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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野勒住韁繩,他坐下的妖駿放緩了去勢。

與此同時,扎洪與三位妖修已到了十餘丈外。他早已發現了於野懷抱的骨牙,直接俯衝而下,道:「城主,你傷勢在身,尚狼與朵彩必然不肯罷休,快快隨我離開此地——」

「且慢,你怎會知曉城主傷勢在身?」

於野的心思一動,忍不住出聲叱呵。

扎洪不予理睬,竟然直接伸手抓來。

於野急忙一手抽出銀刀,一手抱着骨牙,雙腳一蹬妖駿的腰腹,借勢飛身往後躲閃。而他剛剛躍起,一股強橫的威勢籠罩而至。他不由得暗暗叫苦,憑藉他的修為又如何面對一位元嬰境界的妖修。正當他不知所措,一道詭異的刀光霍然閃現,「砰」的一聲血肉迸濺,來勢兇猛的扎洪已被攔腰斬為兩半,遂即一道金色的小人掙脫了肉身,帶着驚慌而又憤怒的神情吼道——

「殺了骨牙……」

三位金丹妖衛隨後撲來,各自刀光在手、殺氣凌厲。

於野堪堪躲過一劫,便要放開骨牙。

這位城主總是在關鍵時刻出手殺人,既然他存心示弱,權且由他。

而他尚未鬆手,骨牙忽然張口噴出一股熱血,繼而腦袋一歪,竟昏死在他的懷裡。ap.

與此瞬間,三道刀光衝著他凌空劈來。

匡雄等人愣在原地,不敢阻攔,也無力相救,只能眼睜睜看着於野陷入圍攻之中。

正當生死關頭,一陣破風聲響突如其來,隨之銀光乍泄,刀光「鏘鏘」倒卷,又是「噗噗」血光閃現,三位妖衛的肉身相繼崩潰而當場斃命。

尚在吼叫的金色小人臉色大變,閃身遁向遠方。

與此同時,兩道人影從天而降。

「撲通——」

於野終於落地,卻抱着骨牙摔了出去。

便聽眾人驚訝道:「朵頭領、尚頭領……」

於野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重重喘了口粗氣。

只見銀色的光芒仍在半空中盤旋,眨眼之間化作小巧的銀刀而又消失不見。緊接着一道婀娜的身影落在身旁,衝著他稍作打量,伸手帶着骨牙飛身而起,催促道:「回城——」

於野像是沒聽見,依舊躺着,片刻之後,這才慢慢支起身子。

朵彩、尚狼與骨牙城主,均已消失無蹤,僅剩下匡雄等一群妖士在默默等候。

於野拄着銀刀站了起來,覺着兩腿有些發軟。

嚇的?

擱在燕州,骨牙也嚇不倒他。

或許是心力交瘁所致!

帶着一位城主衝出重圍,晝夜兼程,一路上連遭變故,無不驚險萬分,卻又每每出乎所料,豈能不叫人心力交瘁!

回城?

黑風城並未失守!

於野看向地上血淋淋的屍骸,暗暗搖了搖頭,又微微皺眉,伸手出一隻手。

「於管事……」

匡雄遲疑片刻,遞過來四枚指環,乃是扎洪與三位金丹妖衛的納物戒子。

「此物封有禁制,各位留着無用,待我上繳頭領,或能換取賞賜。卻不敢耽擱,快將屍首埋了——」

於野收起戒子,又裝模作樣的吩咐了一聲。

匡雄等人雖然鄙視他的借口,卻見識過他的手段,也知道他深受城主與頭領的信賴,只得自認倒霉,遂燒了屍骸而繼續趕路。

傍晚時分。

於野帶着二十八位妖士與四十多頭妖駿趕到黑風城。

卻城門緊閉,陣法籠罩。

一行尚自徘徊,城門開啟一道縫隙,便聽有人揚聲道——

「朵彩頭

領吩咐,於管事回城之後,前往黑風谷復命!」

真的成了管事?

於野帶着眾人穿過城門,城中燈火點點、景象如昨。抵達黑風谷,有專人安置妖駿,匡雄等人在谷外等待,他獨自走入山谷之中。

他對於黑風谷依然陌生。

該向何人復命?

「於野——」

畢霸曾經居住的石窟前,站着一位女子。

朵彩!

於野舉手施禮。

朵彩轉身走入石窟。

跟着走入石窟,眼前一片黑暗。

於野的眼光一閃,洞內的景物一覽無餘。可見角落的暗門密道已被封死,並且籠罩着重重禁制。朵彩猶自背着雙手來回踱步,似乎心事重重,自言自語道——

「是我看錯了人!」

於野靜靜站在一旁。

便聽多彩說道:「畢霸竟然是扎洪的人,而扎洪又與公羊早有勾結,此前的黑風城之戰,兩人串通公羊矇騙城主,又暗中放出了消息,最終致使甘李城之戰落敗。今日幸虧我及時醒悟,否則城主難逃毒手。」

她在自責、反省。

而陰謀,沒有真相,只有生死輸贏!

