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陳襄道:“陛下讓張若水下去看青苗法,張若水弄虛作假,指使蠱惑之輩正是小人王巨。△↗,23wx張戩離開朝堂,對王巨萬分失望,前去訓斥,卻不料王巨不尊師重道,不敬長輩,巧舌如簧,詭言頂撞,讓張戩大怒之下離去。此子膽大妄為,手段激進,並且陰險狡詐,將來為害將會勝於王安石與呂惠卿。”

其實真相是張若水問,王巨說了一句,不變是慢性自殺,變得好,能繼續發展一百年,變得不好,是加快自殺。難道說錯了嗎,難道是明確支持了王安石變法嗎?

至於張戩更是莫明其妙。

張戩是責問了,但責問的內容是趙頊相信王巨,王巨為什麼不進勸?然後王巨做了解釋,何來頂撞?

但問題就出在張戩聽後覺得有道理,然後陳襄等人來送別時,忍不住問了出來,陳襄等人答不出,惱羞成怒,才有了今天的責難。

可是真相重要嗎,不要說王巨說不清楚,就是說清楚了,陳襄乃是言臣,可以風聞言事!王巨又能如何?

王巨也可以不表態,問題是在現在王安石逆轉,想扳倒王安石與呂惠卿幾乎不可能了,現在陳襄攻擊王巨,王巨只是中等京官,更沒有結朋成黨,勢力孤單,並且王巨一些做法,包括打勝了大順城之戰,都讓某些人產生反感,那麼正好,王巨會成為他們撒氣的對象。

因此王巨聽後,臉色立即變得陰沉。

他走了出來道:“陛下,不錯。臣就是一個小人。陳襄乃是君子。只是臣一直感到奇怪。臣拜於恩師門生,恩師持戒尺責戒臣說,君子溫潤,溫潤如玉,難道恩師說錯了嗎。”

“何來此言?”

“陛下,臣看到許多人自稱君子,但這些君子們不是溫潤如玉,而多象陳襄這樣。欺世盜名,勾朋結黨,所以一呼百應。為何要結朋成黨,因為人多力量大。為何要這個力量,因為他們要順昌逆亡。附己者是君子,是能臣,不附己者則是小人,奸臣,不服,那麼群起夾攻。顛倒黑白。所以看來恩師教導有錯啊。若此,臣就是一個小人!”

“你胡說!”陳襄道。

他為什麼在奏疏上說非是朋黨。其實現在他們已漸漸成了朋黨,心虛,才刻意辨的。

“你能胡說,我為什麼不能胡說,或者說,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胡說八道,難道憑藉你那一把鬍子嗎!若此,陛下,請下詔,五十以下者皆不得為臣!”

陳襄似乎官聲不錯。

論政績,論功勞,陳襄三輩子加在一起,也不及這幾年王巨對宋朝的貢獻。

“持功狂傲。”司馬光在邊上道。

“司馬光,下官不懂,國家為什麼選派官員,特別是我朝,幾乎花唐朝十倍的薪酬養官,難道不是為了替君子分憂,上治國,下安民,不受外侮,而是賣嘴皮子的嗎?”

“陛下,王巨咆哮朝堂,請勿務嚴懲。”陳襄道。

王巨沒有咆哮,不過放在朝堂上他這些話,無疑太過有違朝儀、儀禮了,按照宋朝“故事”,趙頊必須要懲戒的。

張載不得己走出來說:“陛下,微臣之弟臨行前是責問過王巨為何不勸陛下,王巨與臣弟做了一些溝通……”

然後張載徐徐將經過道來。

王巨那些話還是很中肯的,並且也能看到王巨的憂國憂民之心,只不過他不會象司馬光他們那樣,整天掛在嘴邊罷了。

或者說王巨更加了不起,他雖不說,卻在真正深思國家、百姓的出路。

至於王巨不尊師重道,更是瞎扯八道,王巨兄妹三都將張載視為半父了,還要如何?即便對張戩,王巨一向也尊敬有加。這是晚輩對長輩的態度。張載對王巨不用質疑,張戩對王巨同樣欣賞萬分。儒家之道,君仁臣忠,父慈子孝,這才是儒家真正的上下關係。可以說張載兄弟與王巨幾乎是儒家上下關係、師生關係的典範。

“陛下,雖然微臣也未必同意王巨的觀點,不過王巨所說的,有的確有幾分道理。道家講究清靜無為,守虛納虧,不過人性多是貪婪的,很難實現。佛家講究空、善,又用因果報應使百姓畏懼,求善去惡,然而連僧侶本身多是視錢若蜜之輩,這個因果報應如何能束縛百姓?所以夫子才開儒學,傳仁義。法家取儒家之義,名家取了一部分儒家的尊尊,陰陽家取了易經的變化之道,兵家取了平天下的平,墨家取了儒家的仁,多有片面之處。故儒家為萬家之首,其餘諸家卻消失不見。如墨家的兼愛,不分敵我,怎麼可能?這是偽善偽愛。因此連認為人性天生乃善的孟子都說墨子兼愛,是無父也,是禽獸也。”

“出自何?”趙頊驚詫地問。

“《滕文公下》,楊氏為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也。不能兼愛,不能為我,適度平衡,乃是中庸之道也。”

趙頊默默地點了一下頭,這個道理以前王巨也說過。王巨是張載學子,看來這種思想是來自張載。但他想錯了,張載產生這種思想,恰恰是受了王巨影響。不過這個都不重要了,王巨也不想在儒家上有所建樹。

至於張載美化了儒學地位同樣能理解,張載也是大儒,不美化儒家,難道還美化法家墨家?

“微臣聽到許多人說漢以後,是法儒兼治,以儒為表,以法為里。實際這是錯誤的說法。儒家之骨,仁義,仁為義之本,義為仁之節。何為義,側隱之心謂仁,羞惡之心為義,雖孟子未說如何羞惡,實際為節,為法。故《逸周書》里所說。能收民獄者。義也。荀子說,夫義者,所以限禁人之為惡與奸者也。夫子在禮記里也說過,司寇之官以成義,大夫強而君殺之,義也,除去天地之害,謂義。”

“這個有點道理。類似佛家的降妖除魔。”

“道可道,非常道,大道萬千,總歸一途,因此道佛儒在許多認識上多是殊途同歸。”

張載這番話未必讓所有人全部認可,不過大家都感到莫明其妙,這是朝會,說這個幹嘛?

“我朝以儒家為學問標準,但儒家不是墨家。有這個法家的義,有這個平天下的兵。所以才構成了完整的儒學。比如這個不恰當的故事,漢朝文景之時沒有用兵。但那時重的是黃老無為之道。到漢武帝時才重儒學,也從漢武時才開始用兵。這樣比喻雖失了偏頗,但也說明儒家之道,以內為本,為家為國,此謂兼,此謂治,此為仁,此為愛。上忠君王,下愛百姓。”

“不錯,不錯,”趙頊連聲道,這個觀點他喜歡。

“不過對敵人則是要平,平就是義,就是伐,就是羞惡,就是節,就是除天地之害。然而在我朝現在恰恰相反,對敵仁,對己義……這讓微臣感到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