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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五人染病,沒幾日,五人都歿了。

有宮娥染病,染多少人就死多少人,太監也是如此,她就沒聽說有一人康復的。

翠鸝垂首,她也覺得奇怪,這場天花不是在孩子們間染病的么,而今竟是連宮裡嬪妃都染上了。

早前,黃桑、瑤芳二位道長留下的藥方還在,那方子極是管用的,無論是大人、孩子吃了,都是有驚無險,這回子也照着方子吃了用,竟不見康復,還有嬪妃接二連三的染疫而亡。

素妍問:“皇城可聽說有哪家小姐、奶奶們染病的?”

翠鸝搖頭:“不曾聽朱雀說過!”

院門外,突地傳來一個女子的哭喊聲:“左肩王妃!左肩王妃!求你救救我家華妃吧!你救救她吧!嗚嗚……”

所有人都說,華妃只怕是沒救了。

這宮娥是隨着華妃入宮的侍女,一見眾人把華妃帶走,心就涼了,三皇子還那麼小,就沒了親娘,往後在這宮裡可如何是好。

華妃還活着呢,雷左相父子就想着下一步要把雷家最貌美的庶女送入宮來接替華妃。

雷夫人不應,早已哭成了淚人。

就算是雷家的女兒,又哪能如華妃一般待三皇子好呢。

二皇子聽到叫聲,頗是好奇,正待出門,一把就被翠鸝抓了回去:“我的小祖宗,你的病還沒好呢,到處亂跑什麼,好歹得痊癒了。”

二皇子生氣地握着小拳頭,在翠鸝身上打了兩下。

素妍攜紫鵲出了屋子,院門口立着兩名會武功的太監,日夜都有人候着,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也不能出門,門口又有一道鐵欄大門,只能透過欄杆空隙送些吃食。

相求的是一個二八年華的年輕宮娥,長得眉清目秀,跪在院門外,一下又一下地磕着頭,下下碰在地板上,“左肩王妃,你救救我家華妃吧……”

所有的嬪妃都說皇后是個命好的,有左肩王妃護着,就是二皇子生了病,左肩王妃也能入宮照顧。聽說二皇子出了痘,正一日日好起來,還有兩日就能離開。

素妍問:“你且說個仔細,華妃病得如何?”

宮娥止住了磕頭,含着淚兒,見素妍一些隨常打扮,原是要照顧生病的二皇子,許也顧不得這許多,“前兒晚上,華妃就病倒了,身子滾燙,高燒不退,餵了太醫開的葯,卻一點效果也沒有,奴婢聽人說,早前的婉貴人、慧貴人、菊美人她們也是如此,吃藥無用。有的到了第四天就去了,長的挨到了第七天……宮裡的人都說,王妃是個祥瑞之人,最會給人瞧病了,就是二皇子也得康復了!”

偶有幾個吃藥無用的去了,倒可理解,怎的一旦染病,一個個都去了呢?

素妍只覺這事透着古怪,太醫院那麼多的人,就算黃桑、瑤芳不在,醫術也不會差得這麼多。

這裡面……

素妍朗聲道:“來人,把門打開,我去落葉院瞧瞧!”

太監面面相窺,不知要不要打開。

紫鵲厲喝道:“還不打開?”

看門的太監抱拳道:“回左肩王妃,皇上下了令,無論是秋梧院還是落葉院,裡面的人除非康復,否則不予出來。出門之前,所有用過使過的物什一概焚毀,還得沐浴祛病氣,方可出門。”

“你……”素妍正要發作,只見朱雀領着幾名宮人,帶着食材等物過來。

朱雀斥退相求的宮娥,不說多話,“這是奉皇后娘娘之令送來的雞湯、排骨、豬蹄之物,讓翠鸝做給左肩王妃和二皇子吃。”她透過鐵欄門縫隙,遞過一樣又一樣的食材,在與素妍接觸之時,將一張紙條塞到素妍的手裡。

朱雀笑道:“左肩王妃安心,王府安好!”

她欠身領着眾宮人退去。

素妍打開紙條,竟是宇文琰的筆跡,上面寫着“嬪妃染病另有內情,妍勿涉。”

叫她不要管這事。

那麼多太醫,開的方子給嬪妃,吃了既然不管用,難不成這不是病,而是毒?

宇文琰已經發現了端倪,而這紙條是朱雀送來的,皇后也知曉此事?

養性殿。

新皇端坐在龍椅上,目光犀厲地掃過北安郡王宇文現和一邊着侍衛統領打扮的宇文琰。

宇文現一臉謹慎,小心翼翼地回稟。

宇文琰則是一臉淡然,人雖在大殿,心也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新皇道:“說!事情調查得如何了?”

宇文現抱拳道:“貴太嬪染病,自告奮勇去行宮養病,到行宮第三晚,就有神秘人造訪!”

“定是宇文琮派來的!”他振臂一拍,“給朕盯緊了,必要的時候,殺無赦!既然宇文琮打着救人的主意,朕也勿須再仁慈。”

更不能留下後患!

