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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六宮主位妃嬪都簡要說了,素妍從楊雲屏的話里聽出了弦外之音。楊雲屏對端妃、良嬪、謹妃、雅貴人四人倒是了解頗多,唯獨華嬪、菊貴人卻有些拿不準。

素妍明了楊雲屏的意思,問道:“老王妃娘家大房的庶女衍慶閣葉寶應,今兒入宮時求了我,瞧着也是個不易的,聽說早前原是懷上了龍脈,不知怎的,都快三月了,竟落了胎。我想求了二姐,另外給她安排一位和善的宮主。”

儲秀宮內如今還住着不少才人、寶應、常在,皇上不大召見她們,那裡的爭鬥只怕是最激烈,反是身處高位的嬪妃,倒不敢使下三濫的手段。

葉寶應也是被逼急了,儲秀宮並未主事的宮主,人人都是相近出身,整日里爾虞我詐,你瞧不得我,我瞧不得你,亦有的三兩個交好,卻是面上好着,背地裡勾心鬥角。

楊雲屏凝眉想了一會兒,“端妃的脾性雖然直些,倒也容易相處。就讓她去永和宮,聽雨樓還空着呢。”

“多謝二姐了。”素妍起身行了謝禮,楊雲屏擺了擺手,問“葉寶應性子如何?”

素妍道:“與嫡女相比,性子聽說還不錯。就讓她去聽雨樓吧,至於往後的事,我也不大好過問,讓她聽天由命好了,只是她親娘與附庸前輩有些淵源。”

楊雲屏一臉好奇,靜待素妍講出內中詳情。心下暗道:葉寶應那個做妾的親娘,竟與世外之人有些淵源,當真想聽上一聽。

素妍又道:“下山之時。附庸前輩有過叮囑,說若得遇馮鳴鳳,讓我幫襯一二。偏巧,馮鳴鳳是葉寶應的親娘。二姐是知道的。我雖未拜在附庸前輩門下,他到底是我的長輩,又得他教誨,豈有拒絕葉寶應之理。”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這段淵源。我沒告訴葉寶應,只對她說,我願意幫忙求情不是因她姓葉,是因她親娘之故。”

楊雲屏猜想,這其間或許是另一段故事。

素妍是因着附庸山人有過囑咐,才決定幫襯葉寶應一把。

楊雲屏面露深思,“雅貴人而今越發得體了,性子也比端妃更易相處些。雅貴人主理毓華宮,尋芳齋還空着。”

言下之意,在端妃與雅貴人二位宮主里。雅貴人倒更好些。

聽素妍說了其間的淵源,楊雲屏也不好有所保留,不過是個位級不高的嬪妃。端妃性子直爽,但訓起手下的嬪妃來是半點也不留情面,但心地卻是極好的。雅貴人則不同,行事越發圓滑了。不得罪人,也不巴結人。

素妍笑容燦爛如昔:“無論如何,多謝二姐了。”

翠鸝進入大殿,行止如風,襝衽道:“啟稟皇后,皇上令人傳話來,今兒要在鳳儀宮用午膳。”

素妍起身道:“難得入一趟宮,我且去康寧宮給太后請安。”

楊雲屏也要雲御膳房,親自為新皇張羅午膳。

素妍領了白燕、田荷兩個,出了鳳儀宮不久。就見路口上還候着兩人,心頭怔忡,沒想葉海虹如此執著,此刻還留在外面,見她出來。邁着碎步而至,欠身道:“見過王妃。”

素妍心頭暗想:葉海虹可曾知曉馮鳴鳳的真實身份?原是皇家金枝玉葉的女兒,因為父親奪嫡失敗,竟也淪為庶人、罪婢,甚至做人侍妾。

葉海虹一臉急切,身子半蹲行禮,下頜微抬:“王妃,那事兒……”她轉而又道,面含苦澀,“妾知道,這樣打聽有些失禮!婢妾是真的不願意再住在儲秀宮了。”

留在這兒的,多是冒了旁人身份的女子,雖是千金小姐,卻不是正經官宦貴女,爭吵起來時,哪裡還有女兒家的矜持、顏面。

素妍溫聲道:“永和宮聽雨樓、毓華宮尋芳齋兩處,你願去哪兒?”

葉海虹焦急的臉上洋着幾分喜色,“妾真的可以自己選嗎?”

