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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霞郡主坐在花廳,宇文琰露出憤怒的表情,“你不能一個人把好東西都得了去,我只要一樣:冰蠶絲夏裳。妍兒身子弱,夏天汗多,給她穿正好。至於其他的么,你也該給姐姐幾件,珍寶庫里的東西,我回頭再去瞧,估計那裡面的好東西也被你拿得差不多了……”

紫霞郡主這會兒橫眉冷對,姐妹二人相差好幾歲,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氣憤。

宇文琰冷聲道:“還要不要田莊、鋪子了?若是識相的,乖乖兒地把冰蠶絲夏裳給我。別得了便宜還在那兒擺譜,我可不喜歡。我一直視你為最親的妹妹,妍兒也信你、重你,處處疼着你,可你倒好將我們倆當傻子玩。”

最初發現秘密時,他與素妍最心痛的感觸:傷心!

而今,再看青霞郡主,他只覺虛偽。

就和老王妃一樣的會欺騙人、算計人。

青霞郡主遲疑着,頗有些不甘願。

乳母嬤嬤見此,宇文琰和紫霞郡主都來了,兩個人都帶着怒容,要是不給,只怕也說不過去。輕聲道:“青霞郡主,把冰蠶絲夏裳給王爺吧!”

她沒反對。

乳母嬤嬤上了閣樓,很快捧了一隻盒子下來。

宇文琰接過,開了一眼,正是他記憶里那件素白如雪的冰蠶絲夏裳。“姐姐,東西在她那兒,你且與她要吧。”

青霞郡主起身一個箭步攔住宇文琰的去路:“哥哥,我的田莊、鋪子呢?”

宇文琰一抬手,小安子遞過一隻漂亮的擅香木錦盒,有一張單子,一手遞單子給紫霞郡主,一手遞盒子給青霞郡主。

紫霞郡主看着單子,驚道:“五處田莊,皇城兩處,衛州三處;十七家鋪子,皇城七家,衛州九家;衛州城一處三進院子。阿琰,我也是你唯一的姐姐,你不能這麼偏着她,明知她吞了王府的珍寶,還給她這麼多好東西。”

宇文琰無耐輕嘆,“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妹妹,哪能不偏着些呢。”

青霞郡主心頭一動,明知她算計了他們,可他還是給她置備這些東西。

這樣算計和利用,當真做對了么。

紫霞郡主冷笑起來,“打小你就和青霞感情好,就算被她騙了,你還是寵她、疼她!”

宇文琰很想不管,拿了自己的東西就走,可這會兒笑得淺淡,“姐姐,我答應給你添妝,加一座皇城的三進院子,再兩處店鋪。你若想要皇城的田莊,各大牙行、拍賣行里每月都有,挑了滿意的買上一座。那些好東西青霞不能一個人全要了,好歹也給姐姐些。”

青霞郡主此刻不想再拿東西出來,咬咬牙道:“珍寶庫里還有二十來件極好的東西,姐姐……”

“現在我只管找你要。無論如何,你不能獨吞了去,好歹也得給我幾件,否則,休想打發我離開。”

宇文琰捧着盒子出惜月閣,身後是兩位郡主的爭執聲,誰也不肯讓誰。

母妃……

他想到老王妃,總覺得越來越遠。

他自小就喜歡與老王爺鬧,對於老王妃是又敬又怕,而今卻化成了迷糊的印象。

後來,宇文琰聽知情的丫頭說,青霞郡主不肯拿出來,還令婆子將紫霞郡主趕了出去,紫霞郡主坐在惜月閣里大鬧撒潑。

青霞郡主想着明兒自己出閣,要是紫霞郡主再來鬧騰,她也沒面子,只得給了藍紅寶石鳳釵一支、金累絲攢珠南珠項鏈一條、點翠嵌寶石步搖一支共三樣。

紫霞郡主不知足,還繼續鬧,青霞郡主又給一對價值不菲的花瓶兒,瞧着是前朝留下來的宮中瓶子,又給有一匹只有宮裡才有做夏裳的霞影紗布料,讓乳母嬤嬤說了好些軟話,這才勸走了紫霞郡主。

青霞郡主只盼着三月十六能早早到來,以免得心裡不安。

自打挑破了事,她的一顆心就提得緊緊的,看着到手的田莊、鋪子,皇城、衛州兩處皆有,倒真是照了紫霞的例給的。

她想:也許原是更多的,只是因她拿了府里的珍寶,所以才只給了這些。

不過也值了!

一尺多高的白玉觀音,可是有市無價的好東西。

還有難得一見的鴿蛋大小夜明珠,這可是先帝賞賜的。

三月十四日晚,左肩王府熱鬧非凡,皇族中人陸續到來。

會客廳和靜苑裡坐滿了人,而青霞郡主算計兄嫂拿走珍寶的事就像一股風地吹散開來。

直鬧到夜裡近四更時分,酒席才散了。

宇文琰回到琴瑟堂,素妍面露憂色地道:“我們真的不需要解釋么?還有那份陪奩清單,前兩頁真要照了紫霞的抄?”

