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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老太君看着他,冷冷笑道,“是為何?你當真不知?”

封元齊不敢看老太君的眼,心虛地低下頭。

“封家的家訓有三,其一,精忠報國,其二,救死扶傷,其三,上下一心。他先是將寧和堂架空,接着又散發謠言污衊錦兮的膏藥有問題,犯了離心之規,這些年他為中飽私囊,將上品藥材換為次品藥材,從中牟利,又將救死扶傷拋之腦後,你們覺得他還配坐這個位置嗎?”

封元盛陪笑着道:“祖母說得是,我們都聽祖母的。”

“是都聽,還是不得不聽?”老太君冷眼看他,“這些事情,你們當真不知?”

封元齊連忙搖頭:“自然不知,若是知道,我們一定會阻止的!”

老太君冷笑一聲:“別以為我年紀大了,便真的老糊塗。我,再撐個十年不是問題。只是你們呢?若封家真由着你們糟踐,只怕等我死了之後,你們都得上街去要飯。”

說著,她的目光落到了封秀雪的身上:“讓錦兮離開,是給你們留臉面,若是你們自己不要臉,那就不要怪我。”

“是!”

老太君顯是累了,撐着額頭,朝他們揮了揮手:“去吧,該還的,都還了,不要讓我這把老骨頭動手。”

“是!”眾人唯唯諾諾,再不敢多出聲,悄悄退出。

屋子裡又空蕩蕩的,老太君鬆開了手,面上儘是疲憊。

身旁的嬤嬤低聲道:“若是累了,老奴扶你去休息?”

老太君嘆了口氣:“要不是常棣及時發現問題,又找到了證據,廉忌根本不會認賬。他們倒是好,證據送到了面前,依舊死不悔改。”

“是啊,二少爺是您親手帶大的,頗有老太爺當年的風範。”嬤嬤說著,笑了笑,“就連寵媳婦兒,也是一模一樣。”

老太君抬起頭,越過垂蔓,望向角落的靈位,眼眶微地一紅,唇邊卻露出了笑容:“是啊,當年的我也是這般過來的,身邊只有他撐着……一晃眼,幾十年就過去了。”

靈位前的燭光輕晃,恍惚間,時光彷彿越過數十年,回到了那個香霧瀰漫的春日。

他執着她的手,說要護她一生一世。

哪曾想,他的一生一世那麼短暫,如煙花穿透了夜幕,不過剎那芳華。

獨留下她一人,守着偌大的宅子,一次又一次送走了黑髮人,獨獨輪不到自己。

……

賀錦兮剛剛出了老太君的院子,就看到封常棣在門口等候。

梨花如雲般堆積在枝頭,風拂過,雪一般紛紛揚揚,模糊了他的青衫,卻遮不住他的俊顏。

他迎向她:“這一戰可還順利?”

“有九成的把握。”賀錦兮收回了目光,頗有些心虛,美色誤人吶。

“只有九成?”封常棣眉頭微蹙,“可是出了什麼變故?”照他的估計,此次應當是十拿九穩。

賀錦兮嫣然一笑:“剩下的一成怕你驕傲!”

封常棣莞爾,牽起她的手,說道:“夫人提醒得是。”

賀錦兮卻板起臉說道:“封常棣,咱們可說好了,這次我幫你把鋪子都要回來,你可不能賴我的傭金。”

“你可以再貪心一點。”

“瞧瞧二三四房留住鋪子的折騰勁兒就知道司命部下的產業肯定很值錢,一成必定也值好多錢,我很知足的。”賀錦兮笑着搖了搖頭,按下心中的苦澀。

有了這一成傭金,就朝着十萬兩邁了一大步,這意味着……她留在封常棣身邊的時間也不多了。

這樣的惆悵沒有逗留多久,賀錦兮的心思便又轉到了封常棣的產業下了。

那麼多鋪子,那麼多銀子……師父說得對,下了山,她果然就能升職加薪,當上掌柜的,出任大老闆,嫁給高富帥,走上人生巔峰,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當天下午,封秀雪便差人到竹杖居,讓賀錦兮去賬房接收司命部的產業。速度之快,令賀錦兮差點以為自己收到的是假消息。

“是真的。”那會兒,賀錦兮正在書房中為封常棣磨墨,正是紅袖添香,旖旎之時被封秀雪的貼身丫鬟打擾了,是以封常棣的聲音極為不悅。

“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賀錦兮喜色從臉上划過,立刻又皺起了眉,“司命部的產業那麼多,我……我對賬本一竅不通,就算去了,也未必看得懂。”

“海叔會跟着你去,一切交給他便可。”封常棣說著,牽起她的手,在臉上貼了貼,“往後的日子,就請司命夫人多加照拂了。”

“放心!接了這些產業,咱們就是有錢人家了,到時候你想怎麼研製新葯,就怎麼研製!”賀錦兮的口吻十分豪氣,“我可不是二三四房那群摳門的,都是自家人,一定罩着。”

封常棣唇角微勾,自家人三個字,她真是愈說愈順口了。

有了海叔跟着,賀錦兮的底氣便足了,飛快便去了賬房。

將將進門,就看到地上擺了好幾摞高高的賬本,不過有海叔在,她一點兒也不擔心,直到海叔將各家賬本的結餘放到她面前時,她才感覺到了不對勁。

“為什麼有這麼多家鋪子入不敷出?還有時不時出現的大筆研製費用,是拿去做什麼的?”

封秀雪似乎早就料到,甚至不看賬本一眼:“侄媳婦不會以為自己接手的是金山銀山吧?”

賀錦兮:“……”看到這些之前,她的確是這麼想的。

封秀雪嗤笑一聲,道:“常棣身為司命,掌握着封氏醫術的核心秘技,一副藥方便可起死回生,那是外人看到的,你也治過侯爺,難道還不清楚一副絕妙的藥方需要耗費多少藥材研製而成,要是那藥方中恰好需要珍貴的藥材……那所需的銀兩便是個無底洞。”

賀錦兮想到被自己熬壞的一鍋鍋藥材,心如刀割。封常棣說過十萬兩,對封家來說,果然不是一個小數字,海叔也曾與她分析過厲害,但都不如眼前的紅字來得震撼。

“每一副對症藥方的背後,都是白花花的銀兩,也正因此,各個杏林世家才會將秘方捂得嚴實。”封秀雪看着賀錦兮輕蔑一笑,“像你那種為了賣出膏藥,就將藥方毫無保留公佈於眾的行為在內行看來,簡直就是殺雞取卵,愚蠢至極。”

賀錦兮眉頭微蹙。

封秀雪根本不在意賀錦兮的神色,接着又道:“封家祖上精通醫術,自然清楚這期間的花費,所以才將大部分鋪子田產交給司命一部,以此來保證歷任司命有足夠的錢財,這樣才能專心致志研究醫術。說白了,這些都是讓常棣嚯嚯的,我們拿在手中,也不過是代管罷了。”

賀錦兮輕輕搖頭,正要開口,卻聽海叔笑呵呵道:“六姑娘,你話不是這麼說的。”

封秀雪看向海叔,眼中露出不悅:“海管家,你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