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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坐中,於野睜開雙眼。

他的眼瞳一黑、一白,睜開雙眼的瞬間,兩道光芒奪目而出,幾達丈余之長,遂又緩緩消失。

恢復修為之後,進境並未停歇,如今僅僅過去了一個月,修為再次有了提升的跡象。

為何修鍊的進境如此之快?

並未修鍊縱目,而神瞳的威力竟然也有所提升。

於野悠悠吐了一口濁氣,翻手拿出一個袋子。他從中撿起一粒黑紅的果子,稍作端詳,扔入嘴裡,默默體會着異樣的暖流透入臟腑、經脈、骨骼,然後帶着抑制不住的快意輕輕呻吟了一聲——

「啊……」

修鍊的進境如此之快,莫非與還魂果有關?

還魂果來自天神寺的上古之境,為一位叫做元漢的山民所贈。而還魂果又稱上古神果,功效非凡。此外,記得上古之境的氣機源自混沌,靈氣、魔氣、妖氣混雜,從而衍生出天神、天魔與諸般妖獸,便是尋常的山民也是天生神力。縱目則是古人的天賦神通,可辨陰陽、破重天,識古明今,洞徹未來。還有衍化而來的天魔惑術,同樣的玄妙莫測。

照此看來,服用了還魂果之後,他的筋骨之強遠勝於妖修,再有上古之境的淵源,以及妖氣、靈氣、魔氣的加持,修鍊的進境自然今非昔比。而吸納的氣機如此龐雜,又是三修一體,他究竟算是妖修、魔修,或是道修?

於野想不明白,也懶得多想。

還魂果尚有二十餘枚

,接下來每年吞服一二,但願早日修至化神,否則在這妖域難有出頭之日。

於野站起身來。

身下又堆積厚厚一層晶石碎屑。

洞府內殘存的靈氣依然濃郁,使得妖氣的存在極為淡弱。而青蘿忙着琢磨妖修功法,依舊不肯輕易現身。

走出靜室,來到洞府的外間。地上鋪着獸皮,擺放着木幾。

於野盤膝坐下,抬手一揮。

木几上多個八個玉瓶,均裹着層層禁制。

於野拿起一個玉瓶,稍作查看,抹去了封口的禁制。忽然光芒一閃,一個金色小人躥了出來,被他手掌加持法力一把抓住,便聽怒道:「放開老夫——」

是個老者,相貌熟悉,卻又急又怒。

「冠義!」

「啊……於野,賴冕何在,這又是何處?」

小人兒正是冠義的元嬰,或元神,他倒是忘不了賴冕,卻一眼認出了於野,怒氣沖沖道:「快快放了老夫,不然……」

「不然如何?」

於野的手上加持了力道。

「你……你已修至元嬰境界……」

冠義臉色變幻,難以置信。

他被賴冕毀去肉身之時,於野還是金丹小輩。誰想再次相見,對方已是元嬰高手。

「賴冕已不在人世,此處乃是幽冥仙域。」

「他死了……幽冥仙域……」

「他死在幽冥之門,而來到幽冥仙域的尚有天絕子、赤亥、孟霸等三十人,如今生死不明。」

「你待怎樣,放了我……」

「此乃幽冥仙域的妖域,即便我放了你,在

這妖氣滋生、妖修高手如雲之地,你又能去往何處呢?」

「這個……賴冕那廝滅我生魂,元神已殘缺不全,唯有一條路可走……」

「改為鬼修,或轉世投胎?」

「你所說的改為鬼修,難以輪迴,而轉世投胎,又將失去今生的修為。卻另有一個法子,便是吞噬他人生魂。」

「奪舍還魂之術,一命換一命?」

於野有些意外。

記得天機門的元嬰長老鄂安遭到重創之後,便是奪舍他人而重塑的肉身。不想還能吞噬生魂,對於冠義來說無疑是條最佳的出路。

「嗯,快快放了我,來日必當報答!」

冠義的元神雖小,卻與真人無二,眉目、神情俱全,臉上透着期待之色。

「哦!」

於野沉吟一聲,不置可否,而他稍作思索,兩眼忽然光芒閃爍。

冠義頓時神情獃滯。

於野的手指擠出一滴精血,順勢打出法訣,鮮紅的精血化作一道符印,倏然沒入冠義的眉心之中。接着他鬆開手掌,金色的小人落在木几上,踉蹌了幾步,漸漸回過神來,怒道:「小子,你沖我動了什麼手腳……」

話音未落,金色的元神閃身而起,離地不過三尺,又一頭栽落,急忙翻身爬起,仰望着泰然自若的於野,驚恐道:「你鎖我命魂……此處並非燕州,過往仇怨已消,你……」

「雖然燕州仇怨已消,而我卻給了你妖域的活路,從此任我差遣百年,以報答再生之恩!」

「你

趁人之危,卑鄙……」

「我不喜歡強人所難,這便送你輪迴轉世……」

「慢着、慢着,我答應便是!」

冠義急忙擺了擺手,無力癱坐在地上,沮喪道:「你幫我尋找奪舍之身,否則這般與鬼修何異!」

於野沒有理會,再次拿起一個玉瓶。

抹去禁制,玉瓶中躥出一個金色小人,被他一把抓住,同樣是個老者,破口大罵道:「賴冕,我與你不共戴天……」他充耳不聞,兩眼凝視,手掐法訣,精血符印直接打入對方的識海之中,然後隨手丟在了一旁。

