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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靈狐村之後,於野一路疾行。

體內的修為無礙,卻不能御風高飛,祭出的法力難以持續,而離地數尺倒是行動自如。

途中,他不禁回想着湖邊的遭遇。

湖邊的老者雖然收斂氣息,卻瞞不過他的縱目神瞳。那是一位金丹修士、或金丹妖修,而且談吐不俗,言語之中頗有深意。他應該知道他於野的身份,也知道他在閉關療傷。有關狐族與奎木族之爭他並未多說,卻借幾個娃娃之名向他求助。而所謂的天有九重,以及靈氣與妖氣、魔氣、冥氣的說法,或與秘境的現狀有關,倒是與天神寺的上古之境相彷彿。

既然狐族有難,理當出手相助,尚不知靈狐峽的狀況如何,待找到邛山、文桂之後再行計較。

轉念之間,抵達來時的山谷,天色已晚,卻見郭軒一個人在谷口張望。

“郭兄!”

“啊,於兄弟……”

“有話回頭再說――”

郭軒尚未應聲,一道人影“嗖”地從眼前飛過。他追趕不及,愕然道:“於兄弟何時出關,我竟不知,而他為何能夠御風飛行……”

接連穿過山谷、林子,前方出現大片的山林。

於野嘗試遁法,堪堪飛遁十餘里,便難以為繼,他索性作罷,繼續掠地疾行。

夜色降臨,一輪明月掛上半空。散開神識看去,遠近四方盡收眼底。數百里外的一道峽谷前有人群聚集,場面極為混亂,想必大戰已起。

於野一邊加快去勢,一邊緊緊盯着峽谷的動靜。

神識可見峽谷中躥出幾頭怪物,說是奎木狼,凶如猛虎,卻更為強悍,狐族顯然抵擋不住。奎木族,竟是狼族?與妖狼相爭,靈狐村豈是對手?

於野暗暗震驚,抬手一揮,光芒閃動,一頭銀蛟出現在山野之間,似乎嗅到了血腥,顯得頗為振奮,“鏗、鏗”吼叫着回頭示意。他飛身跳上銀蛟的後背,尚未站穩,銀蛟已四肢騰空,瞬息數十丈,儼如陸地飛騰,去勢之快遠勝於他的御風之術,且飛縱跳躍如履平地,使他彷如踏着飛劍而穩穩噹噹。

但見山野叢林之間,一人一蛟飛馳而去。

不知覺間,靈狐峽已在前方。

封堵峽谷的石牆下,橫七豎八躺着妖狼的屍骸;石牆之上,喊殺陣陣,刀劍閃爍,卻不見了邛山與文桂、盛懷子的身影?

形勢危急!

“衝過去!”

於野當機立斷,揮手扯出一把七尺長刀。

這是一位妖將的妖刀,曾力克劍陣、鋒銳無匹。

銀蛟與他心意相通,尚未抵達峽谷,便已凌空躍起,他趁勢舉起長刀,大喊一聲:“狐族亡不了,殺――”

而飛越石牆的剎那,他不由得驀然一怔。

四頭妖狼迎面撲來,卻更為粗壯、兇猛;邛山與文桂、盛懷子逼到角落裡,已無力招架;峽谷之中,成群的妖狼狂涌而來;峽谷之外,另有一位壯漢與兩位修士在觀戰……

“砰、砰――”

閃念之際,銀蛟已揮舞雙爪將兩頭妖狼擊飛出去,接着又“喀哧”咬住一頭妖狼,誰想第四頭妖狼避開攻擊,縱跳騰挪飛撲而至。

於野雙手掄起長刀怒劈。

“噗――”

妖狼極為狡詐,閃身躲避,卻躲不過刀鋒之銳,霎時皮肉綻開而慘叫了一聲。

而於野卻雙臂巨震,抵擋不住反噬的力道,頓時摔下蛟背,凌空倒飛而去。

卻見銀蛟猛然甩動蛟尾,“啪”地擊中受創妖狼的腦袋,竟“砰”的一聲腦漿迸裂,它繼而又將咬死的妖狼甩上半空,趁機撲向落地的另外兩頭妖狼,嚇得對方掉頭逃竄,湧入峽谷的狼群瞬即潰如潮水……

“於頭領!”

“哎呀,師弟出關了,不過短短一年,傷勢有無大礙?”

“於兄弟,幸虧你及時趕來……”

於野倒飛十餘丈,踉蹌着落在峽谷之中,邛山與文桂、盛懷子趨近問候,均是欣喜不已。而他無暇多說,沉聲道:“眼下勝負未分,殺出去――”

“殺出去――”

三位同伴精神大振。

石牆上的妖族男女也飛身而下,為首的邛嶺衝著於野躬身施禮,帶着敬佩的神情道:“這位……”

邛山抬手一揮,打斷道:“此乃於頭領,休得嗦,殺出去――”

於野拎着他的長刀飛身往前,眾人緊隨其後。

峽谷外,乃是大片的荒野。

月光之下,一頭銀色的惡蛟在荒野上橫衝直撞,不斷追趕着、虐殺着一頭頭妖狼。

自從這頭雄蛟被祭煉降服之後,便躲在御靈戒陪着雌蛟纏綿,今日難得大開殺戒,頓時顯現出它萬獸之靈的強橫與彪悍。忽然兩道人影穿過混亂的狼群向它接近,還有一頭兩丈高的巨狼衝著它嚎叫挑釁。

“那是何人?”

