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被奪舍或者精神控制這種猜測，維羅妮卡其實本就更傾向於凌歧主觀變化的可能，而非被迫。
昨天晚上，是她的第一次，很多男人，都會那樣，對於得到的，就不再珍惜，甚至產生厭倦的情緒，當然那麼快變心的也不多。
他們也不是純粹的男女關係，這才讓維羅妮卡多了一層猜想。
然而，感情的事情，誰說得准，誰又能深陷其中還保持理智。
“人的感情，真的不是我能明白。”
“但既然他也有這樣的過去，那麼我真的不應該，不該浪費這個體驗的機會。”
“其實，許多時候，有些顧慮完全是多餘的。”
“何必拿自己的期待，去賭一個可能？”
假聖也不知是在對自己說，還是對少女說。
少女聽了，面色隱約有些發白。
假聖眯着眼睛，感受着包裹着自己的混沌源力飛快消失，然後徹底消失，他卻還站在這裡，還是凌歧。
這一刻，當某種可能被證實，假聖一樣有種荒誕感。
他能想到的可能，很可能只是杞人憂天。他想到但認為不太可能的可能，反而發生了。
一個巔峰聖人，就這樣徹底被推到了懸崖邊緣？
這究竟是混沌之源的力量，還是凌歧的偉大，還是主宰的偉力？大概都一樣！
現在和方才，沒有任何變化，凌歧還是凌歧，假聖還是不能靠着他的身體，做出任何超出他原本力所能及之外的事情。
可在這一刻，至少假聖認為，這已經不是凌歧，而是它！
在此之前，它一直不知道該怎麼去定義此時的凌歧，是凌歧，是假聖，是他，還是它？
現在，它已經能肯定，不管這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究竟是他、還是它，至少這個人應該被叫做假聖，而不是凌歧！
不理會完全處于震驚和茫然狀態的維羅妮卡，假聖轉身就朝着樓上衝去。
它的未來，不能一味逃避。
五樓，一地乾枯的屍體匍匐着，像是在跪拜某尊神靈。
當真宛若神靈一樣強大的骷髏，一手提着還在掙扎的蒙克，一邊冷冷說著：
“蒙克，我從你的雙眼中看到了慾望，看見了罪惡，卻沒有看到半點應有的愧疚！”
“能不能告訴我，像你這樣的人，憑什麼能活的那麼久，看起來還活的挺不錯！”
骷髏早已是皮包骨的模樣，此時卻還能做出生動的表情，天真中帶着一些疑惑，就連那邪惡都被沖淡了幾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就像是從喉管里直接透出空氣的笑聲，已經瀕死的蒙克，根本沒有回答，而是朝着骷髏啐了一口血痰。
“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地獄。”
“事實上，你們都是很幸運的，至少他們很幸運。”
“因為我對他們一點興趣也沒有，所以不願意在他們身上浪費手腳。”
“你，不一樣，蒙克，我允許你活到現在，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我想送你去真正的地獄！”
骷髏說著，任憑臉上的血痰滑落，而後又露出了那種詭異的恐怖的笑容。
呼！！！
它雙目中猩紅的光芒大盛，冒出的黃色濃霧猶如沸騰的水汽，枯瘦的爪子上，也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啊！！！”
黑色的火焰蔓延到蒙克身上，蒙克立刻發出了痛苦的竭嘶底里的慘叫。
他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堅強，特別是在失去那種免疫諸多負面狀態的天賦之後，他就是一個普通的意志還算強大的戰士。
骷髏有些失望的將蒙克丟開，任由他在地上翻滾哀嚎，就像是在丟一堆垃圾。
蒙克身上黑色的火焰還在燃燒，但更像是一堆快要燃盡的薪柴，逐漸變得枯黑，只是還能看出人形，而且就算已經變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樣子，他竟然還活着，還能承受痛苦。
“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沒有資格去那個地方！”
“好在，這裡還有兩個，不、一個意料之外的驚喜！”
骷髏說完，身後的大門轟然碎裂，一塊塊扭曲的鋼板，直接朝着它砸去。
