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楊安玄回到書房,他被孔鮮觸動靈機,準備通過佛教籌集所要的錢糧。

前世他熟記《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心經》是《大品般若經》中的一節,被後世認為是群經之典和萬法之首,自問世以來家喻戶曉,能流利背誦的人數不勝數。

楊安玄記得《心經》有多種漢譯本,最出名的是鳩摩羅什所譯的《摩訶般若波羅蜜大明咒經》和唐玄奘所譯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兩種版本的譯文大同小異,但《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流傳更廣,楊安玄個人感覺《心經》譯本比起《大明咒經》文字簡潔,更易誦讀,更為精妙。

鳩摩羅什在長安逍遙園中譯經,但他所譯的《大品般若經》尚未流傳開來,《摩訶般若波羅蜜大明咒經》不為世人所知,楊安玄打算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來舉辦一場佛門盛會,傳經送寶。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楊安玄將二百六十字經文抄錄在紙上,平心靜氣,一筆一畫,浮躁盡棄。

孔苗哄孩子睡着後來到書房,看到楊安玄所寫的文字拿起來看了一眼,驚詫地道:「玄郎,你什麼時候精通佛經?這是什麼經文,讀來精妙,口齒生香、發人深思。」

楊安玄寫完最後一句,擱筆看了看,自己的字比起以前好了不少,看來閑時臨摹從桓玄手中得來的字畫有所長進。

「這經文是愚夢中的佛祖所授」,楊安玄面不改色地道:「愚在洛陽時夢見佛祖授經,醒來後忘記,今日被大舅兄提醒,經文突現於腦中,抄錄於此。」

孔苗將經文放回案上,雙手合十念了聲佛,道:「這是佛祖保佑玄郎,妾身等會便是佛前上柱香。」

袁氏信佛,家中設有佛堂,孔苗偶爾也會陪了袁氏跪拜上香。

楊安玄笑道:「此乃《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是佛祖夢中所授,讓愚傳於天下,愚打算廣招天下高僧,在襄陽舉辦一場傳經***。」

孔苗眉頭微顰道:「舉辦傳經***是極好的,可以增長玄郎的聲望。只是請這麼多高僧前來,耗費的錢糧不在少數,玄郎本就為錢糧發愁,不如等到明年再說。」

楊安玄哈哈笑道:「天下信佛者眾多,舉辦***的錢糧自有信眾供奉,愚還打算通過***換回些錢糧來。」

孔苗擔心地道:「玄郎,此念不可有,怕是佛祖要怪罪的。」

楊安玄道:「經不可輕傳。西方有舍衛國,舉國信佛,佛祖派比丘僧前去誦經,僅得三斗三升碎金,佛祖雲賣得賤了讓後人無錢可用。」

孔苗將信將疑,道:「玄郎,你說的可是真的?」

楊安玄心道,這是《西遊記》中的傳聞,誰知真假,不過孤布金寺倒是有記載,於是把舍衛國孤獨長者以黃金鋪滿祗園邀請佛祖前來講經的故事講給孔苗聽。

孔苗連連咂舌,道:「黃金鋪滿整個園子,那得多少金子啊。」

楊安玄微笑道:「所以不用擔心錢糧之事,自有信士會出錢出糧。」

在書房一直忙到子時,楊安玄分別給師傅慧遠大師、瓦棺寺慧能大師,簡靜寺支妙音大師以及長安鳩摩羅什大師和北魏沙門統法果大師去信,在信中附上《心經》的前兩段文字,聲稱是佛祖在夢中所授,邀請高僧前來襄陽舉辦傳經***。

時間定在十二月初八日—佛祖成道日,也便是「臘八節」(1)。這天寺廟會作浴佛會,用五穀雜糧加上棗、杏仁、核桃仁、栗子、花生微火慢煮熬爛,施與門徒信眾。

至於傳經的地點,楊安玄屬意白馬寺,此寺是道安大師南下弘法時所居之地。當年鄴都戰亂不止、寇賊縱橫,道安大師受習鑿齒所邀前來襄陽,隨行四百餘人,慧遠大師也在其中。

東漢初年,習家先祖襄陽侯習郁在宅前築堤修池,習鑿齒便在習家池畔建白馬寺,供奉道安大師,道安大師在襄陽一住十五年,又創立了檀溪寺。

後來苻堅率軍南下攻打襄陽,道安大師為免徒眾遭受戰禍,讓弟子分散各地傳教,慧遠大師率弟子數十人南下,在廬山駐錫,在當時的江州刺史桓伊資助下,建東林寺傳教。

苻堅大軍攻克襄陽,把道安大師接到長安五重寺,苻堅對道安大師十分禮遇,讓他主持道場並譯經文。

自漢以來,佛學分為禪法和般若,道安大師更為重視般若學,又在襄陽居住十五年,說起來與《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有緣法,楊安玄不知慧遠大師收到自己信後不知是否會破例下山。

楊刺史要在襄陽舉辦傳經***的消息很快通過暗衛傳開,而其中「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和「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兩句經文讓信眾奉為圭臬,都想得知經文全部。

襄陽城西習府,習家當代家主習辟疆身在荊州江陵,他是王忱和殷仲堪時的荊州治中,殷仲堪被桓玄所殺,習辟疆的治中之位被代,但並未離開江陵。

習家老宅是其弟習辟鋒居住,受習鑿齒影響,習家人都崇信佛教,習辟鋒常年吃齋念佛,得知楊刺史要在襄陽舉辦傳經***立刻派僕從前去打聽。

漢風亭因習鑿齒臨池讀書、在亭中著《漢晉春秋》而得名,亭台立於池畔,金菊盛放、秀麗清幽,景色宜人。

習辟鋒將抄錄的兩句經文放在案上,問侍立的長隨習朋道:「這《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只傳出這兩句嗎?」