宇文琮已是叛臣逆子,他若不是心狠,便會給自己留下無盡的隱患。

新皇眸含殺氣,濃烈如火焰,那是忌恨,那是憤怒,“北安王聽旨!”

“臣在!”

“你記住了,就是讓貴太嬪死,也不能讓她活着走出皇城,務必將來人一網打盡!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臣領旨!”

新皇打了個退下的姿式。

北安郡王退出大殿。

新皇對大總管道:“宣中順王入宮覲見!”

大總管令宮人着辦。

宇文琰正襟靜立,如同一尊門神,一動不動,目不斜視。

新皇道:“朕讓你着辦的嬪妃染疫案查得如何?”

宇文琰抱拳,回道:“毒藥已經查出來了,降魔觀道長已配好解藥,但需人試藥。”

這幾日,又陸續有宮人染病,卻再不是嬪妃。

新皇道:“德太妃染病,你把解藥留下,勿必將叛賊留在宮時原暗線拔除乾淨,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宇文琰朗聲應答。

中順王宇文珉奉旨入宮,跪拜完畢,新皇道:“德太妃病了,你去康寧宮的慈和院瞧瞧。”

兩年的圈禁,兩年的日夜擔心生死,宇文珉似蒼老了十歲,此刻聽聞德太妃染病,心下一沉,封他用中順郡王已有些日子,卻從未像現在這樣難熬,他已經整整兩年多沒有瞧過德太妃了。

新皇提着袍子,起身下了鋪有紅毯的石階,步步走近宇文珉,不由得長嘆道:“德太妃這病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染病給她,尋常藥石不靈,朕令人給華妃配了新葯,你要是願意一試,可以拿去。”

宇文琰留下的,只得兩個藥包,新皇將兩個藥包擱在托盤上,“來人,送葯給華妃服下。”

宇文珉覺着,新皇不會就這樣害死德太妃。

新皇之所以恨他和宇文理兄弟,皆是懷疑當年乾明太子的死因。是,當年乾明太子宇文瑛確實是在他府里用過酒宴後回家發作,可蠱毒卻是在那之前就中的,他家的美酒只是引導了蠱毒的發作。

他雖嫉妒乾明太子,卻沒有要殺他的意思。

就算沒有乾明太子,還有宇文理兄弟壓着他一頭。

宇文珉伸手先一步挑了其間一個藥包。

新皇心下暗笑:兩包葯是一樣的,都是宇文琰請他師父配的解藥。

“中順王,朕有件事要交給你辦。”

宇文珉抱拳道:“請皇上吩咐!”

新皇轉過身去,“宇文理在先帝時囤兵、私造兵器,是不爭的事實。宇文琮反叛朝廷,自稱為帝,更是天理不容……”他稍停片刻,殺氣流露,“朕……決定擇日賜死二人留在皇城的子女、姬妾!”

這一切,都是他們咎由自取。

好好的王不做,卻要與他爭奪帝位。

他曾想過,若失敗的是自己,他們定不會輕饒他性命。

不是他們死,便是他亡。

這不能婦人之仁!

他若給了他們機會,便是他的死期。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宇文珉渾身一顫,他恨宇文理兄弟,那件藏於寧王府的龍鳳袍,據寧王世子留下的遺言是聞其貴之子所贈,而聞其貴原是靜王黨的人。

一定是被靜王所害!

他的世子……

雖然幼稚、貪心了一些,待對他卻極為孝順,也甚是聽話。

他兩年屈辱的皇陵生活,他那一陣生不如死的日子,全都是敗宇文理所賜。

宇文理死了,可他的妻妾、兒女還在。

新皇含着笑,那更是試探,“中順王可以拒絕擔任監刑官一職。”

宇文珉道:“啟稟皇上,臣遵命!”

“很好!”新皇揚了揚頭,“待事成之後,朕便賜你封地,賜你在封地敕造府邸,允德太妃出宮與你相聚,跪安!具體事宜,你與顧右相商議!”

顧力行做了右相,依舊掌管刑部,大理寺白大虔經他保舉做了刑部尚書。

宇文珉應聲退下。

新皇,這個他眼裡的黃毛小兒,而今越來越有新皇的樣子,他已經決定要對宇文理、宇文琮的妻小下手。

顧力行、白尚書這些人都是心狠手辣的。顧力行還稍好些,有新皇壓制着,恩威並施,對新皇極為忠心。或者說,顧力行也學狡猾了,壞事指使白尚書去做,好事就是他的。

雷左相是華妃之父,華妃又育有三皇子,而今對新皇忠心耿耿,再無二心。

少年新皇,卻已經學會了朝堂上的權衡之術,後宮皇后、華妃、端妃互為牽制,前朝亦有楊家、雷左相、顧右相和江家互相制衡,這樣的朝堂更為穩固,比昔日先帝時呈現幾派之爭的局面更讓人忌憚。

宇文珉彷彿看到了若干年後,二皇子、三皇子或是再一位皇子的三黨之爭。

楊家,代表的是武將之家。

雷家則代表着新的權貴。

顧家更是酷吏、重臣,在朝堂支持的人也不少。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