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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巨想了想說:“子厚兄,子宣兄,其實問題很簡單,如果從此青苗法廢罷,變法也就宣布失敗了,就象慶曆新政那樣。或者說王介甫公離開相位,無人領首,變法也宣布失敗了。”

“中的,中的。”曾佈道。

這個後果很嚴重。

變法立即失敗,章曾二人政治仕途也宣布結束了,甚至可能也牽連到王巨,畢竟王巨雖然不大支持王安石的變法,但是支持變法,只是兩人心中的變法理念不大一樣,於是王巨袖手旁觀。變法派一倒,文彥博、呂氏兄弟與司馬光獨大,王巨前途也休想好了。

變法失敗,國家將會繼續餓着肚子上路,那麼還想戰爭,還想宋朝崛起?

所以於私於公,王巨必須要出力。

不過王巨喝了一口茶道:“二位,也不用擔心。陛下是否是一個意志消沉的人君?”

“雖如此,然眾口鑠金,三人成虎。”曾布又道。

實際支持變法的大臣真不少,不是象王巨前世所看史冊那樣,好象變法開始,宋朝倒了天空,國家大形勢在這兒,不變法,宋朝再繼續積貧積弱下去,又有那麼多危機,滅亡會就在眼前。

所以到了宋哲宗手中,隨着變法派又立即崛起,這是人心所向!變法是好的,只是到了趙佶與蔡京這兩個王八蛋手中,變了性質,又疏忽了女真人的強大,才導致了北宋滅亡。其實那時候還有一個機會,然而秦檜與趙構這兩個王八蛋又來。這麼折騰下去。最強的一批軍隊消失。能打的將領全部下台,新的權貴保守階層形成成熟,宋孝宗想有作為,也來不及了。

不過支持變法的,都是低層官員,還有一部分是投機分子。

而真正的權貴、宦官世家、外戚,因為變法傷害了他們的利益,所以九成人反對。而他們手中的權利最大,包括話語權,才形成朝堂如今幾乎一面倒的局面。

但王巨想的不是這個,他想的是要不要插入此事,就是不插入,這次也不能讓章曾二人心冷,最少不能讓章惇感到失望。

於是他又想了想,說:“子厚兄,子宣兄,我先說變法。所謂的變法就是更變律法制度,或者能用另一詞代替。改革。”

“改革?”曾布感到很新奇,變法一詞出現得比較早,就連革命一詞也從武則天手上出來了,但改革一詞還沒有出現。

“改革就是接乎於革命,但革命更嚴重,那代表着徹底的催毀,無比的血腥。”

“如武則天?”

“她那還不算,最少不算成功。”

曾章二人不由地打了一個冷戰,要知道武則天那個“革命”,殺死了多少人?不要說她兒子,就連狄仁傑都差一點被武則天弄死了。這個還不算成功,那麼成功的革命得死多少人?

“你們不要質疑,成功的革命是一個階層對另一個階層完全的逆襲,比如我朝,所有權貴官宦以及一二等戶全部打倒,只保留少數第三等戶,然後讓第四五等戶上位。”

“那怎麼可能?”曾布又懷疑道。

不要說武則天的那個革命了,就是每一朝代更替也不可能的,比如劉邦,他與蕭何等人也不能算是四五等戶,更不要說貴族子弟張良。劉秀也不用說了,他本身就是劉氏宗室子弟。後來曹操、劉備與孫權三人同樣不能算是王巨這種逆襲。劉裕出身要貧寒一點,但南朝宋仍是上品世家佔據着極大的權利。然後到隋唐,再到五代十國,宋朝,每一代皇權更替都沒有達到王巨所說的革命要求。

其實往後說,朱元璋出身微寒,同樣也沒有達到王巨的要求,因為朱元璋理智地牽就了地主階層。

但王巨笑了笑,因為有人達到了這個要求,所以才能將土地均勻的分配下去,這才從某種意義上實現了張載與二程所說的井田!

這個就沒必要說了,王巨又說道:“所以革命困難,然而改革不同,前面有一個改,所謂的改是指改良,也就是用一些強制性的措施,改良現有制度的弊端,使國家更加富強。”

“不錯,若此,它正是變法的用意。”

“子宣兄,然而雖然如此,不過它終沾了一個革字,所以會有一部分人利益受到傷害,並且這部分群體十之**是原有制度的受益者,因此改革之路十分艱難。”

王巨所說的艱難,不僅是指變法的措施,變法罷,改革罷,前世罷,現在罷,不要說王安石,恐怕讓王巨來主持,都是在摸着石頭過河。這個本身就很困難,再加上王巨所說的這個群體反對掣肘,那麼會更加困難。

曾章二人沒有金手指,但兩人品德不管,都是高智商的人,一聽立即會意,臉上先後露出慎重的表情。章惇說道:“為國為民,雖難,吾往矣。”

那個小指使連死都不怕,那還怕什麼!

“子厚兄,此語大慰吾心。但這個不重要,現在我們說介甫公,說變法。變法或者說改革,都是很難的,官家也知道難,不過他還沒意識這個難有多難。此是其一。其二,我問一下二位,誰是變法的發起人?”

“介甫公。”

“錯,是官家,官家很早就有了改革圖新之意,然而缺人缺術,正好韓維公推薦了介甫公,於是介甫公走入官家視野。變法的幕後者非是介甫公,而是官家。現在官家對介甫公產生了一些質疑,一是疏忽了變法的艱難,二是因為青苗法執行後,確實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官家便對介甫公的術產生了懷疑。”

“原來如此……”

“子厚兄,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不用擔心。如果有些人只攻擊介甫公的術。那麼這次介甫公十分困難了。但他們只是利用介甫公青苗法一些弊端。明是攻擊青苗法。實際攻擊的是變法本身。術是手段,法是根本。根本是官家,現在官家未反應過來,一旦反應過來,你說他們會不會得逞?簡單的一句,介甫公一下,誰來發起這個變法?”

兩人沉思。

當然,這是根本所在。只要這個根本不倒,暫時王安石就不會倒。

不過眾口鑠金,天知道皇上能不能挺住,不被蠱惑呢?

但王巨說了這麼多,也算是對得起章惇對他的期望。

“子厚兄,木棉司如何?”

“這個不提了。”章惇鬱悶道,然後開始訴起苦水。

第一是棉花價格的下跌,如果不下跌,國家拿了大頭利潤,又不會惹起攻擊了。然而從春天起,一床棉被下跌到七貫錢。與前年冬天的五貫錢相差不大,況且朝廷還要負責銷路,這個負責銷路,就會產生大量支出。所以許多大臣又上書,說什麼與民爭利。

關健是章惇如果不及時調整價格,拖到冬天,新的棉花製品上來,積壓更多,那麼價格會下跌得更厲害。所以大臣攻擊,他還不得不挺着頭皮將價格一步步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