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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比如,國破前的田園,多是麥田漫長如糧海,農人提壺攜漿耕種勞作,雖然辛苦卻有所收穫。國破後的田園,田間地頭少有麥田作物,哪怕真有東西,也是草盛糧草稀,更有無邊野火燒遍土地,那農人被金兵腳踩在地,捆住手腳押解成奴隸。像這樣的壁畫有很多,將國讎家恨、城鎮宅邸、田園農舍、山川河嶽、風土人情完全覆蓋,以國破前後的情況為對比將石壁完全佔滿,被梁架柱台自然隔開,形成朝前延伸的壁畫牆。這些壁畫多是用油料混合礦石顏料繪製,細膩的粉末被油料沁潤混合,繪製在打磨成磨砂質地的石壁上,直接被磨砂空隙牢牢抓在石壁上,再經桐油覆蓋變得尤為清澈鮮艷。由於水流的阻隔,千年時間這裡雖有空氣,流通並不劇烈,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壁畫油料的氧化。這種情況的出現,反倒讓壁畫消去了部分浮色,顯得極其沉穩,微小裂痕和受潮的斑塊,叫他們有種翻閱歷史古卷的感覺,好似行走在大宋滅國的時空軸中,目睹了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恐怖荒誕。他們漫步走廊,等走到盡頭時,已然來到英魂冢真正的大門。“這是屍體?”他們臨近大門時,可見兩個人跪在門洞的左右兩側。打亮手電仔細看,這兩個人赤膊袒露、跪坐在地、手被繩子捆在身後,另有鐵鏈做的荊棘藤條纏繞在身上,身穿盔甲帶着皮草盔帽,臉色為正常健康的晒黑色,身體雖然沒有腐爛,卻能見到皮膚長滿了青斑灰斑,低頭的樣子分明是在懺悔。由於膚色太接近正常人,看起來就好像真的有兩個人跪在門外,看過金兵亂國的壁畫後,很容易就能認出,這些人就是那些燒殺搶掠的金兵,對比之下,更覺得驚悚。在這陰冷的石窟里,碰到這種殘忍東西的屍體,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宋思媛走進他們附近,看向屍體身後背着的玄鐵銅板,上面寫的正是國破罪人的古文,看着皮毛配着盔甲的打扮,多半是金國士兵,那麼,這負荊請罪的狀態,也就能解釋了。她回過頭,看向眾人解釋道:“這是兩個守門的金兵,就類似於守門神獸一樣,只不過,是以負荊請罪的方式跪坐在這裡,叫他們為自己的罪孽贖罪千年。”說完,她拿起這些金兵的帽子,腦頂的位置有個開口,裡面還能見到水銀澆灌的痕迹,心中有了着落,繼續解釋道:“這裡用水銀澆灌過,大概是從頭到腳已經灌滿了水銀,才能做到屍體不腐。”“千年時間過去了,還能這樣真實完整,我想大概也有空氣流通暫緩的功勞,就好像我們看到的壁畫一樣,這些壁畫如果空氣流通的地方,早就變得灰黑斑駁,甚至已經被風化殆盡,入口被水流封閉後,其中的空氣流通在逐漸減慢,也使得這裡的東西減緩了腐敗風化的速度。”“看起來栩栩如生,反倒是不覺得奇怪了。”宋思媛對準屍體,拿起相機正要拍攝,閃光燈亮起後,這金兵的屍體,居然抖動了一下。“剛才,屍體是不是動了一下?”徐俠客走到他們身邊,閃光燈亮起的一剎那,他分明是見屍體抬了下腦袋。此刻,屍體恢復正常,就好像剛才的屍體抖動只是他的幻覺,多少有點好奇。“你看錯了吧,應該是被閃光燈閃花了眼,我看,這東西也沒怎麼動啊。”岳觀潮走近屍體的腦袋,用刀背碰了碰,依舊是一副負荊請罪的死樣子。“不可能,我剛才明明見他抬頭了。”徐俠客不依不饒說道。“都別爭了,我們看看膠片吧,如果他真的抬頭了,肯定會被膠片捕捉到。”宋思媛拿起相機取下膠片卷,拉到她拍攝照片的那一張,將手電背着放在膠片後頭,那剛才拍攝的照片清晰映入眼帘。照片中,屍體的腦袋忽然朝上仰起頭,眼皮好似將醒未醒半睜着,嘴角如同木偶戲般牽扯出詭異微笑,直勾勾盯着宋思媛。這一幕叫二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險些朝後躲開。宋思媛拿起膠片,眼神疑惑起來:“徐小哥說得沒錯,這屍體確實動了,甚至,我們還能捕捉到他動的影像。”岳觀潮走到她身邊看向膠片上的底片,確實見屍體揚起腦袋,這種姿勢若非是把腦袋給抬起來了,那是不可能形成的。這代表着什麼,岳觀潮再明白不過,臉色逐漸變得凝重,叫兩人不斷後退。宋思媛心中起了疑心,疑問道:“這怎麼可能呢?他們可是千年前的金兵啊,再什麼長壽也不可能活到現在,更何況他們已經是死人,腦袋裡全灌了水銀,難道,還能因為我給他們拍照就活了?”徐俠客的沉思片刻,猜測道:“會不會是詐屍了?你剛才離他那麼近,萬一你嘴裡的氣呼在他臉上,就很容易讓身體產生反應,這可不是我瞎說的,我師傅說過,死去的人,最忌諱的就是被動物朝着臉吹氣。”“因而,但凡是咽氣了的人,都要拿白布蓋起來,無論是人還是畜生都不能靠近他們去吹氣。”人吹氣了,很容易讓靈魂以為自己還沒死,停留人間拒絕投胎。要是動物吹了氣,那極有可能是奪舍人體了,此後人的身體,就被動物給奪舍了,聽說,有些人被狐狸吹氣了以後,當真會從棺材裡爬出來,行為舉止就跟狐狸一樣。“那不能夠吧,這都死了一千年了,我吹口氣就又復活了?”宋思媛不信這一套,哪怕是岳觀潮打碎兵符恢復正常,在她眼裡也不過是石頭裡面的能量被釋放出來,治好了他的腦中病變,並非是什麼靈魂都遠離了他,這種小事兒,對她來說也就更談不上怪力亂神了。她鼓起勇氣,拿起相機繼續往前走,來到屍體身邊又是咔噠一聲,隨着亮光乍起,屍體果真又抬起腦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只有我在拍照時,他才會揚起腦袋?”宋思媛心中好奇,打開手電筒對準屍體,那頭顱果真又起了反應,甚至,這金兵的肌肉都在抖動,好似面癱初愈似的控制不了表情,只見皮膚抽搐、身體抖動,跪坐着朝前挪動,已然有了跟隨她的架勢。它們本來就沒有腐爛,看起來就跟真實活人差不多,唯有從皮膚上的屍斑看出來,他們已經死了千年,此刻卻在逐漸醒來,不得不說叫人後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