「扎洪與畢霸已死,公羊必然設法打探黑風城的虛實。在此之前,他不敢輕舉妄動!」

朵彩突然停下腳步,兩眼盯着於野,又道:「你竟然有了修為,又救了城主,屢立大功,且處事機敏,我便破例擢升你為巡城的管事,與我嚴查可疑之人,不得走漏半點風聲。而我會不會看錯你呢?」

一股強大的威勢逼迫而來。

於野後退了兩步,道:「多謝頭領的虎元丹……不知風聲所指……」

一根手指伸到面前,又變成手掌。

朵彩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道:「你膽子不小,竟敢吞服虎元丹,卻因禍得福,也算是我一手造就你的修為。而所謂的風聲,便是城主的傷勢。」

「城主的傷勢……」

「不必多問,拿來——」

於野看向朵彩,對方依然氣勢逼人。他只得拿出扎洪四人的戒子,遂又搖了搖頭,索性將畢霸的戒子也一併拿了出來。

甘李城之行的兩大收穫,一是修為,再一個便是繳獲的納物戒子。不想他欺騙匡雄等人的借口竟然一語成讖,着實令他鬱悶不已。

而朵彩抓過戒子,順手抹去禁制,從中找到幾塊玉牌、玉簡之後,又如數還給了他——

「你勞苦功高,我有意重賞,卻要試探一番,而這回我沒有看錯人!」

於野看着失而復得的五個納物戒子,一時愕然無語。

朵彩救了骨牙之後,便丟下扎洪等人的屍骸而直接返回黑風城,她並非行事疏漏,而是故意試探。倘若他於野過於貪婪、或是隱瞞修為,後果難料。

「從今往後,你是我朵彩的人!」

一隻手掌落在於野的肩頭,並輕輕拍了拍,一張嬌媚的容顏帶着莫名的笑意,而話語聲卻是不容置疑——

「你的神態、舉止,與仙域修士極其彷彿。我會用心栽培你,切莫負我,去吧!」

於野尷尬轉身,低頭道:「匡雄等人護衛有功,生還不易……」

「那幫妖士歸你差遣,相關事宜由你酌情處置!」

「嗯嗯……」

於野依舊不敢抬頭,匆匆而去,直至走出黑風谷,他這才吐了一口悶氣。

他成了朵彩的人?

與仙域修士彷彿?

他來自仙門,什麼用心栽培,切莫辜負,甚是荒謬,但願青蘿沒有聽到,不然那個丫頭豈肯罷休!

「於管事!」

匡雄等一群漢子圍了過來,七嘴八舌道——

「是否為兄弟們請功……」

「有何賞賜……」

於野抬起一隻手,四周安靜下來。他接過匡雄遞來的銀刀、包裹,揚聲道:「各位兄弟一路辛苦,暫且回去歇息,待明日一早,論功行賞!」

「哈哈,遵命!」

眾人大喜,紛紛告辭離去。

於野拎着銀刀、背着包裹,慢慢走向住處所在的院子。

十月上旬,討伐甘李城。十一月的中旬,再次回到黑風城。一個多月的奔波與諸多生死遭遇,恍如昨日而又似經年……

「於大哥——」

黑暗中衝出兩道人影,乙丁與乙壯,搶下他的銀刀與包裹,喜出望外道——

「聽說你救了城主,成了管事!」

「嘖嘖,你如今名揚黑風城,定要提攜兄弟!」

「已備下酒肉為你接風洗塵……」

「哈哈,大哥請……」

於野走到院子門前,卻被擋住去路,兄弟倆一個舉手示意,一個樂呵呵的在頭前帶路。

數十丈外,另有一個院落。

「你身為管事,可另行選擇洞府,摩管事顧念兄弟情義,專門為你找了住處。」

「獨門獨院哩,妖衛也沒這般安逸!」

「於管事!」

所在的院落,果然是獨門獨院,從中走出一人,舉手含笑致意。

摩邪,難得見他露出笑臉。

於野走入院子。

十餘丈方圓的庭院甚是清爽,盡頭是個高大的石窟。

石窟內外兩間,裡面是個用來修鍊的靜室,外邊形同廳堂,雖然陳設簡陋,卻鋪着獸皮,擺放着石几、酒肉,燈龕點着燈火,倒也寬敞明亮。

於野在石窟中轉了一圈,又看了看靜室,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走到石几前坐下。

乙丁與乙壯守在他的左右,一個端起酒碗,一個抓起肉骨頭,殷勤道——

「大哥,飲酒……」

「大哥,吃肉……」

摩邪陪坐一旁,帶着羨慕的口吻說道:「有了朵彩頭領的關照,於管事果然是機緣非凡啊!」

於野挽起袖子,伸手接過酒肉吃喝起來。

片刻之後,他丟下酒碗,擦拭着手上的油污,輕輕打了個飽嗝,與乙丁、乙壯吩咐道:「城中有何變故,與我一一道來!」他又看向摩邪,淡淡笑道:「我縱有幾分運氣,也少不了摩管事的相助!」

「哈哈,我兄弟倆乃是包打聽……」

「於管事、於兄弟既然如此重義,我摩邪豈敢見外,城中變故我無所不知,聽我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