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葉冰華。

她望着最後勝出的牧錚完全是一臉冰寒，似乎這個人不應該是最終的勝者。同樣，對於敗陣的王月也一樣沒什麼好感。在外人眼中，牧錚與王月極盡全力激戰五個余月，這一場劍決是足以列入虛空世界史冊的曠世大戰。但在葉冰華的眼中，這一場勝負卻是對劍道的羞辱。

這不是真正的勝負。

本來牧錚和王月是杜南的對手，葉冰華不應該插手。但是看完這一場劍決，她決定伸手干預。

葉冰華一站起來，杜南就半躺座上不再動手了。

牧錚和王月也很奇怪，不明白為什麼銀葉團的人都在搖頭嘆惜。再者，這個冰絲白髮的女娃說‘不合格’是什麼意思？她現在又想幹什麼，看她模樣難道是想代替杜南跟自己倆人戰鬥？記得資料上說，銀葉團的‘葉’是修練劍道的，擁有高挑偏瘦的身材，一頭冰絲白髮是經歷某種蛻變而成的，頭髮飄動時常有一陣陣淡薄寒煙。

按照描述，這個女娃完全符合情報上的‘葉’。

“杜南先生，我們繼續未完之戰……”

“你們不合格。”葉冰華打斷了牧錚的說話，伸出纖細幼長的手指，撩起一小撮頭髮。帶起淡淡寒煙之際，這一縷頭髮又變成了一柄玉白顏色的長劍。葉冰華沒有揮劍動作，只是伸出另一手，屈指，輕輕一彈。

嗡嗚一聲。

牧錚和王月的一萬分身同時震退半步，手中的長劍全部化為碎屑。

見此異象，眾人大駭。

一彈指？

敗萬人？

“在你們之前的那一場對決，王月最少有十四次機會可以殺死你。但她沒有這樣做，她只拼盡自己的最大努力激發你的潛能。經過這五個月激戰，你的收穫成果至少讓你晉長了四成。但是……”葉冰華手掌一握，粉碎的劍屑化為飛雪，一瞬間鑽入牧錚和王月的身體之內。

這時候。

九千九百九十八個牧錚和王月血爆粉碎，只剩下兩人勉強穩立。

身上，同樣血濺不止。

“但是就算在五個月之後，王月仍然可以全力一劍殺掉你。這場勝負不能歸類為‘幫助激發’的戰略，只能叫做虛假的勝利。”葉冰華再張開手掌，數十柄利劍從牧錚和王月的身體穿出，就好像直接從體內生長出來的：“在我眼中虛假的勝利就是對劍道的侮辱，你們，沒有資格再次執劍。”

說話至此。

牧錚猛然伸手祭劍，但是，劍器沒有祭現出來，反倒他的手臂長出數百支細小如針的劍刺。而且，這些劍刺如同靈活的魚兒遊動起來，一剎那就將牧錚的手臂划出數百條可怕的血痕。裂紋模樣，好像是乾枯缺水的旱田。雖然傷不見骨，但痛苦無法忍耐，這種劍割彷彿是連靈魂也一起割傷的奇痛。

王月也一伸手，面前新一個‘王月’閃現。

這個‘王月’還沒來得拔劍助陣，她的體內已經有無數大大小小的利劍穿出，一瞬間就被滾動的利劍割成微塵，然後直接被虛空世界的能量吞噬，消失無蹤。

“如果我跟杜哥對決，若有機會殺了他我一定會殺。這是戰鬥的禮儀，手下留情只是對武者羞辱。殺完救不救是一回事，殺不殺又是一回事，你們還不懂戰鬥的真義。現在不必凝聚力量或者自我治療，我已經將你們的超神器分割，分別種植在你們自己的體內。一旦你們再次握劍這股力量就會自然暴發，從內部攻擊你們的本身。不要以為超神器背叛了你們，我只是告訴你們的超神器……你們本身的身體正在犯錯，它需要幫助你們進行修正。除非你們能夠領悟更深一層的劍道意義，否則永遠都別想再次握劍。”葉冰華冷冷說道，

此時，牧錚和王月止住了流血。

長呼一口氣，似乎想將跟‘劍’有關的東西暫時遺忘，然後認認真真再戰一場。

沒有劍，他們還有不死分身。

一轉眼之後，現場又有一萬個牧錚和王月出現。在不用劍的情況下，他們的實力也不受影響。

“毫無意義的舉動。”葉冰華一揮手。

劍光掠過。

僅僅斬殺其中一人。

但……

下一剎那，其餘九千九百九十七個分身同時粉碎，如像那一個被斬殺的分身同樣下場。

“我們的虛空力量修為一樣，按理說我們是實力相等的。可是，你們根本不懂得戰鬥的真義，只如剛剛懂得行走的嬰兒。虛空世界的能量無窮無盡，你們卻不懂得一種借用之法。話說回頭，你們真的覺得‘龐大力量’和‘龐大數量’就代表強大嗎？不！對我來說，不管你們是一億數量，或是上位神祖的等級，結果都沒有區別。我要殺你們……”葉冰華長劍震鳴，牧錚和王月的身體層層粉化，瞬間就失去皮膚，然後再到血散的程度：“……其實連一招都不用。僅僅震一震劍器，你們就已經完了。”

