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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三個壯漢在對峙。

其中兩個漢子相貌相仿,個頭略高的是九芝,更為粗壯的是九寶,均是修為莫測、相貌兇狠。而更為高大粗壯,也更為兇狠的漢子是奎炎,他守在一間石窟門前,瞪着雙眼,握着雙拳,大聲叫嚷,隨時暴跳殺人的模樣。

另有一位老者躲在兩位妖王身後,像是在袖手旁觀,卻左右遊走,十指閃爍黑光,顯然在等待着發出致命一擊。

住在客棧內的眾多妖修聚集而來,或是有所猜測,或是不明究竟,紛紛交頭接耳、駐足觀望。

而對峙仍在繼續,爭吵聲愈發激烈——

“你是何人?”

“老子奎炎,於頭領的狼衛!”

“什麼狗屁的狼衛,竟是一妖人,快快與我滾開,叫於野那個小子出來跪地求饒!”

“大哥,不必囉嗦,我來收拾這頭妖畜!”

“有膽儘管上前,看老子如何砍下他的腦袋,吃他的肉,飲他的血……

雙方一個比一個兇狠,一個比一個強橫,均是寸步不讓,眼看着一場廝殺在所難免。

便於此時,洞窟的門扇“咣當”開啟,從中走出一位年輕男子,只見他身着灰白長袍,頭頂束扎髮髻,臉頰稜角分明,一雙濃眉如刀,兩眼透着冷峻之色。緊接着他身後又冒出一位中年壯漢,粗布衣衫,四肢健壯,神情彪悍。

“於野……”

“屈志,竟然活着……”

“於野,你果然殺我妖將城主,勾結屈志禍亂妖域,並搶走我兄弟的靈蛟,九寶,與我誅殺叛賊……”

九芝一眼認出兩位仇家,與九寶使了個眼色,雙雙抬手一揮,各自抓出一根黑色的鐵叉。

圍觀的眾人禁不住往後退去。

兩位妖王成名已久,又橫行妖域多年,誰不懼怕三分呢!

便是邛山也停下腳步,兩眼中殺機更濃。

屈志卻是面無懼色,道:“屈某乃是古原城城主,為甘獸所陷害,並被他奪去妖城,囚禁百年之久,承蒙於野搭救而重見天日。各位妖修同道在此,兩位妖王豈敢顛倒黑白!”

奎炎衝著他打量一眼,讚賞道:“嗯,倒也不差,老子的狼衛算你一個!”

於野沒有急着出聲,他默默走到院子里,這才沉着站定,昂然道:“今日兩位妖王登門挑釁,於某被迫應戰,死活各聽天命,來吧——”

他話語聲不高,神態也不蠻橫,而他無畏的氣概,遠比方才對峙的三人更勝一籌。

“大哥,這小子已修至妖將境界……”

“哼,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便讓他交還靈蛟、跪地求饒……”

九芝、九寶目露凶光,揮舞鐵叉便要動手。

奎炎與屈志上前一步,與於野並肩而立;邛山身形一晃,逼到兩位妖王身後。

大戰一觸即發,忽聽有人喝道——

“住手!”

人群中走出一位老者,雙掌交錯,刀影閃爍,沉聲道:“適逢妖域動蕩之際,誰敢在龍城肇事行兇,蓋義妖尊必然動怒,我豐都九城的同道也絕不答應!”

又有一女子叫嚷道:“豐都城下榻之地,豈容他人上門欺辱,本姑娘這便稟報淳于妖王,靈野城與我開戰啦……”

一番挑唆與鼓動之下,在場的妖修稍作遲疑,紛紛抽出妖刀,擺出迎戰的陣勢。

九芝、九寶雖然驕橫跋扈,卻懂得利害,頓時氣勢一滯,被迫收起鐵叉。倘若惹起眾怒,只怕是難以收場。而兄弟倆又不甘作罷,衝著於野叱道——

“你搶奪靈蛟,不容抵賴!”

“還我靈蛟則罷,不然離開龍城,老子一叉子捅死你!”

“哼!”

於野嘴角一撇,道:“良禽擇木而棲,靈物擇主而事。兩頭銀蛟已為我所有,兩位妖王不必痴心妄想!”

他承認了搶奪靈蛟,卻拒不奉還。

“呵呵!”

九芝獰笑一聲,道:“你小子有膽!”

九寶咬牙切齒道:“且等着……”

兄弟倆知道於野狡詐多端,沒想到他如此強硬,而強行動手又占不了便宜,只得丟下一句狠話而轉身走出了院子。邛山尾隨到了院外,確認危機遠去,這才悄悄鬆了口氣,並與院內的於野、奎炎點了點頭。

“各位!”

於野衝著在場的妖修舉手致意,道:“事關私人恩怨,着實不願驚擾他人。而各位同道的拳拳相助之情,於某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來日有所差遣,當義不容辭!”

