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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歲新皇登基,因寧王案、靜王黨案,被牽連的大小官員不少,空缺也多。

這一次,皇帝準備用自己信得過的人上任重要職位。

如今吏部算是各部院里最忙碌的地方,上至吏部尚書,下至小小的吏目,人人都忙得昏頭轉向,據說吏部尚書曾在三月二十日時接連好幾日沒回家,忙碌着給第一批官員下任職官文的事。

韓氏帶着笑,這虞正豪與唐小姐的親事倒沒費什麼事,兩家原是說好的,自己只是跑了一趟,帶着曾玉梅去唐家,兩家太太一見面,就把二人的婚事給定下了。

韓氏問:“大姑太太可要要遣媒人去岳家?”

很顯然,韓氏也想做這現成的媒婆。

曹玉娥猜測,韓氏一定以為這事兒和虞、唐兩的事一樣,也是說好的。

江素婷想到大家到底是親戚,早前也沒想着找韓氏,在她看來韓氏雖是官媒,到底不如福媒婆、全媒婆、柳媒婆這樣做了二十多年,或十幾年的好。笑道:“一早請了福媒婆去說合。”

韓氏以為自己來得夠早,原是一早就請了旁人,先是微愣,很快笑了起來,“這樣好呀!福媒婆嘴好使,人又機靈,定然是十拿九穩的事。”

江傳良與賀小姐的親事,便是韓氏跑下來的,說是她跑下來,卻是一早雙方父母就說好的,加上傳良與賀小姐彼此有意,一說也就成了。

韓氏笑道:“賀小姐可不是有福氣的么,幸好她沒跟季家公子,季家公子這次落榜了。”她故作神秘地掃過眾人,“聽說是個讀死書的,他落選倒是覺得在情理之中。”

素妍覺得人真是最奇怪的,她還記得在晉陽初見韓氏時,不過是一個本份、嫻靜的婦人,雖是秀才之女,卻也是文靜羞澀的,這才大半年的工夫,韓氏真真就變了一個人。不僅能說會道,還做了媒婆,整日往返於各家豪門大戶,尋常人都以這樣的身份為恥,反她倒也看得開,將此識為賺錢養家的本事。

韓氏一坐下來,就東扯泰山西扯海地說了一通。

“季蘭亭人長得好看,偏就是個繡花枕頭,這一落榜,竟病倒了,聽說至今還在賀家別苑裡將養着呢。賀太太原是要把人接到賀府的,可賀學士不同意,說是犯了忌,賀小姐與江家訂了親,除了賀小姐府里還有一位賀二姐兒……”

他落選,賀學士定然在心裡暗嘆還是自己給女兒訂的親好,這江傳良無論門第出身,還有才華本事,除了相貌長得不如季蘭亭清秀俊美,其他方方面面,哪點不比季蘭亭強上數倍。

賀小姐另訂了親,又訂下了喜期,如今在閣樓里綉着嫁衣。

賀太太因心疼季蘭亭,也搬到別苑裡親自照料侍疾。

韓氏閑扯了一陣,這才切入主題,“賀學士昨日找我去賀府,說原定在八月的婚期怕是不成,他得了消息,說這個月江四爺的任官文書就要下來,也是去外地做知縣的。讓我過來問問大太太,能不能改到五月中、下浣成親。”

賀學士的長女年紀不小,江傳良比江傳達還長兩歲,連江傳達都當爹了,理應抓緊該辦婚事了。

虞氏微眯着眼睛,江家的兒郎一旦得中,都是從地方官員做起的,短的三年,有的做六年,算起來五位老爺里,江書鯤在外面呆的時間最久,在西北一呆就是二十年。

沈氏遲遲疑疑地,如今府里人手少了,兩個兒媳婦都懷了身子,連個幫襯她的人都沒有。

九公主平靜聽着,若有所思,偏沒說出一個字來。

江素婷這會兒也甚是緊張,不知道她那個考了末尾的兒子會如何,這次恩科大考,但凡在二榜的貌似都不錯。

虞氏見沈氏遲遲不說話,道:“難得賀家考慮到傳良的事,我們雖是男家,也不好拿喬,早前不是有兩個五月的良辰吉日么,就改改期也無甚不可。”

沈氏想了又想,道:“你問問賀學士,五月二十二日如何?”

韓氏得了准信,知江家並無異義,告辭離去。

先去了唐家,與唐太太商議要近期娶人辦喜事的事兒。

唐太太想着要在五月里辦喜事,就覺得太急。

韓氏一直坐到唐大人從朝堂上回來。

唐大人倒沒有異義,“不光是這裡辦喜事催得急,聽說皇城各官宦府邸,高中後要完婚的也不少,都是得了消息,聽說要外任的。女兒大了總要出閣,五月就五月吧,挑好吉時。”

唐太太自是捨不得唐木蘭,可虞家催着要辦喜事,成了親,就要跟着虞正豪去任上。年輕男子,又是二十來歲的年紀,帶着嬌妻上任各家都是這樣的,去時是一對新人,回來時就拖兒帶女,倒也熱鬧。

韓氏遞了個紅紙單來,低聲道:“虞家請義濟醫館的黃桑道長幫忙選的期,一共有三個,五月初八、五月二十六、六月初六,你瞧着哪個好?”

