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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www. 正宣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一開始還只是夜裡驚醒,待到後邊,他只要一閉上眼睛便能看到林皇后和故太子面目猙獰的朝他撲來。

在再次被噩夢驚醒後,正宣帝將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狠狠斥責了一通,就連站在旁邊的陸湛也受到了波及。

誰讓這次陸湛沒有像上次一樣發揮作用?

戰戰兢兢在紫宸殿跪了小半個時辰後,正宣帝終於將裡邊的人全都趕了出去。他原本還想將陸湛趕出去,但猶疑了再三後,最終還是將這個念頭給壓住了。

雖然陸湛沒有像上次一樣為他鎮住噩夢,但……

萬一他將陸湛趕走,噩夢更甚呢?

正宣帝不敢冒這個險。

「王太醫。」剛走到一半,身後的假山裡忽地傳來一道聲音,隨後,一道頎長的身影便從假山裡走了出來。

看着那道身影,王太醫有一瞬間的失神,可很快,他便連忙垂首朝來人行了個禮,「王爺。」

「王太醫,可否借一步說話。」端王挑眉含笑望着王太醫道。

王太醫遲疑了一會,可最終還是架不住端王的目光點了點頭。

端王都親自來了,他敢說「不」嗎?

「王爺,您找下官來是……」。

端王擰眉嘆了一口氣,他道,「王太醫,我也不與你兜圈子了,父皇這「病」,究竟還有沒有法子治?」

「王,王爺,您,您這話可莫叫人聽到了!」王太醫被端王這話嚇了一跳,他一邊說著一邊慌張的不停朝四周張望。

打探陛下病情這可是大忌啊!

可端王卻挑眉有些玩味的看着王太醫,他道,「王太醫,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關心這些啊!你以為最近來太醫院打探的人還少么?」

端王這話一出,王太醫一下啞然了。

他做為太醫院的院判,自然知道近來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太醫院的一舉一動,只是端王……

他這麼明目張胆的找上自己是不是也太膽大了一些?

他不怕被人發現,陛下疑心么?

「王爺,陛下這病只是憂思過度引起的失眠,待再調養一斷時日便好了。」王太醫半垂着眼睛小心翼翼斟酌着用詞道。

說白了,正宣帝這病就是心病啊!

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可偏偏這「心藥」實在無處可尋啊!他們能做的也就只開些安眠養神的葯,可偏偏這葯陛下卻喝了一點效果也沒有。

「是嗎?」端王輕笑一聲,他撇了撇唇角,隨即輕蔑的看着王太醫又道,「王太醫若有把握能調養好的話,那剛剛太醫院的那些太醫又何必在紫宸殿罰跪呢?」Z.br>

端王這話一出口,王太醫的臉色瞬間便變得難看了起來。

「現下父皇還只是責罰你們一頓,可若再拖個兩日父皇的病情依舊沒有緩解……所謂帝王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王太醫身為太醫院的院判,您就不覺得害怕嗎?」端王挑眉看向王太醫道。

「王爺,您,您同下官說這些做什麼!」王太醫顯然被端王說的這些話給震住了。

他近來因為此事已經憂慮的兩天沒睡好!

頭上懸着一把刀的滋味不好受啊!

「本王不過是同王太醫分析一下你現在的處境罷了。」端王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的盯着王太醫道。

他那位父皇可不是個什麼心懷寬廣的帝王。

若太醫院的那些太醫再找不到法子,第一個被拿來問罪的便是太醫院院剖的王太醫!

王太醫心裡當然清楚這一點,所以,當端王將這話挑明後,即便他再強作鎮定

,驚慌和害怕還是從他眼裡溢了出來。

看着他這副神情,端王勾着唇角又笑了笑,他道,「王太醫,父皇他夜夜夢魘無法安眠,有沒有可能是太醫院開的藥劑量不夠?嗯?」

這話一出,王太醫瞬間便愣住了。

他不是沒想過下一些猛葯,可這樣一來,聖體損傷便是必然,可現在……

看出了王太醫臉上的動搖,端王彎唇又是一笑,他道,「王太醫,你回去好生想想吧,畢竟,時間可不等你啊!」說罷,他再度瞥了王太醫一眼,隨後才轉身慢悠悠的踱着步走了。

看着端王離去的的背影,王太醫攏在袖中的手緊了又緊。

而另一邊,轟走了太醫的正宣帝正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紫宸殿里鴉雀無聲,人人都屏息以待生怕惹怒正宣帝,就連素來最愛在正宣帝面前插諢打岔的陸湛此刻也垂首不語。

一連熬了數日,別說正宣帝撐不住,就是陸湛心裡也是窩了一肚子火!

這他娘的都叫什麼事啊!