「是你小子……」

老者大驚,轉身逃遁,卻同樣栽落下來,便聽有人勸說——

「忍他百年便可重獲新生,倒也值得!」

「冠義?你不是死了……」

「哎呀,往事不堪回首,而應兄莫非也遭了賴冕的毒手……」

「哼,一言難盡,此處是何所在,那小子……」

「噓,聽我道來……」

應齡,天機門長老,他被賴冕束縛元神之後,慘遭煉魂之苦,可謂是恨意滔天。如今見到冠義,彼此倒是同病相憐。

片刻之後,洞府又相繼多了六個金色小人。

「扶風城的班凌城主——」

「天府門的袁寶、袁道友——」

「這位似曾相識,哦,來自修仙世家的樊奇道友……」

「本人石賴……」

「晉靈……」

「方懷,見過幾位仙門高人,而那人是誰,此地又是……」

於野倚着木幾而坐,說不清是疲倦、還是後悔,

輕輕搖了搖頭,一時心緒莫名。

接連施展鎖魂之術,所消耗的不僅是法力,還有他的精血,難免讓他感到疲憊。如此倒也罷了,卻怕是招來一堆麻煩。

不遠處的空地上,八個金色的小人湊在一起,相互寒暄感慨,且吵吵嚷嚷,場面甚是怪異。

其中的冠義、應齡、班凌、袁寶,均是他曾經的仇家。另外四位陌生的家族修士,雖然修為略遜一籌,卻也是元嬰境界,不知什麼原因得罪了賴冕,盡被他擄取元神而封在玉瓶之中。

將這八人放出來,是對、是錯?身邊忽然多了一群精於算計的仙道高手,又是福、是禍?

「於野!」

一群小人涌到面前。

其中的冠義儼然成了為首之人,昂首說道:「我與各位道友商議之後,甘願受你差遣百年,從此休戚與共

、福禍同享,而你當如實告知原委,並為我等的修鍊提供便利。」

應齡附和道:「於野,往日恩怨已罷,同道之情尚存,若無我等相助,你在異域獨木難支!」

麻煩來了。

這是依仗人多勢眾,與他討價還價呢。

「且罷,聽我道來——」

事已至此,於野唯有耐着性子講述他如何來到幽冥仙域,以及在黑風城、木英城的遭遇,還有他如今的身份與妖域的亂象,等等。眾人聽得目瞪口呆,忍不住紛紛發問,正當他不勝其煩之時,洞外有人叩擊禁制——

「砰、砰!」

隨之傳來巴目的呼喚聲——

「於頭領,城主召見!」

冠義抬手一揮,一群小人奔着靜室跑去。

不愧為曾經的元嬰長老,一個個應變極快,哪怕成了元嬰之體,依然不失狡詐機敏的本色。

「回來——」

於野叱呵一聲,拿出一個御靈戒子套在手上。

冠義等人稍作遲疑,各自身形一閃,已躲入戒子之中,遂又抱怨不已——

「哎呀,此間腥臊難聞……」

「哼!」

於野哼了一聲,撤去了洞府的禁制。

這幫老傢伙封入瓶子多年,且飽經折磨,也不敢抱怨,如今免去了囚禁之苦,反而得寸進尺。幸虧施展了鎖魂術,否則沒誰甘願聽從擺布。

「頭領——」

巴目在洞外躬身施禮,道:「城主傳音,淳于妖王派人巡查木英城,命您與朵彩、蛇衛、奉差三位頭領出面接待!」

木英谷與木英城相距百里,山頂值守的妖士能夠隨時接到城中的指令。

於野走出洞府。

山谷中未見異常,他踏空而起。

須臾,抵達木英城。城門大開,同樣沒有狀況發生。

於野穿過城門之後,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他輕輕轉動着手上的御靈戒,傳音道:「各位便宜行事,回頭自行返回木英谷……」

隨着他揮袖甩動,幾道淡淡的金光閃爍即逝。

城北的大院子,便是城主府。

院門前站着兩個壯漢,蛇衛與奉差,遠遠見到於野,彼此換了個苦澀的眼神,遂又匆匆迎了過來。

「為何僅有你一人?」

「朵彩外

出未歸,城主何在?」

「城主閉關,城中大小事宜交由你我處置。」

「據說淳于妖王派人巡查……」

「正為此事,淳于妖王派遣公羊妖將巡查各城,此時尚在客堂等候,只怕是來者不善……」

「公羊……

不管於野如何卑鄙歹毒,卻同為木英城的頭領,如今危機來臨,蛇衛與奉差只得向他求助。而於野也知道躲避不過,硬着頭皮道:「帶路——」

穿過庭院,迎面是一間石屋,三面透風明亮,便是所謂的客堂。

屋前的台階上站着兩人,皆一身黑衣而氣勢不凡。

於野跟着蛇衛、奉承緊走了幾步,拱手道:「見過妖將大人……」

而他話剛出口,臉色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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