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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野——”

赤離一眼認出了於野。

他從落雷谷返回九幽谷之後,便聽說天絕子帶人闖入混沌谷。果然被他不幸猜中,所謂的天梧山結盟,只為掩人耳目,最終還是為了九幽塔。奈何叔父赤亥尚在閉關,他只能一邊留意各方的動靜,一邊耐心的等待。其間九幽塔已顯形一次,天絕子未能得逞,而更多的修士隨後到來,使得事態變得愈發難料。近日叔父終於出關,他百年化神,如今的境界已然無礙。叔侄倆商量之後一致認定,多年尋找神器無果,當年存放神器的九幽塔必為各方所窺覬。而為了避免機緣外泄,叔侄倆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九幽塔也是神機子的藏寶之地,而多年來始終未能再有發現。此外,聽說丟失的神器有了下落,不妨與五家仙門再次聯手,便是對付於野而永絕後患!

丟失的兩百年的神器,竟然在於野的手裡!

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而赤離卻是不以為然,他早已看出那小子的詭異之處。

在此之前,且入九幽塔一探。

而九幽塔終於顯形,卻被人捷足先登。身影太熟悉了,不是於野又是何人!

隨着赤離的一聲大喊,赤亥與天絕子、華岳、皇卓、孟霸飛越深淵,直奔一座懸空的樓閣撲去,文桂、鄂安、應齡等人則是緊隨其後。

更多的金丹弟子不甘示弱,紛紛踏着劍光飛向其他的樓閣。

山頂之上,奎、柳兩家的修士早已按捺不住、躍躍欲試,而奎蘇與柳鶴尚未動身,便被奎昕攔住。

便於此時,忽然狀況突變,懸空漂浮的樓閣一座接着一座往下墜落,十多位修士躲避不及,頓時消失在黑色的霧氣之中。轉眼至今,巨大的深淵之上僅剩下一座樓閣,卻早已被前輩高人佔據。眾多金丹弟子只得匆匆忙忙返回,一時劍光紛飛、人影混亂。

奎蘇與柳鶴聽從了勸告,繼續留在山頂觀望。

奎昕慶幸之餘,回頭看去。

叫做水芹的女子與她的師兄依然站在原地,無論相貌,或修為,並無異常之處,分明就是一對外出遊歷的築基小輩。

而於野已離開此地,他又怎會出現在混沌谷中?

與此同時。

於野已置身於一處陌生的所在。

沒有走錯地方吧?

當九幽塔浮現,並分成九座樓閣之時,他不失時機的衝出藏身之地,一頭扎入其中的一座樓閣之中。

記得洞開的門戶之上刻着三個古體大字,酆泉閣。

沒錯,這正是九幽塔的第一層,神機子的藏寶之地,酆泉閣!

樓閣整體為白色精玉打造,古樸精美;外觀足有數十丈方圓,而其中更是另有天地。抬眼所見,玉光閃爍,亮如白晝。而高大寬闊的所在,居中擺放着一方石台。石台之上,是個三丈大小的石球,卻內外鏤空九層,層層刻着密密麻麻的時辰、星宿的名稱,並相互緩緩旋轉;石台衝著大門的一側,是個玉石供案,散落着破損的玉匣、玉瓶等物。十餘丈外,則是矗立着八塊玉石,各有十餘丈大小,像是屏風環繞一圈,並連接閣樓的穹頂;每塊玉石屏風同樣刻着古怪的符文、時辰與星宿,似乎與鏤空的石球遙遙呼應而氣機相連。

“那是九幽星晷,為禁制加持,萬年旋轉不休,乃是九幽塔的中樞所在,勾動九重天地氣機……”

雖然搶先沖入酆泉閣,而面對陌生而又神秘的一切,於野禁不住愣在原地,便聽青蘿及時出聲分說道——

“星晷的四方各有玉石供案,分別擺放十二件神器,以及師父在域外搜集的藏品。你所修鍊的天罡經,天禁術,以及蛟丹、星矢等物均在此處。當年我從天隕谷逃到混沌谷,恰逢九幽塔顯形,便沖入其中,想要帶走所有的寶物,卻被天機門弟子搶先一步。彼時我寡不敵眾、又無從逃脫,只得化作一縷殘魂躲入蛟丹之中。那幫天機門弟子或許藏有私心,抑或是起了內訌,搶奪了三件神器與幾件寶物之後,便匆匆逃離了九幽谷,之後應該遭到了追殺,一路逃往海外的蘄州、大澤,搶得蛟丹之人傷重不治,未及煉化蛟丹,便死在靈蛟谷的山洞內。他遺棄的靈蛇傷害無辜,你與塵起尋來,我怕再次落入修士之手,誘你吞下了蛟丹……”

於野怔怔出神。

青蘿,身為當事人,她什麼都知道,而直至今日,方才吐露了實情。而她的敘述看似平淡無奇,卻驚心動魄,伴隨各自機緣巧合,她的遭遇又何嘗不是他於野一路走來的歷程。

“我肉身遺骸遺落此處……”

於野急忙挪動腳步四處查看。

而圍着星晷轉了一圈,僅有破碎的玉匣,與滿地的玉石碎屑,卻並未見到青蘿的遺骸。

“唉,不知多少人來過此處,我的肉身早已化作灰燼!”