骷髏頭都沒回，呼地一聲，一塊塊碎裂的鋼板，全都像是被無形的火焰灼燒一樣，快速熔化，而後變成一堆鐵汁，在骷髏的身後灑了一地。
“你來了？！你就是我要等的人？！”
骷髏驚喜的轉過身去，目放奇光的盯着假聖。
那眼神說不上友好，但也絕對稱不上漠視。
“呵呵呵，太好了，太好了，我要等的，真的就是你！”
也不知究竟是如何進行判斷，反正骷髏看起來十分驚喜，喜出望外。
假聖沒有要給他面子的意思，手一甩，不知從哪裡取出一柄奇形的長刀。
“如果不是你身上有一絲源頭的氣息，你這樣的東西，連直視我的資格都沒有。”
假聖實話實說。
不是每個存在，都能直視聖輝！
骷髏沒有被激怒，也不知是壓抑了情緒，還是認可了這番的話。假如是後者，那麼這就很有意思了。
“呵呵，不管怎麼說，你確實是最適合去那裡的！”
“來吧，讓我把你送進地獄，你或許會比我活得更長，甚至能做到我不曾做到的壯舉！”
骷髏舉起雙手，表現的就像是一個熱淚盈眶的朝聖者。
假聖伏低身體，沒有就範的意思。
它是數據生命，天生不懂情為何物，此時化為人身，因為一些原因，前所未有的體會了一番人的感情，種種情緒在腦海中激烈的衝突，又不像聖人之情一樣瞬間即逝。它徘徊良久，干擾判斷。
但這並不表示，它就因此變得昏弱無智。
咻！
就像是箭矢劃破虛空，假聖人刀合一，宛若一道閃電，倏忽擊中了骷髏。
倘若是之前的那幾位隊友見到這一幕，也不知該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
假聖此時表現出來的，哪裡還是之前那點水準！
鐺！
就和想象中的一樣，連英雄猝不及防下都可能重傷的一刀，根本連對方的皮都沒劃破！
事實上，這一刀根本沒能擊中目標，看起來已經刺到了骷髏體外，實際上距離它還有非常遙遠的一段距離，不是咫尺天涯，也有數米之遙，這就是空間力量的可怕！
假聖沒有停止揮砍，反而像是瘋魔一般掀起了一片刀芒，就像是化身為劍刃組成的風暴。
骷髏微微蹙眉，事實上，它並不長於近戰，更沒有什麼鋼鐵不壞之身。
它要殺死眼前之人不難，但要將他生擒活捉，送入地獄，就沒那麼簡單。
歸根結底，還是它掌握的空間規則力量太弱，也不能完美駕馭。
不然，只要不是同級別，同樣掌握了世界表層規則力量的傳奇強者，縱然再強大的凡人級別的武力，也是笑話，反掌就可鎮壓。
幻想世界，世界邊緣。
很難說，那究竟是無盡世界的邊緣，還是宇宙之外某種更龐大集合概念的邊緣。
但這已是凌歧能抵達、能探知的極限，所以，他姑且將這視作整個幻想世界的邊緣。
比起真實位面地球時間的十年前，幻想世界，其實已經縮小了很多！
它一直在坍縮，由外而內！
凌歧早就知道這些，所以看着那逐漸收縮的邊界，並不感到意外，或者震驚。
幻想世界，是有界的，至少他所認為的世界，是有界的。
一個有開始、有界限的世界，當然也會有終結、有崩滅的一天！
或許這過程還要持續很久，幻想世界才會徹底毀滅。
但它一定會到來，也許來得比任何人預料的、都更快！
所幸，就算幻想世界徹底毀滅，那些特殊的位面，比如真實位面的地球，比如他掌握的天樞世界碎片，甚至是輪迴之地、夢境世界、混亂世界，凡此種種，應該都還能繼續存在，持續有限的一段時間。
就算連那些都毀滅了，凌歧也不會走投無路，因為還有假世界可去。
就算連假世界都毀滅了，他也還有一小片真實之境！
狡兔三窟，天無絕人之路。
這世上或許有絕路，但它絕對在多數人的想象之外，很多自認為面臨絕境的，不過是陷入了思維的誤區。想不開，思想先堵死了，路才被堵死。
只要敢想，敢做，就還有路可走，就能繼續走下去。
直到真的無路可退，那也必然是在很久很久以後。
至於什麼窮途末路，世界末日，又算什麼。
沒有什麼是長盛不衰的，浩如煙海的幻想世界，也有徹底毀滅的一天。
就算找到了真實世界，也未必不會消亡。
所謂追尋真實的過程，是追索真知，也是延緩自身的滅亡，這因對象不同才有所不同，但就如同真理始終在你能觸摸到的地方外，毀滅也總會到來，或早或晚。
有些低等位面的土著，有了超脫位面的力量，泰半不願意陪着世界一起毀滅，要想法設法尋找能讓自己繼續表演的舞台，這不見得就是什麼激蕩人心的奮鬥，更像是竭嘶底里的掙扎。
這兩者，本質又有什麼不同？它們沒有任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