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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荊貂鑽入地下,企圖藉助土遁之術沖入村子,而村裡盡為婦孺老幼,後果不堪設想。

劍光,來自冠義。而一旦他偷襲金螈得手,不僅是於野,便是元漢也失去倚仗,小小的山村必將陷入腥風血雨之中。

而天地禁制之下,冠義他如何施展飛劍法寶?劍符!冠義的修為同樣遭到禁制,他祭出的乃是劍符!

而符籙之內嵌有法力,只需稍加驅使,便可施展,或許威力不再,卻是行之有效的偷襲手段。

異變突起,生死勝敗只在電光石火之間。於野的念頭一閃,左手拋出一枚玉符,右手扔出一沓符籙,並轉身躥上山坳而揚聲大喊:“文師兄,助我一臂之力——”玉符出手剎那,一道劍光激射而去,

“砰”地擋住了偷襲的劍光,

“轟”的一聲雙雙消散在狂風之中。果不其然,禁制的緣故,元嬰劍符威力已折損六成,卻足以擋住偷襲,也使得金螈毫髮無損在。

他扔出的一沓符籙,來自蘄州仙門,為他數十年的積累,竟然再次派上了用處。

符籙的威力雖然僅剩兩成,卻也禁制亂飛、火光閃爍,使得噬荊貂遭到驚嚇。

兩頭金螈的氣焰大漲,趁勢追殺撕咬。文桂尚在村口觀望。他知道六翅金螈極為強悍,尤其在這上古之境,乃是橫行一方的存在,有此倚仗的於野當然能夠為所欲為。

他沒想到冠義帶着天府門御靈堂的弟子,成群的噬荊貂同樣令人忌憚。

而更讓他沒想到的是,於野為了庇護元家村的山民,竟不惜與冠義翻臉成仇,主動挑戰數十位仙門高手。

那小子素來行事謹慎,今日緣何這般莽撞?助他一臂之力?賴冕已溜之大吉,文某也該走為上策。

文桂見於野呼救,好像沒聽見,悄悄後退兩步,便要轉身離去。不料眼前

“砰”的土石迸濺,竟從地下躥出一道黑影。他不及躲避、也無暇計較,掄起手中的短劍怒劈而去。

“噗”的血光一閃,一頭噬荊貂竟被他攔腰劈成兩截。

“文師兄,多謝!”

“呵呵,舉手之勞,不足掛齒……”聽到感謝的話語,文桂只得擺了擺手,大義凜然的樣子,卻又左右張望而腳步遲疑。

“砰、砰——”接連又是幾頭噬荊貂衝出地下,元漢帶着兩個兄弟及時趕來,一陣刀劍齊下、棍棒揮舞,轉瞬之間已將猛獸盡數砍翻在地。

於野招呼一聲,又急急返回。兩頭金螈猶在來回盤旋,腥風鼓盪不止。

卻再也見不到一頭噬荊貂,僅有血紅的河水之中的殘碎屍骸見證着一場慘烈的殺戮。

而山坳一側,元家村的漢子依然嚴陣以待。河水對岸,冠義等數十個修士則是被迫往後退去。

於野飛身落在岸邊,悄悄緩了口氣。天府門御靈堂的弟子,僅僅召喚出二十餘頭噬荊貂,倘若再多幾頭,他與金螈雖然不至於落敗,卻也抵擋不住瘋狂的攻勢。

若有一頭凶獸沖向村裡的婦孺老幼,一場更為殘忍血腥的殺戮在所難免。

嗯,萬幸!卻見冠義帶人退到了百丈之外,又紛紛停了下來,並相互聚在一起,擺出一個據陣堅守之勢。

而片刻之後,其中走出九人,竟是赤離與他的弟子,奔着河邊而來。元漢舉手示意,喝道:“止步!”

“元兄弟,是我……”赤離急着表明身份。元漢卻搖了搖頭,沉聲道:“我元漢沒有臨陣變節、首鼠兩端的兄弟,滾開!”

“呵呵……”赤離尷尬一笑,道:“冠長老請我帶話,若是元家村不肯幫他採藥,便要幫着他找到天神寺,否則他不會離開此地……”

“砰、砰——”一時難尋對手,兩頭金螈落在河邊,一邊爭搶着噬荊貂的屍骸,一邊揮動巨翅而嘶嘶尖嘯。

赤離急忙遠遠躲開,不忘喊道:“於兄弟,你畢竟來自燕州,三思啊……”於野抬手一揮,兩頭金螈瞬間消失,他看着遠去的赤離,與百丈之外的冠義等人,揚聲道:“我不管各位何去何從,且以河水為界,誰敢逾越禁地,我必將翻臉無情!”他又衝著元漢點了點頭,道:“元兄,留下兩位兄弟守在此處,其他兄弟各去歇息養傷。只要我在元家村一日,便不容外人傷害村裡的鄉親!”