青蘿的話語聲多了幾分苦澀,她稍稍一緩,接著說道:“八塊玉屏以星辰方位布設,前後共有九道,將酆泉閣禁制隔開,由右手巽蠱鬼門可入……”

右手方向的兩塊玉屏果然刻有巽、蠱的字樣,當間是一道三丈寬的通道,應該便是所謂的鬼門。

於野尚在凝神辨認,一群人影忽然沖入了酆泉閣。

不過前後腳的時辰,眾多化神、元嬰高人追來了。

“於野——”

於野抽身便走。

又聽喊道:“於野,留步!”

只需往前一步,便可穿過鬼門而去。

於野腳下一頓,慢慢轉身。

十丈之外,忙碌的人影也瞬間停下腳步。出聲之人,正是赤離。另有五位化神高人,以及文桂、鄂安、應齡等十多位元嬰修士,卻無不瞪着雙眼而緊緊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於野?”

話語聲刺耳,臉色青灰的老者背着雙手,漠然道:“你,便是我魔門中人,搶走三件神器的於野?”

“這位是我魔門的赤亥長老!”

赤離拱了拱手,道:“另外四位門主也在此處,你還不見過各位前輩高人?”見無人回應,他搖了搖頭又道:“你早已泄露行蹤,與其藏頭露尾,不如現出真容,以示魔修的坦蕩無畏!”

早已泄露行蹤?

是文桂,還是賴冕出賣了他?

而赤亥叔侄倆一口咬定他是魔修,有何企圖?

於野伸手抹去狐面,露出年輕的相貌,而面對虎視眈眈的眾人,他依舊是沉默不語。

“呵呵!”

天絕子撫須一笑,溫和出聲道:“於野呀,落雷谷之行讓你受了委屈,待返回天柱山之後,老夫自當為你主持公道……”

另外三位老者打斷道——

“天絕子,於野已叛出天機門,他不再是你門下弟子!”

“他持有的神器,為我燕州仙門所共有!”

“天絕子道兄,你不便過問此事……”

而華岳、皇卓、孟霸的話音未落,再次被赤亥打斷——

“眾所周知,於野持有的神器來自魔門,他所修鍊的七殺劍氣,為我魔門神通。既然他是我魔門中人,他的生死便與外人無關!”

“呵呵,此言差矣。他是我天機門弟子,天下皆知!”

“是啊,他怎會變成魔門中人?”

“神器丟失多年,有緣者得之。而僅憑一個劍氣,又如何斷定他與魔門有關?”

“赤道友所言,無非是想獨霸神器而已……”

“哼,赤某清理門戶……”

“且將於野交給我等處置,赤道友又何樂而不為呢?”

赤亥與四位門主相識多年,又曾聯手除掉神機子,按理說交情不淺。而一旦涉及個人私利,雙方即刻勢同水火。奈何他寡不敵眾,話語氣勢頓時落了下風。

“各位,聽我一言!”

赤離舉手示意,忙道:“於野乃是神機子傳人,外人不得插手我魔門事務!”

“呵呵,你說他是神機子傳人,有何憑據?”

“神機子的獨門神通,便是七殺劍訣,各位曾經有目共睹,也曾深受其害。而於野施展的正是七殺劍氣,燕州之大,再無第二人……”

“於野若為神機子傳人,你的魔門之主是否得位不正呢?”

“他若修至元嬰境界,我讓出門主之位又有何妨!”

“呵呵,但願道友不要食言!”

“當然……”

赤離的話剛出口,突然變得遲疑起來。

他不相信於野能夠修至元嬰境界,讓出門主的承諾只是敷衍之詞與權宜之計。而方才的對話之中,似乎藏着陷阱。

天絕子仍然面帶笑容,他衝著於野微微頷首致意,帶着坦誠而又肯定的口吻接著說道:“有赤離門主的親口承諾,與各位道友當場見證,在你修至元嬰、接管魔門之前,你依然是我天機門弟子。隨老夫回山吧,有我天絕子在,誰也害不了你,且待來日開啟幽冥,你我聯手共赴仙緣!”

“你……”

赤離察覺上當,便要怒叱天絕子的老奸巨猾。

於野靜靜站在兩塊玉屏之間,始終沉默不語,卻突然眼光一閃,出聲道:“殺了赤亥,我便陪同各位開啟幽冥之門……”

赤亥臉色一變,急忙看向左右,遂雙手揮舞,厲聲叱道:“小子,你該死——”

而於野已閃身失去蹤影。

眾人頓時亂作一團,爭先恐後般地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