不等唐太太說話,唐大人道:“五月二十六不錯!我看就這日。”

韓氏道:“既然訂了是五月二十六,明兒一早我就領虞太太過門商議婚娶事宜。”停了一下,笑道:“黃桑道長可是將貴府小姐和虞二爺好好誇讚一翻呢,乃是天作之合,說這樣配對結緣乃是秦晉之好的良配。”

唐太太這些日子也幾番打聽了虞家的事,連帶着打聽了虞正豪,更重要的是唐大爺在書院里也聽說過虞正豪,說他常與朱武先生、唐觀等人討論詩詞歌賦,是有才華的人。

只聽這二人,唐太太就樂意了。

更重要的是,這次大考,虞正豪可比張昌興考得要好。

翌日,韓氏帶着曾玉梅去唐府商議婚事,早前原是去過一回的,兩家也交換訂親禮。虞建章開了拍賣行,自個買了幾件不錯的物件,都是準備給兒女們訂親時準備的禮物。

曾玉梅在深宮二十年,原是世族小姐,舉止、說話頗是沉穩得體,這一點給唐太太留下了極好的印象。曾玉梅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在談話中又得知虞家一早就準備了一座三進院子,離虞府不遠,要是願意住在一處,虞府也有專門的院子供他們住。要是不願與父母、兄嫂住一處,便可單獨過活。

唐太太見人家客氣,便笑道:“父母高堂在,哪能開府他住的,自然要住在一處。”

曾玉梅又說了長子虞正祿當初成親,準備了二十八抬的聘禮,如今是次子成親,不好越了長子去,也備二十八抬。

唐太太說“這是應該的。”

知道虞家準備多少抬聘禮,心裡大致有數,也曉得備多少陪奩。

兩家太太坐在一處,倒也聊得很是投緣。

唐家後宅里,大姨娘母女卻開始在那兒狠罵。

大姨娘厲聲道:“還真是稀罕了,原是說給妹妹的,一聽說這虞二爺比張大爺有才華,家境也不錯,巴巴兒地就趕上去了。棄了張家的婚事,要與虞家結親……”

對於唐小姐為何與張家退親,唐太太母女支字未提,就是上房的嬤嬤也沒透出半個字來,張家人給足了唐家顏面,她們也得顧忌張家的名聲。畢竟訂親男子,瞧上別家小姐,鬧着退親的並不多,傳揚出去,對張家的名聲有礙。

大姨娘不曉其間內情,母女二人都認定是唐太太母女搶了原該是唐木蓮的良緣,心頭恨了個半死,卻又不敢發作起來。好歹唐木蓮將來的婚姻還握捏在唐太太手裡。

唐木蓮原是抱着滿滿的期望,一門好好的親事居然回頭落到了唐木蘭身上。“誰讓我是從你肚皮里出來的。”

更重要的是,大姨娘一介通房丫頭,趁着唐太太懷上大爺,又跟着懷上了唐木蓮。

唐太太雖然不識字,可心裡一直忌恨着當年大姨娘懷孕五月,才讓她瞧出端倪來。而當她發現時,唐家老太太已經拿定主意要抬她做大姨娘。

大姨娘吐了口氣,“你也別難過,回頭為娘再替你打聽打聽,指定給你尋門更好的。”

可她到底是姨娘,又是丫頭出身,整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去哪裡尋好親,就算真看上了,人家也未必給她臉面。

母女二人一面閑話,一面在背後惡狠狠地咒罵著唐太太母女。

丫頭稟報道:“大小姐,二小姐來探你了。”

大姨娘一聽,心下發慌,轉身躲到了隔壁小耳房裡。

唐木蘭帶着一名貼身丫頭,笑盈盈地進了閨閣,看着一臉病容的唐木蓮,“大姐今兒的身子可好些了?”

唐木蓮想着原是自己的良緣,卻偏偏落到唐木蘭身上,每每想到自己的婚事,心頭就堵得慌,卻又不能發作出來。用慵懶的聲音掩飾着內心的不滿,“還那樣,時好時壞的,吃了郎中的葯也不見好。”

唐木蘭笑着份在綉杌上,透過輕紗床帳,看着有些漫不經心的唐木蓮。“大姐姐,虞家催着要娶人,聽說從吏部得了消息,虞二爺要去外地任知縣了,想完婚之後就赴任。”

是來向她炫耀的么?

說她就要嫁人了,要做知縣夫人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