白玉觀音還是白玉觀音,前者是羊脂白玉觀音,羊脂白玉本已難得,還是一尺多的,更是價值不菲。後者卻是漢白玉觀音,在皇城但凡好些的鋪子里都能買到,雕刻精細的七八十兩銀子,差的幾兩銀子。宇文琰買的這尊,大概是十兩銀子的。

日月寶劍,之前的是波斯出產嵌寶石的日月短劍,寒鐵打造,削髮如泥。後者只是尋常鋪子里打造的一對劍,雖也做了漂亮的劍鞘,卻並不是什麼稀罕物什,瞧這樣子不過二十兩銀子就能買上一對,劍還沒有那劍鞘值錢,劍鞘上飾有珊瑚、瑪瑙等物。

價值連城的夜明珠,也被換成了一顆琉璃球,琉璃球雖然也珍貴,卻遠不及夜明珠的價值,不過是宇文琰花了一百兩銀子買來的。

宇文琰伸手擁住素妍的腰身,“早前,我想青霞若有悔意,便在給韓家的簿子上註明‘白玉觀音’而非‘羊脂白玉觀音’可現下么……”

“她欺我們,可我們不能欺了韓家人,否則往後要她如何在韓家立足?”

“這次她算計我們,韓家早晚也會聽到風聲。韓家是公候世家,最重名聲,她嫁入韓家以後會有好日子過么?再則韓紹原是有意中人的,被青霞逼着訂親,害得韓紹的意中人聞聽韓紹與旁人訂親跳河自盡……”

這是素妍第一次聽宇文琰說韓紹的事。

宇文琰面露憂色,“早前,我與青霞說過此事,可她就是不聽。聽說與韓紹青梅竹馬長大的程小姐,死時已有了三個月的身孕。韓家派了下人秘密在護城河打撈屍首,五天五夜也沒尋到程小姐的屍骨。”

素妍一直以為,青霞與韓紹是兩情相悅,而今才知並不是那麼回事。

青霞郡主自己看中的,就一定要得到,這一點像極了老王妃。

紫霞郡主的霸道與刁鑽,卻是打小在葉家養成的。

她是老王妃的長女,又是郡主身份,到了葉家,上上下下都敬重着、寵溺着,她說一旁人就不能說二,處處驕縱着她。

宇文琰反覆想過嫁妝清單簿子上如何寫,“還是不能將羊脂白玉觀音改成白玉觀音。今兒我去惜月閣里取冰蠶絲夏裳,青霞就要了田莊、鋪子,要是真改成白玉觀音,回頭誰能保證她不會藉著我們換了她的東西索要回去……”

不能啊!

他既然拿回來了,就不會再給青霞郡主。

“她不義,我便不仁!”宇文琰吐出幾字,“再說這單子不是我們寫的,是她自個寫的,到時候把抄寫的那份給她,她寫的這份我們留着。而小庫房的鑰匙雖有兩把,卻一直都是她拿着的。”

“可大管家的女人、二管家還有護衛們都知道我們私下換了東西的事。”

宇文琰道:“夜明珠、珊瑚樹這些東西卻是一早就換的。還有,這些人都是我們的心腹,不會亂說話。”他安慰似地道,“你放心,我自有主意。紫霞年紀不小,居然說王府里的東西是她和青霞的……”

這樣說,置他何地?

他是男兒,是襲了王爵的,居然說王府東西是她們倆的。

素妍道:“千一,你有沒有覺得青霞和紫霞恨我們?”

宇文琰問:“怎麼會呢?”

“就算是我,也不會這樣算計自己的兄長,對於我來說,感情比什麼都重要。青霞她做這一切時,明知事發後許會鬧得兄妹都做不成,還是不管不顧地做了。”

珍寶庫里,貴重易拿的都取走。太笨重的、不值錢的留了下來,

“她已經不在乎我這個兄長,在她眼裡,韓紹和她自己的體面高於一切。既然她要體面,我們就給她,只是這後果得由她自個兒品嘗。”

心,是這樣的痛,彷彿有誰在剜割一般。

她既不在乎他,他也不需要縱容這個妹妹了。

宇文琰不止一次地想:青霞是什麼時候改變的?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或者,他從來就不了解自己的妹妹。

三月十六一大早,素妍起床,去惜月閣里幫忙,待她到時,賢太妃和聞雅雲都已經到了。

一早請好的全福太太正在給青霞郡主梳頭。

卯時二刻,是青霞郡主離開王府的吉時。

她提前一刻拿了鑰匙,令乳母嬤嬤小心盯着小庫房那邊。

首先抬出來的,是金如意、玉如意,然後是一隻奇大的扎着蝴蝶結的大木箱子。大丫頭看着那箱子,喜上眉梢,低聲對嬤嬤道:“夜明珠就在這抬陪奩里,一路上派人小心盯着。”

宇文琰仿若無事地將青霞郡主背上了花轎,鞭炮聲聲,鑼鼓喧天,青霞郡主帶着長龍似的陪奩出了府邸。

宇文琰照着規矩,陪送了四房下人,是青霞郡主點名要的,又有四個丫頭和青霞郡主的乳母嬤嬤。

賓客們小聲議論着,在青霞郡主的陪奩里有先帝賜給左肩王府的夜明珠,還有幾樣稀罕物什,只是不便露富,所以都用了大木箱子裝着。

花轎走遠了,賓客們用過早飯,有的告辭離去。

到正午時分,就留下江家女眷和賢太妃婆媳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