最後一句還沒說完，牧錚和王月身上有些地方已經碎露白骨了。

幸好。

葉冰華並不打算殺他們，否則就不會種下‘內患’限制他們握劍。

“我聽說雷暴神宵和九首神宵打算對付我們，我們沒有還擊並不代表我們害怕，只是這些事情不值得我們行動起來。上位神祖的力量，神宵勢力的數量，這些都是你們引以為傲的東西對吧？那麼，現在就讓心情不太好的我來告訴你們……你們的想法有多麼可笑。”

葉冰華一伸手，將回復原樣的王月抓了過來。

側頭望了杜南一眼。

然後。

長劍指天，剎那空域中就有一個超巨大的波紋漾起。彷彿，整整一大片虛空世界都被某種力量扭曲。

波紋的力量之恐怖，仿有吞食萬界之威能。

“空間交替。”杜南輕聲揮手。

“你一定知道雷暴神宵在哪裡對吧？”葉冰華提着王月，剛一發問，面前馬上‘交替’出雷暴神宵的位置畫面。這是王月腦子裡剛剛想象到的地點，現在馬上以畫像的方式呈現。

葉冰華揮劍。

空域的超紋也化一道劍光斬落。

瞬間。

畫面上的雷暴神宵被一擊斬成兩半……龐大到連飛行都需要飛行幾天時間，龐大到擁有幾千道保護環層，龐大到擁有幾萬個神宵天宮的雷暴神宵……就這樣一斬兩半了！

此時此刻。

沒有人懷疑這僅僅只是一個幻象。

因為空域中那一股虛空波紋能量太龐大，如果它失控震爆，可能連第一神宵都要遭殃。現在它化為奇力斬擊畫面中的雷暴神宵，能夠一斬兩半並不意外。

葉冰華放下心身駭寒的王月。

再次聚力於劍：“我已經將雷暴神宵斬成兩半，破壞它4259道環層，殺傷百億豪強……然而，你覺得那個上位神祖奈何得了我嗎？因為虛空世界的庇護，他應該可以修復雷暴神宵，花費幾億年或者幾十億年重鑄環層。不過，你覺得他有信心一定可以打贏我嗎？”

王月無法應話。

眼前這種人物她根本無法想象。同樣是中位神祖，對方的強大卻超出了她的思維理解。

“虛空世界是一個可以安身，可以奇想，可以努力，可以達成的不可思議世界。我曾經試過教導一條魚，讓它覺得自己是鳥，讓它覺得自己可以飛行。你知道結果是什麼嗎？它長出了翅膀，它飛起來了。王月，你聽懂了嗎？虛空世界能夠實現你所有願望，只要你擁有這種心志和靈性。”

說話間，葉冰華又一揮手。

劍光一掠。

瞬間。

第一神宵串着星球的其中一條管子斷了。雖然它馬上湧出鐵液，轉眼聯接了回來。

但是，它真的被斬斷了。

葉冰華看着幾乎石化的王月，冷聲說道：“在虛空世界的傳聞中，從來沒人斬斷第一神宵太古神器‘鐵界’的管道對吧？現在又如何，我斬斷了它。儘管我無法徹底破壞‘鐵界’的本身，不過我確確實實破壞了它的防禦。看到這個，王月，你心裡還覺得虛空世界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嗎？”

王月張了張嘴，無法說話。

這一切太離奇。

太不可思議了。

“我對你說了這麼多，因為我和艾伯利翁都覺得你很像李玉娘。你有可能更進一步，卻被你的丈夫所束縛。我知道這種愛是什麼，不過我對你們之間的感情沒興趣，我只想告訴你們……虛空世界最強大的不是勢力，也不是數量，而是個人。只要一個人足夠強大，一個人對抗全虛空的勢力也是正常。如果你們沒有這種覺悟，那就不要修行了。”葉冰華最後說完，揮手將王月扔回牧錚的身邊。

然後。

迅速回復平靜的模樣，落座到自己的原來位置上。

閑暇模樣，彷彿從來不曾行動過。

彈指敗敵。

劍斬神宵。

力斷鐵界。

做完三件驚世駭俗，虛空世界史上前所未有的大事，葉冰華又從威凌虛空的巨擎變回了平平常常的纖瘦女孩。一動一靜，轉變完美無痕。動則是一個滅世怒海，靜則是一個鏡平天湖，兩者是截然相反的存在，偏偏它又完美體現在一個人的身上。

類同虛空。

等同虛空。

在其他人眼中葉冰華可以是吞星滅界的虛空暴潮，也可以是溫養萬物的虛空暖流。

忽然間。

在場的人們又覺得……這女孩就是虛空世界的一部分。

最真實。

最完美契合的一部分。

如果說其餘任何人都是虛空世界的‘客人’，她不是，她就是虛空世界本身一小小部分。

銀葉團的‘葉’行動完了。

此時此刻。

沒有任何一人覺得這個女孩弱於空間之神杜南，甚至，大家也不認為上位神祖來了就一定可以打敗她。形成第一神宵的太古神器，鐵界，它從來沒有被人斬斷過……這是大家都認定的常理。但，現在它被斬斷了。同樣道理，大家認為上位神祖一定可以勝過中位神祖……這個常理對葉冰華同樣有效嗎？

恐怕不一定！

虛空世界是不可思議的世界，葉冰華一樣是不可思議的存在。也許常理只是大家的常理，並不等於葉冰華的常理。

至少。

大家想不出虛空世界的上位神祖中，有誰可以一彈指殺敗牧錚和王月。

只有她。

只有葉冰華可以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