“嗯!”一場滅族的劫難,暫且得以化解。元漢大鬆了口氣,遂派出人手看守河界,清理屍骸,安頓族中的老幼,又邀請於野前往村裡歇息。

於野再次婉拒他的好意,獨自坐在村口的老樹下。他要緊緊盯着冠義的動向,以便及時應對突髮狀況。

黃昏降臨。尚未看到日落的晚霞,沉沉的暮色已籠罩四方。一陣晚風吹來,倒也涼爽,只是血腥未散,遠處依然殺機重重。

於野猶自盤膝而坐,而手裡卻多了一壇酒。心緒紛亂,一時難以排解,也無人訴說,唯有借酒消遣。

而辛辣的酒水入口,像是吞下一團火,愁緒未了,又添幾多煩躁。文桂與賴冕走到一旁坐下,各自嗅着酒香,也不免勾動心緒,莫名所以的樣子,相繼出聲道——

“於師弟的藏酒,香味倒是誘人,不知味道怎樣,何不邀我品鑒一二?”

“於野,你所闖下的禍事不斷,只怕難以善了!”於野翻着雙眼,很想轉身躲開。

而他還是拿出兩壇酒,不情不願道:“請吧——”這兩位說是同夥,卻不是向他捅刀子,便是落井下石,偏偏他又擺脫不得,便如與狼同行,不得不時時小心、處處提防。

“嗯,好酒!”文桂飲着酒,怡然自得。而賴冕拿起酒罈嗅了嗅,卻並未飲酒。

只見他抬眼看向遠方,繼續說道:“赤離倒也罷了,天相門之外,各家對他多有猜忌。而冠義不同,他在燕州仙門頗有威望,如今他知道你豢養異獸,並且與你翻臉成仇,鄂安、應齡與天機門又豈肯容你!”他的一張黑臉陰沉如舊,而他話語中似乎透着隱隱的殺機。

百餘丈外的田野中,燃起幾堆篝火。那是冠義帶着一群修士露宿野外,如其所說,若是找不到長生草,或是天神寺,他不會離開元家村。

於野放下酒罈,問道:“如何將冠義驅離此地?”賴冕閉上雙眼。文桂吐着酒氣,笑道:“呵呵,冠義等人抵達此地已有數月之久,他急於返回天神寺,遂四處逼問山民而亂造殺孽,卻始終難尋歸路,元家村便成了他唯一的念想,也是各家弟子最後的去處,你卻要將他驅離此地,難啊!”

“於兄弟——”天色已黑,幾道人影走了過來。是元漢,喘着粗氣,他忙碌至今,仍舊顧不上歇息。

另外幾個是他的兄弟,抱着酒罈、吃食與幾捆木柴。

“有勞各位在此守夜,粗湯淡飯莫要嫌棄!”

“不必見外!”於野起身相迎。文桂與賴冕跟着出聲謙讓幾句。元家村有此一劫,三人也難脫干係。

片刻之後,村口點燃了火堆,擺開了酒食,村裡的男女老幼聚攏而來。

熊熊的火光照亮了一張張樸實的面容,元家村的族人聚在一處歡慶着劫後餘生,哪怕兇險便在百丈之外,各自依然在盡情享受着來之不易的安寧。

還有不知憂愁的孩童拍着小手,歌唱着古老的歌謠……於野拿出他的藏酒分享,並與村裡的老者一一致意,接着又與元漢等人暢飲,然後轉身坐在老樹下,悠悠眯縫着雙眼,酒意微醺般的看着歡樂融融的場面。

數十年來,生死奔波不停,難得這般忘記修為、放下神通,沉浸在簡單而又樸素的歡樂之中。

這一刻,他很想青蘿現身歌舞一番,聽她的青絲如蘿,看她的風影旎旎,與她同享這夢幻般的上古之夜!

而若是不能驅離冠義,美好的夢幻終將化作泡影。

“呼——”元漢拎着酒罈坐在一旁,大口喘着酒氣,滿臉通紅道:“哈哈,於兄弟的酒,真是夠猛、夠烈!”於野舉酒致意,道:“好漢子不怕烈酒,卻怕群狼啊!”

“猛虎群狼,何所懼哉!”

“而修士遠比猛虎群狼更為兇險!”

“哦……”元漢看向遠處的火光,臉上的酡紅瞬即消退,他回頭看向於野,道:“於兄弟,你是要離開元家村?”

“我已如實告知元兄,我等乃是域外之人,一時誤入此地而難尋歸路,於是不良之徒為非作歹。我唯有帶走那群修士,方能幫着元家村的鄉親遠離災禍。”

“你所說的域外,莫非是天外?”

“天外?嗯,大抵如是!”

“而通往天外的去路,我倒是知曉一二,不過……”

“元兄,快快講來!”

“傳說天神山之巔,可達天外仙境,卻也只是傳說,真假不得而知。此外,天神山距此遙遠,並有鬼魈盤踞不去,即便你尋至近前,休想攀上萬丈之巔……”

“且不管真假,也不管後果如何,我只問一句,元兄你願否帶路?”

“這個……”

“此事關乎元家村的安危,元兄萬勿推辭!”

“於兄弟,並非我有意推辭,而是我從未去過天神山,且容我與村裡的長輩詢問清楚之後再行答覆,如何?”

“嗯,我信元兄!”

“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