素妍點頭。

新皇寵愛長安公主,常去永和宮探望公主。

可是,毓華宮的雅貴人近來又有復寵之勢。

華嬪之後,最得寵的是菊貴人,其次便是雅貴人。

但端妃言辭犀厲,又貴為皇后之下、眾妃之首,聽說對永和宮的其他嬪妃要求極嚴。倒是雅貴人,卻要和暖得多,待毓華宮的妃嬪也更為寬容。

宮娥催促道:“寶應,王妃還等着回話呢。”

葉海虹拿定主意,道:“妾願去毓華宮。”

雅貴人為宮主,每日葉海虹及其他住在毓華宮管理之下的妃嬪就要前往主宮大殿,與雅貴人請安,這亦是宮時原規矩。她的位份太低,連給皇后請安的資格都沒有。

素妍道:“我知道了。你回去等着消息。”

葉海虹的一顆心加速蹦跳着,離開了儲秀宮,再不用與那些粗卑的女人勾心鬥角,她可以到毓華宮去,要是有幸,還能獲得聖寵。歷史上,宮女出身,一步步做上寵妃的比比皆是,況且她原是秀女。

康寧宮內殿,太后正半倚在暖榻上,跟前服侍的是雅貴人。

自打雅貴人失寵之後,彷彿變了一個人,如今在太后跟前越發地服侍得殷勤,她本是懂醫術的,按摩,給太后煲粥遞茶,樣樣都做得很是得體。這也是雅貴人在失寵大半年裡,其他人不敢欺她之故。

宮人稟報素妍來請安的事。

太后笑着坐直身子,“快請她進來。”

素妍行禮請安,整個動作流暢如雲,沒有半分拖泥帶水,“拜見太后義母,祝太后義母玉體安康!”

太后伸着手,虛扶一把,“給左肩王妃賜座兒。”芸芳攙扶素妍,直將她扶至一邊的椅上。

素妍雖一早聽說過麗貴人、雅貴人,可今兒還真真是第一次見到雅貴人,當真是一個極為雅緻的人物,她着一襲湖色素雅長裙,迤邐曳地,在凳畔揚撒出一團荷葉裙擺,如夏日裡盛開的蓮花。頭髮隨意地左邊綰了小髻,左鬢角插着槐花簪子,不同於一般的款式,不是一小朵,而是一朵朵小小的槐花漸次垂下,重重疊疊,簇在一起,成了一朵酒盅大小的槐花,舉手投足間顫顫巍巍,比步搖更生動有姿,若風拂過,一族的小花兒搖搖晃晃,煞是漂亮。

她審視雅貴人,雅貴人一面給太后敲腿,一面暗自觀察素妍。

太后笑指素妍,“雅貴人還是第一次見左肩王妃吧?”

雅貴人應了聲“是”,聲音不高不低。

素妍道:“一早聽說雅貴人是個極雅緻的妙人兒,今兒一瞧,可不正是么。”

雅貴人的清麗,素妍的清靈,早前二人未遇到一處,今兒一瞧,竟有種別樣的美。雅貴人的美如一株清冷的梨花;素妍的麗,如一朵在冰雪中盛放的雪蓮,自有一種傲骨流露,卻有一種獨有珠華光芒。

太后道:“妍兒也是曉諳醫術的,雅貴人父兄皆是御醫,妍兒且幫她瞧瞧,這宮裡一個接一個都孕上子嗣了,為何她總是沒個動靜。”

能從最初太后的厭惡,到如今太后對她的偏愛,可見雅貴人也做了不少的工夫。

孩子對於後宮女人來說這是極重要的。

那是她們失去帝寵之後,下半生唯一的依靠。

素妍道:“我且為雅貴人瞧瞧。”

雅貴人依舊有一下沒一下地替太后敲打着腿部,太后催促道:“你且坐過去,讓妍兒幫你看看。”

雅貴人帶着嬌羞,在素妍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芸芳取了引枕。

太后竟似比雅貴人還要擔心些,追問:“如何了?”

素妍笑道:“雅貴人的身子健康,許是緣份未到。”

太后最初擔心的陰暗轉瞬即逝,給素妍一種瞧錯的感覺。

芸芳似鬆了口氣,笑對太后道:“身子康健就好,皇上再多去幾回,許就有了。”

雅貴人見無大礙,又回到暖榻前,繼續給太后敲打、按摩,一臉平靜,都是對太后的敬重、孺慕之情。

太后又問了關於耀東的事。

素妍一一作答,又說了些皇城近半年發生的趣事。

來了許久,也未見佑寧縣主舒秀麗,她略有些好奇,“佑寧去哪兒了?好些日子沒見,怪想她的。”

芸芳道:“佑寧縣主就要出閣了,婚期定在三月初六,皇上為佑忠伯新賜府邸。這幾日佑寧縣主都在佑忠伯府整理府邸,二月十六就出宮待嫁了。”

佑寧縣主雖是太后的娘家侄女,到底不是皇家貴女,又非宮中的得寵宮娥,不能在皇宮出閣。

素妍嬌然笑道:“我得早早備份添妝禮。”

又寒喧了一陣,鳳儀宮那邊遣了雪雁來問:“太后,皇后問,今兒午膳,王妃在康寧宮用,還是去鳳儀宮。”

太后心下明白,對素妍,新皇一直都有一份難以割捨的情感。關鍵時候,新皇願意聽素妍的勸,一方面是她對素妍的嫉妒,一方面卻是她對素妍心存的感激。到底是因她的緣故,新皇與素妍最終未能結為夫妻。但素妍真是一個好女子!除了她不容與旁人分享丈夫外,幾乎是處處讓她滿意的。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