,相信紀南城也會在火藥的威力下淪落。

同樣是夜間鼓噪,城頭的守軍在劉鐘的催促下卻顯得有些懶洋洋,城下雍軍火把雖多,卻是一人持雙火把,轒轀車的兩旁也插滿了火把,分明是虛張聲勢。

劉鐘不解楊安玄的用意,但他知道楊安玄不會無的放矢,這樣做一定有其用意所在。

不過,無論是疲兵之計還是想誘自己出戰,劉鍾都決定以不變應萬變,只要自己堅守不出,楊安玄能奈我何。

又過了三個晚上,城頭守軍已經習慣了雍軍的夜攻,每日子時到寅末,有時在北,有時在東,偶爾也會在西城。劉鐘不敢有絲毫大意,哪怕是從未有過雍軍出現的東城也讓兵丁嚴加戒備。

城頭守軍疲於奔走,卻不知這些天雍軍已在紀南城北面的城牆上挖出八個深三尺、高五尺的大洞,彼此相隔不過兩丈遠。

五月二十五日,藉著夜色的掩護,雍軍一面鼓噪着吸引城上守軍注意力,一面悄然將用罐密封好的火藥被塞到了窟窿中。

為了增進火藥的爆炸力,軍械司在楊安玄的提示下,嚴格遵照硝石、硫磺、木炭配比,將其他雜物摒棄。

為達到最大爆炸的威力,顆粒化黑火藥提上了日程,楊安玄讓收集尿液將硝石等物攪拌晾乾,然後碾成小顆粒,這樣火藥的顆粒化便完成了。

工匠們試爆這種帶着異味的火藥,驚喜地發現爆炸的威力比起以前翻了倍,足以開山裂石。

在嶢關下用竹筒裝填火藥的模式被楊安玄所摒棄,須知黑火藥密封的效果越好、殼體強度越大,爆炸的威力越強。

楊安玄專門命陶瓦匠人生產了一批肚大口小的瓦罐,用來裝填火藥,開口處用油紙密封,只留引線。

卯初,俞飛過來稟報,火藥裝填完畢。此時,天邊開始泛出魚肚白,楊安玄看了一眼黑沉沉的紀南城。

紀南城是夯土所築,在八千斤火藥的爆炸下,這座雄城還能安然不動嗎?火藥的出現,已經改變了過去的攻城方式,一個嶄新的時代會隨着震天巨響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