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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

於野執劍而立。

赤離站在三丈之外,身後是他的八位金丹弟子。

而文桂與賴冕,則是站在破碎的屋門前,各自拿着一個戒子,忙着分割剛剛得到的兩萬塊靈石。晶光閃閃的靈石,遠比血腥的拼殺更為誘人。

夜色,依然那麼寂靜、神秘。只是響起的話語聲,使得眼前的幻境變得殘酷而又真實。

「於野,此前你倚仗鄂安與天機門的庇佑,便以為我奈何不了你,可謂是大錯特錯。今日你已陷入天神寺幻境,休想再次逃脫。而本人心慈手軟,不妨送你一條生路。我不管你與神機子有何淵源,只要你交出七殺劍訣,來日便是我魔門的長老,與我共享幽冥仙緣。如若不然,只怕誰也救不了你!」.

赤離的一番勸告,倒也發自肺腑,卻又威逼利誘,急於得到七殺劍訣。

於野卻是默不作聲,彷彿遲疑不決,也好像是真的怕了,在權衡着最後的抉擇。

憑修為,他不是元嬰高人的對手;拼拳頭,他依然打不過赤離與他的八位弟子。而他不會交出劍訣,哪怕身隕道消,魂飛魄散,他也永遠不會低頭!

更何況,他並非孤立無援!

「轟、轟——」

便於此時,遙遠之外突然傳來幾聲悶響,緊接着腳下的大地在微微震動,屋後的竹林也是陣陣搖晃,抖落的竹葉隨風飄散了一地。

「咦,發生了何事?」

文桂與賴冕分割了靈石之後,抬腳走了過來。

赤離雖然愕然不解,而他沒有忘了正事,急忙提醒道:「兩位且慢……」

文桂卻是腳步不停,並衝著阻攔的魔門弟子瞪了一眼。他與賴冕走到於野的身旁,這才抬眼遠望,狐疑道:「赤門主,你先到一步,應該熟悉此地的狀況,那響聲……」

怪異響聲,突然沒了。

月夜,重歸寂靜。

赤離唯恐發生意外,只得耐着性子說道:「我雖先到一步,卻怕難以脫身,便一直未敢遠去。天神寺的幻境有何古怪,我也一無所知。」

文桂伸手指着石屋,又道:「既然如此,赤門主怎會找到這麼一個地方設伏呢?」

「此地與幻境的生門相距三五里,有草木、土丘遮擋,且無人居住,便於設下埋伏,故而……」

「無人居住?」

「幻境而已,雖真假難辨,卻終為虛幻,怎會有人出沒呢,兩位道友——」

赤離應答之際,再次提醒道:「本人與於野的恩怨,事關重大,今日務必有個了斷,請迴避……」

文桂含笑點了點頭,似乎心領神會。

而賴冕自有主張,打斷道:「我不管你與於野有何恩怨,也無意過問。而我只想離開此地,只想知道你說的幻境生門位於何處。」

「這個……」

赤離的眼光掠過身軀高大的賴冕,滿臉女乾笑的文桂,以及持劍而立、凜然無畏的於野,他的神色稍作掙扎,繼續說道:「生門,乃是天神寺的入口,也是幻境的退路與生路。據我研修上古禁法獲悉,生門應該位於初入幻境之處……」

「帶路——」

賴冕抬手一揮,不容置疑道。

「你……」

赤離始料不及,惱怒道:「我乃一門之主,且要事在身。賴道友,你豈可如此無禮?」

誰想賴冕更加蠻橫,冷冷道:「哼,門主又怎樣?你也不過一元嬰修士,而我結識的元嬰高手,遍布九方十八郡,誰敢在我面前放肆?何況我陷入此地,乃是你赤離之過,我讓你帶路離去已是寬容大度,你豈敢在此耍弄威風?」

赤離似乎後知後覺,羞

怒交加,叱道:「而你拿我好處,卻背信棄義……」

「呵呵!」

文桂笑了笑,道:「赤門主稍安勿躁,我二人絕非背信棄義之輩。而拿你好處,與離開此地,也並不相左呀?」

赤離怔怔片刻,突然怒氣消失,示意道:「且罷,隨我來——」

他帶着一群弟子轉身往前走去,卻又舉起手指晃了晃,大聲道:「我有言在先,於野他休想逃脫,誰若幫他,生死相見!」

文桂連連點頭,像是應諾,又像敷衍,與賴冕隨後而行。

於野也收起長劍,背着雙手,看着天上的明月,跟着眾人往前走去。

再次見到赤離,着實出乎所料。他為了得到七殺劍訣,竟然如此的不擇手段。而眼看着雙方的拼殺在所難免,誰想轉念之間形勢逆轉。

這便是有同伴照應的好處,不管各懷鬼胎也好,胡攪蠻纏也罷,總算幫他擺脫了一回兇險。

而強敵仍在,兇險並未遠去!