習朋道:「仆這幾日都在西市探聽消息,都說這經文是楊刺史夢中得佛祖所授,所以楊刺史打算在佛祖成道日舉辦***,聽說請了東林寺的慧遠大師、京中瓦棺寺的高僧,長安的鳩摩羅什大師也請了,便連魏、燕等國聽說也派人前去相請。」

跟在習辟鋒身邊,習朋對高僧了如指掌,把暗衛散播的消息探聽得清清楚楚。

習辟鋒又問道:「襄陽舉辦***,可曾說定在哪家寺廟?」

習朋搖頭道:「仆特意向府衙的佐史打聽過了,說是離***舉辦還早,楊刺史正忙着籌辦展銷會,尚未擬定哪家佛寺。」

展銷會定在十一月十日,市令司官員帶着市兵忙得不亦樂乎,習家在西市有六家商鋪,此事自然知曉。

去年兩次拍寶會,習家商鋪因為入市早,賺了不少錢,而且與秦、燕兩國的商賈建立起關係,生意比以前好了近三成。

對於楊刺史要開什麼展銷會,西市的商家個個贊成,全力配合市令司整潔市容,裝點門面,大夥都知道撈錢的機會來了。

習辟鋒想了想,起身吩咐道:「備車,愚要前往刺史府拜會楊刺史。」……

荊州,江陵,刺史府後宅,院落中傳出悲泣之聲,刺史魏詠之病逝了。

停靈在刺史府大堂,接受親朋好友以及百姓弔唁。魏詠之雖然在荊州任官不足半年,但體恤百姓,興修水利,為治下百姓做了不少實事,前來弔祭的人絡繹不絕。

習辟疆與魏詠之是舊識,當年魏詠之投奔殷仲堪治唇裂時習辟疆便與其相識,魏詠之任荊州刺史還專程到習府拜見,言稱向劉裕推薦。

故人已逝,習辟疆拜了三拜,心中凄然。與他一同前來的是好友劉期公,他任治中時劉期公是別駕,兩人雙雙被桓玄棄用。

從刺史府出來,習辟疆對劉期公道:「劉兄,愚新從汝南購了些杜康酒,前去痛飲一番。」劉期公好酒,欣然隨習辟疆前往。

酒至半酣,習辟疆吩咐道:「請王郎出來見客。」

功夫不大,一名素袍少年郎入堂拜見

劉期公,劉期公認識習辟疆的子侄,詫聲問道:「這小郎君是誰,一表人才。」

習辟疆起身道:「這位郎君是尚書左僕射王愉公之孫王慧龍。」

尚書左僕射王愉,是故中書令王坦之之子,王坦之四子,王愷、王愉、王國寶和王忱。王忱任荊州刺史時劉期公與習辟疆都在府中任職,說起來他和習辟疆都是王家舊部。

桓玄篡位,王愉因是桓玄的姐夫得到信用,在楚王朝任尚書左僕射,其次王綏為桓氏所生,是桓玄的外甥,更是升為中書令。劉裕奪取建康逐走桓玄,王愉和王綏驚恐不安,聯結并州刺史溫詳(虛銜)圖謀作亂,事泄王愉全家十餘口皆被誅。

王慧龍是王愉長子王緝之子,也在當誅之列,怎麼會在江陵。劉期公不及多想,起身揖禮道:「原來是故人之後,仆有禮了。」

王慧龍流淚道:「劫後之人,能得見劉公已是萬幸,何敢當劉公之禮。」

劉期公把王慧龍讓至上席,王慧龍說什麼也不肯,習辟疆命人在自己身側設了一席。

等王慧龍坐好,習辟疆道:「劉兄,當初劉裕誅殺王家滿門,王郎被家僧彬藏匿才得免一死。三個月後,等事態稍平,僧彬攜王郎逃出建康前來尋愚,愚不忍見故人之後蒙難,將王郎藏於家中。」

劉期公舉杯道:「僧彬大義,習兄仁厚,愚甚為欽佩。王郎且在江陵安住,仆與習兄定會護得你周全。」

習辟疆見劉期公果如自己所料對王家遭遇深表同情,沉聲道:「劉兄,魏詠之病逝,愚打算推王郎為主,聚集兵馬佔據荊州對抗劉裕,向朝廷為王家伸冤,不知劉兄可肯相助?」

劉期公捋須沉吟道:「你我皆已致仕,光靠家中部曲很難成事。仆並非怕死,此事需從長計議。」

習辟疆道:「愚與暗中與羅修(江陵縣令)相商,羅縣令僅慨然應諾,屆時當率軍相助。」

劉期公喜道:「羅縣令願意相助,此事可為。天門王騰是王刺史(王忱)舊友,曾不止一次感嘆王家之難,若要舉事他定然會相助。」

第二天,習辟疆、劉期公、羅修、王騰四人在習家後花園歃血為盟,推十五歲的王慧龍為盟主,準備等魏詠之靈柩返鄉之時起兵奪取刺史府,然後關閉城門,傳令各郡,佔據荊州。

京口,劉裕接到魏詠之病逝的消息,連忙急令屯兵夏口的劉道規率軍前往荊州坐鎮,謹防有變。

習辟疆等人得知劉道規率軍前來,知道良機已失,於是習辟疆等人帶了家眷離開江陵逃往襄陽。

劉道規得知習辟疆等人慾反的消息,連忙派人通知當陽關守將嚴壯幫助緝拿。

嚴壯通知習辟疆等人過境前往襄陽,楊安玄習辟疆帶着王慧龍前來,派人相迎。

「註:關於臘八節的傳說有多種,本書根據需要取佛成道日,還有驅逐惡鬼、紀念岳飛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