於野察覺不妙。

“回稟頭領,巨狼為奎炎,妖將高人,奎木族長老,兩位修士為他招納的幫手!”

邛山尚未答話,邛嶺已搶着出聲,言語神態頗為恭敬,顯然將於野視為逆轉勝負的關鍵人物。

於野急忙發出一聲呼哨。

而銀蛟殺心熾盛,對於他的召喚置若罔聞。他不敢耽擱,閃身飛遁而去。

“咦,於師弟能夠施展神通……”

文桂與盛懷子大為意外,邛山與邛嶺等狐族男女也是頗為驚奇。

只見混亂的狼群之中,兩位修士在暗中布設陣法。而那頭巨狼仍在挑釁,一步步將銀蛟引往陷阱之中。

那頭銀蛟固然強大,卻不知人心險惡。

眼看着奎炎與兩位修士的詭計便將得逞,突然飛來一塊玉符,便聽“轟”的一聲驚雷炸響,肆虐的雷火橫掃四方。

與此同時,於野飛遁而至,銀蛟為雷火驚嚇,連連後退,他趁勢跳上蛟背,叱道:“滾回去――”

“鏗、鏗――”

銀蛟狂吼兩聲,凌空躍起,搖頭擺尾之間,已落在眾人的面前。

其七八丈的身軀,滿身的銀色鱗甲,粗壯的四肢,鋒利的爪牙,兇殘、暴戾的氣勢,以及隱隱呈現的龍威,使得狐族的眾人無不面露懼色。而邛山與邛嶺雖也敬畏,卻各自鬆了口氣。

於野躍下蛟背,嘴裡叱呵一聲。銀蛟順從趴在地上,猶自搖頭擺尾而神態猙獰。

此時,或許是難以取勝,成群的妖狼已緩緩退向遠方。

詭計落空的奎炎變成中年男子的模樣,他帶着兩位壯漢與兩位修士奔着這邊走來,卻在數十丈外停下腳步,衝著銀蛟與於野凝神打量,疑惑道――

“你是何人?”

於野背起雙手,往前兩步。

而他尚未出聲,邛嶺再次搶着答道:“這位是我狐族的於頭領!”

我何時變成狐族的頭領?

於野詫然回頭。

邛嶺與狐族的男女老少衝著他舉手致意,便是邛山也是理所當然的樣子。

“於頭領並非狐族中人,為何多管閑事?”

“哦?”

於野看向奎炎與他身旁的兩位修士,道:“那兩位道友亦非狼族中人,又該怎講?”

“古年道友與盧川道友為我邀請的供奉,並非外人。你卻帶着兩位幫手與一頭靈蛟,使我奎木族處境堪憂,為了平息兩家紛爭,請你滾出秘境!”

古年?

於野的眼光一閃,神色一凝。

叫作古年的修士,中年光景,留着短須,元嬰八九層的修為。叫做盧川的男子與其相貌相仿,也是元嬰高手,他身上好像多了一絲陰寒之氣?

而奎炎的蠻不講理,令人嘆為觀止。狼族的蠻橫霸道,也由此可見一斑。

“嘿!”

於野忽然笑了一聲,道:“古年與盧川道友若是滾出秘境,我也不妨一同離去,如何?”

“哼,休想!”

本以為奎炎應該斟酌一二,誰想他一口回絕,惡狠狠道:“今日我奎木族全無防備,難免吃虧,改日再戰,老子殺了你!”

他倒是為人粗暴,行事簡單,丟下一句狠話,轉身大步離去。

而古年與盧川離去之際,衝著於野丟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嗷嗷――”

於野尚在琢磨那兩位修士的來歷,身後響起一陣怪叫聲。竟是狐族的眾人在歡呼,此戰的獲勝着實來之不易。

“鏗、鏗――”

更為古怪的叫聲響起,銀蛟猛然起身回頭怒視。

眾人大驚失色,慌忙後退躲避。

於野唯恐出現意外,只得將銀蛟收入御靈戒。狐族的男男女女再次歡呼,並衝著他與文桂、盛懷子施禮道謝,接着又口稱邛長老,向邛山舉手致意。三位來自燕州的修士倒也淡定,邛山卻是臉泛紅光、神色煥發。

片刻之後,邛嶺帶人焚燒狼屍,搬來石頭堆砌石牆;邛山從峽谷中找出幾面陣旗,吩咐邛嶺修葺原有的陣法,並留下十多位狐族的青壯看守峽口,然後與族人們簇擁着於野、文桂、盛懷子踏上返程。途中彼此不忘談論奎木族邀請的供奉,卻無人知曉兩位修士的來歷。而奎炎的改日再戰,卻為此戰的獲勝蒙上了一絲陰霾。

天明時分,回到靈狐村。

湖邊的樹蔭下,一位老者帶着幾個孩子在翹首期待。見到眾人歸來,孩子們歡呼雀躍,老者則是丟下竹杖、整理衣着,舉手相迎。

邛山搶上前去,躬身一禮。

“族老,邛山不負重託,此戰大勝奎木族!”

“呵呵,善哉!”

於野聽到族老的稱呼,暗暗點了點頭,遂又微微一怔,與文桂、盛懷子面面相覷……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