一行十數人離開了石屋子,循着田野小徑奔着來路走去。

三、五里的路程,轉眼及至。

赤離帶頭走上一片土坡,示意道:「天神寺的生門,應該便在三十丈方圓之內。」

土坡,遍地的青草,以及四周的荒野,與之前一模一樣,正是眾人初入幻境的落腳之地。

而賴冕在土坡上轉了一圈,質問道:「生門何在?」

「這個……稍候片刻!」

赤離散開神識看去,又就地尋覓一番,而莫說三十丈方圓,便是百丈之內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變得焦急起來,道:「天神寺幻境存在久遠,陣法禁制或已變化,兩位在此慢慢找尋,必然有所發現……」

「哼!」

賴冕冷哼了一聲,道:「你說的倒是輕巧,卻怕騙不了人。倘若賴某難以脫困,誰也休想離開此地!」

他的話語中帶着要挾之意。

「咦?」

赤離驚咦一聲。

「嗯!」

文桂趁機點了點頭,附和道:「赤門主務必找到生門,不然……」

「不然如何?」

赤離怒了。

為了在天神寺設置陷阱,他不僅耗時良久,而且被迫拿出兩萬塊靈石,結果獵物已觸手可及,偏偏碰不得、也惹不得,他反而成為了過錯一方,並且遭到威脅與恐嚇。

他抬手抓出一把黑色的短劍,氣勢洶洶嚷道:「說的好像是我陷害兩位,而一切與我何干?即使沒有我赤離,難道你賴冕、文桂便不會踏足此地?而我已拿出兩萬靈石,足以表達誠意,兩位豈敢討巧賣乖,當我軟弱可欺不成?」

他的八位弟子紛紛飛劍在手,擺開了搏殺的陣勢。

而賴冕也是滿臉怒容,惡狠狠道:「哼,你以為人多勢眾,便可蠻不講理、為所欲為?」

「哎呀,冤家宜解不宜結,這般何苦哩,我呸——」

文桂急忙出聲勸解,卻又衝著雙手啐了一口,揮臂扯出一把長劍「砰」的杵在地上,無奈道:「沒有生死輸贏,便沒有道理好講。於師弟,靈石回頭分你一半,且聯手大戰魔門——」

這一刻,赤離終於確認上當,他臉上露出一抹狠色,寒聲道:「既然本人也走不出此地,三位便留下陪葬……」

「轟、轟、轟——」

便在劍拔弩張,大戰即起之際,沉悶的響聲再次傳來,腳下的土坡猛然一陣搖晃。而且響聲一次一次逼近,起初仿若遠在百里,轉瞬已相隔千丈。

雙方顧不得動手,一個個循聲看去。

千丈之外,群山起伏延綿。而山腳的叢林之間,

突然湧出成群的人影,並發出一聲聲的驚叫。

「轟、轟——」

響聲再次傳來,卻愈來愈近。土坡的震動也愈發猛烈,幾近令人難以立足。

而頭頂的明月已然消失,惟見烏雲橫生,狂風大作,天地陷入一片混亂的黑暗之中。

「嘖嘖,這幻境過於真實!」

文桂驚嘆一聲。

他話音未落,一群人影越過荒野而來,竟有男有女,有老有幼,還有人衝著這邊喊道:「鄰村接應,且去暫避一二——」

「呵呵!

文桂更為驚奇,道:「竟然奔着你我而來,真的假的……」

赤離卻是臉色微變,悄悄擺手示意,唯恐他的弟子輕舉妄動。

賴冕凝神觀望,也是難以置信。

於野同樣詫異不已。

他也見識過幻境、幻象,卻從未見識過這般動靜。風雲變幻倒也罷了,關鍵是成群的人影,怕不有上百之多,且活靈活現而極其真實。

轉眼之間,人群已湧上土坡,為首的漢子拎着一把砍刀,氣喘吁吁道:「可是胡家村的鄉親,我乃元漢,代元家村父老,感謝各位前來接應!」

赤離恰好首當其衝,轉瞬已陷入人群之中,他慌忙藏起手中的魔劍,敷衍道:「嗯嗯,各位鄉親辛苦啦!」

「哈哈!」

自稱元漢的漢子性情質樸,爽朗笑道:「也不辛苦,每歲夏至,難免折騰一回,千百年來莫不如是!」他與族人招了招手,吩咐道:「不敢失禮,快快見過胡家村的好漢子!」

一百多位男女老幼,雖然驚魂未定,疲倦不堪,卻還是衝著赤離、文桂、賴冕、於野等人舉手道謝。

元漢又吩咐族人就地歇息,轉而帶着焦急與興奮的神色抬頭遠望。

山坡上,聚滿了人。喘息聲、哭泣聲,一時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於野與文桂、賴冕換了個眼神,彼此依然都是不敢相信的樣子。

這群元家村的山民,麻布服飾,裝扮簡單,便是手中的砍刀、棍棒也頗為粗陋,卻一個個眉清目朗而相貌純樸。

一群活生生的人!

眼前的所見所聞,並非虛幻。無論男女老幼,均為有血有肉的真人!

這究竟是幻境,還是來到另外一片陌生的天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