眾人早已聽說過他的大名,見他如此年輕,言語得體,於是紛紛還禮。

而於野看向為他出聲的老者與女子,卻欲言又止。

關鍵時刻,竟然是骨牙與朵彩幫他紓困解難。而若非兩人的相助,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卻聽傳音聲響起——

“骨某在外遊歷之時,與曲風結識。朵彩傳你的《天妖術》,正是來自仙域的一場機緣!”

“哦?”

於野拱了拱手,道:“骨城主,借步說話!”

……

城北的山崗之上,佇立着幾道人影。

恰是夜色正濃,九道山峰猶如蒼龍起伏,氣勢巍峨。蒼龍環抱之中,便是龍城。就此望去,滿城的燈火斑駁閃耀,燦如星河。

“千年龍城如舊,而於兄弟卻是今非昔比。當年你不過是黑風城的一位妖士,如今已成為妖將,敢於正面挑戰兩位妖王,着實令人敬佩!”

骨牙說到此處,意有所指道:“仙域沒有妖將、妖王之說,只有化神、煉虛的境界!”

他身旁的於野笑了笑,不置可否,兀自欣賞着龍城的夜景。

骨牙伸手拈鬚,又道:“多年未見,屈兄遭遇如此磨難,而禍兮福所倚,來日可期!”

“哈哈!”

於野的身旁則是站着屈志,昂首笑道:“些許波折,不足掛齒!”

三人對話之際,朵彩與奎炎、邛山在爭吵——

“你這黑臉漢子,誰是婆娘,且說清楚了,本姑娘很是難看嗎?老狐你閉嘴,本姑娘知道你的底細……”

“你不是婆娘,難不成是個漢子,哈哈,你着實不好看……”

“哎呀,女人得罪不起……”

於野從遠處收回眼光,道:“回吧!”

“嗯,你我一舉一動均在九芝、九寶的關注之下,着實不敢大意,有話明日再說,請——”

骨牙與屈志拱了拱手,跟着於野走下山崗。

兩人曾為舊識,皆遭遇坎坷,如今相遇龍城,各有一番感慨。

邛山趁機道:“朵彩姑娘,請——”

“哼!”

朵彩衝著奎炎揮動拳頭,奎炎則是晃動膀子瞪着雙眼。兩人均是性情火爆,而雖然爭吵激烈,彼此之間並無惡意。

一行奔着城中走去。

此番外出欣賞夜景,乃是骨牙的提議。他急於消除誤會,於野也想知道相關的隱秘。而外出閑逛了一圈,雙方算是達成諒解。

據骨牙所說,他當初信不過於野,哪怕傳授了《天妖術》,也只是為了騙取於野的信任。而於野對於朵彩的關照,以及他謊稱仙域修士的身份,還有他對付齊槐城主的手段,與古原城救人的經歷,使得骨牙對他刮目相看。哪怕是於野對他置之不理,他依然在危急關頭挺身相助,從而使得於野放下成見,並相邀來到城外敘話。而他不僅道出了當年離開木英谷的苦衷,也如實告知他與曲風結識的由來。

那是一樁多年前的往事,骨牙修至妖將境界之前,曾獨自外出遊歷,一時迷失路途,意外闖入仙域,並得到一篇《天妖術》,因而遭遇仙域修士的追殺。是曲風救了他,又將他帶回妖域。之後他成為黑風城的城主,曲風也成為妖尊的屬下。而他為人謹慎,從不敢提起此事,直至他落難木英谷而走投無路之時,這才想着投靠曲風。曲風見他誠實守信,便幫他奪回了黑風城,等等。

不過,他此次返回龍城,向曲風透露了於野的來歷。妖域竟然有群來自仙域的同道,曲風頗感興趣,他想着約見於野,並請骨牙傳遞口信。於野則是一口答應下來,他也想見見艾陽、古年的那位師兄弟!

返回客棧之後,各自安歇。

於野有意讓屈志現身,使他得以當眾申辯冤屈。這個豪爽的漢子當然明白他的苦心,索性不再躲躲藏藏,便跟着他與奎炎、邛山同住一間石窟。他的御靈戒另有天地,倒也不用擔心擁擠。

而與九芝、九寶的仇怨,已勢同水火,接下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於野要着手對付那兩個傢伙……

又是一日來臨。

正午時分,骨牙上門邀請於野外出飲酒。

於野剛剛打開房門,朵彩搶着拉起他便走,沒有任何顧忌,一如當年的無拘無束。奎炎嫌棄她搶了風頭,稱呼她為瘋婆娘。邛山與屈志含笑搖頭,默默隨後而行。骨牙則是一邊帶路,一邊傳音道——

“曲風道友約見……”

在街上逛了一圈,眾人抵達城西的一家酒肆。

酒肆設在院落之中,另有幾間單獨的洞窟用來招待貴客。

走入院子里,骨牙隨意找了兩張桌子坐下,伸手指着一間洞窟,示意道:“曲風道友不見外人,於兄弟自去便是!”

於野與奎炎、邛山、屈志點了點頭,獨自走了過去。

洞窟的門扇半掩。

於野停下腳步,遲疑片刻,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