他當時不過是想找個合適的借口名正言順的在宮裡獃著,可現在……

他當真是作繭自縛了。

「陛下,葯,葯熬好了……」就在在死寂中,一個小太監捧着葯戰戰兢兢的走了進來。

看着碗中那濃稠的葯汁,正宣帝怒火陡升,他伸手抓起硯台抬手就朝那小太監砸了過去,可憐那小太監卻連躲也不敢躲,硬生生被硯台在頭上砸出一個窟窿,殷紅的血液糊滿了他半張臉,有幾滴甚至滴到了葯盞中。

「陛下息怒啊!」見正宣帝如此動怒,劉公公連忙伏身跪了下來。

隨着劉公公這一跪,紫宸殿里的宮女和太監也跟着跪了一地,就連被砸的那個小太監也忍着劇痛跪了下來。

陸湛瞥了劉公公一眼,心裡雖然不情願,但到底還是隨大流跪了下去。

「滾,通通給朕滾出去!」正宣帝起身撐着龍案面目猙獰的朝底下吼道。

他這一吼,殿里的宮女和太監紛紛起身躬身朝外退去。

陸湛也跟着站了起來,就在他要走的那一刻,龍案後的正宣帝身子忽然晃了晃,隨後在他和劉公公震驚的目光中一下便栽了下去。

正宣帝昏倒的消息很快便從紫宸殿飛了出去。

消息傳到定國公府的時候,定國公世子陸晏正一臉閑適的站在院子里餵魚。

前陣子他買了幾條錦鯉,越瞧越喜歡,捨不得放蓮花池,於是,便讓人找了個大缸放在院中,還特意在缸里中了一株睡蓮。

「父親,阿湛從宮裡遞來消息,說端王已經動了。」陸深看着自家父親恭敬的道。

「意料之中的事,沒什麼好意外的!」陸晏一邊說著一邊又往缸里扔了點魚食,看着幾條錦鯉為了點魚食在缸中翻滾撲騰的樣子,他唇角不自覺便揚起了一抹笑意。

端王若是不動他才覺得奇怪了。

太子雖然蠢,但難得的,他生的那個兒子還算有些天份,只可惜……

年歲到底小了些。

若正宣帝還能再活個十年,二十年的,那他還能好好培養一下,可現在這種情況,那老頭顯然是撐不到那日了。

這偌大的江山交給一個八九歲的兒童,而這兒童頭上還有一個不成器的父親,這局面怎麼看怎麼不樂觀啊!

也難怪最近李首輔和史尚書看着他就直嘆氣。

「父親,端王他不會是想對陛下下手吧?」陸深擰眉望向自家父親道。

「下手倒不至於,不過,動些手腳還是可以的。」陸晏勾着唇角回答道。

陸深擰了擰眉,他轉念一想,一下便明白了陸晏這話里的意思

正宣帝若有個三長兩短,那太子便是名正言順的下一任帝王,就連太孫也得靠邊戰,即便正宣帝留下旨意,那太子也能做個安樂無憂的太上皇,而他……

名不正言不順。

端王還沒有蠢到會替別人做嫁衣。

見陸深擰眉思鎖的模樣,陸晏臉色忍不住一沉,他將手中的魚食一鼓腦的倒進大缸中,隨後將碟子往邊上的石桌重重一放,末了,才沉着臉對陸湛道,「這些事有湛哥兒操心,你有空還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這話一出,陸深不由詫異的朝自家父親看了過去。

陸晏冷哼一聲,他瞪着眼睛道,「你的婚事啊!上次鎮南王府辦花宴,我特意讓蕭世子給你也遞了一張帖子,原以來會等到你的好消息?結果了……你連個屁都沒有放!怎的,那麼多姑娘,你一個也沒瞧上?」

「父親……」

「別父親父親,我現在一聽你叫「父親」就頭疼,我現在就想聽到有人叫我「祖父」!」陸晏擺擺手一臉不耐煩的打斷陸深的話道。

陸深擰眉看着自家父親,他唇角動了又動,卻始終沒找到一句能讓陸晏消氣的話。

就在陸深愁眉不解之時,一道脆生生的嗓音忽地響了起來,「祖父……」

是陸從書。

看着朝他跑來的小人兒,陸晏臉上瞬間便綻出了一朵花,他蹲下笑盈盈的任由小人兒撞了個滿懷,他道,「小書兒,你怎麼來呢?」

「我來給祖父和祖母送桂花糕!」陸從書笑盈盈的舉着手裡的桂花糕道。

看着自家孫子軟糯可愛的樣子,陸晏心裡軟得一塌糊塗,他一邊接過陸從書遞過來的桂花糕,一邊笑着對他道,「還是書哥兒乖,買了點心還記得給祖父和祖母捎上一份,不像某些人……」說到這,他還不望挑眉瞥了陸深一眼。

陸深垂着眼睛沒有哼聲。

「不是不是!這桂葯糕是不是買的,是我從二嬸屋裡拿的。」陸從書連忙向自家祖父解釋道。

陸晏正要說話,眼角的餘光卻忽地瞥見謝嫵帶着丫鬟款款朝他走了過來。

「大伯。」謝嫵笑着給陸晏見了個禮,末了,又轉過臉喚了陸深一聲,「大哥。」

陸深微笑着朝謝嫵點了點頭。

「祖父,是我央了二嬸給你和祖母多送一點桂花糕的!」見自家祖父和父親的目光被謝嫵吸引走了,陸從書連忙邀功道。

「不錯!祖父就知道書哥兒最乖了!」陸晏半點不吝嗇的朝自家孫子比了個大拇指。

「好了,你將小少爺帶下去吧!」知道謝嫵此來應該是有話要說,陸深連忙讓嬤嬤將陸從書給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