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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子光並沒有讓何蓮月對大周氏做什麼事,也正因為這種不帶任何目的的交往,才讓大周氏漸漸的失去了戒心。

小周氏在道觀里住着的時候,不能沾葷腥,只能吃素。到了何蓮月這裡,滿京城的美食,隨便她享用。

美酒佳肴伺候着,還有人陪着說話玩耍,小周氏已是樂不思蜀矣!

這且罷了,很會玩的何蓮月,甚至教會了小周氏打麻將。

麻將,是李中易發明的。自從發明的那一天起,很快成了貴婦們的主流娛樂方式。

小周氏學會了麻將之後,茶不思,飯不想,成天就惦記着找人湊角兒,搓個天昏地暗。

既然小周氏學會了,常來作客的大周氏也被她纏得沒了辦法,也跟着學會了。

麻將,必須四人成局。周氏姊妹在京城裡,即使有老朋友,也不方便繼續往來了。

何蓮月是京城的土著,由她牽頭,找來了交好的閨友,守寡的中建伯夫人甄氏。

甄氏也是個苦命的女人。她是中建伯續弦的繼室夫人,剛嫁進伯府不到半年,中建伯趕夜路的時候驚了馬,居然摔死在了懸崖下。

中建伯無子,只有一個出嫁女,他這一死,就等於是絕了嗣。族內的親戚們,眼紅中建伯的產業,就打算逼着甄氏回娘家,然後他們就可以吞了偌大的家業。

那個時候,何蓮月尚未和黃二郎翻臉,就讓寧平侯府出面主持了大局。

最終,在寧平侯府的鼎力支持下,甄氏從族內選了個三歲的小童做嗣子,算是抵擋住了族內親戚們的瘋狂進攻,守住了屬於她的家業。

有了這麼一層關係,再加上甄氏與何蓮月本就交好,兩人的感情就更深了,幾乎無話不說。

甄氏不僅早就學會了麻將,而且,她還是箇中高手。只要上了牌局,甄氏向來是勝多負少。

小周氏從小就是個玩家,麻將又是易學之物,她很快也成了高手。

只是,大周氏的心思比較重,志不在麻將上面,每次牌局她都是輸多勝少。

這日,散局之後,大周氏走了,小周氏去沐浴了。甄氏和何蓮月便坐在湖心亭內,一邊吃茶,一邊閑聊。

“月娘,我看你的氣色,最近紅潤異常,莫非是遇見了喜事?”甄氏本是無心之言,誰料,何蓮月心裡有鬼,居然紅了臉。

甄氏是寡婦當家,老要操心守住家業的大事,心思自然非常細膩。她察覺到了何蓮月的異狀,心下生疑,面上卻不顯。

何蓮月和黃二郎已經鬧翻了的事,甄氏也是知道的。

寧平侯府陷進了謀逆大案,舅姑和丈夫至今還被關在緹騎司的詔獄裡,何蓮月不僅有打麻將的閑心,氣色也好的不得了。

甄氏是已婚的婦人,她剛嫁給中建伯的時候,被男人滋潤透了,也像何蓮月一般,眉飛色舞,氣色上佳!

喪夫的寡婦,又有偌大的家業,甄氏的身邊從來不缺狂蜂浪蝶的招惹。

只是,甄氏身為河南甄家不受寵的庶女,嫁給中建伯作續弦的繼室,已經很委屈她自己了。現在,她自然要好好的在男人堆里挑一挑了。

畢竟交情太深了,甄氏擔心何蓮月吃了野男人的悶虧,便拐着彎子的提醒她:“我現在是不敢在家裡待着了。我只要是不出門,准有不開眼的人,跑來湊近乎。”

何蓮月聽出了甄氏話裡有話,便知道,恐怕是給甄氏看出了破綻吧?

“哼,那些男人打的什麼鬼主意,以為我不知道么?嘿嘿,先財色雙收,等我年老色衰之後,再一腳踢開。”甄氏經歷過真正的大事,看問題異常之通透。

見何蓮月沒有吱聲,甄氏輕挑秀眉,開誠布公的說:“你知道我的脾氣,我也不怕丑,明說了吧,我絕無可能替中建伯那個老色鬼守身如玉。只是,嫡母為了區區三千貫錢,就把我賣給了中建伯。我若是不自重,天知道,還要被賣多少次?”

何蓮月的心弦陡然一顫,甄氏是真心為了她好,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她若繼續裝傻下去,好朋友就沒得做了。

“姊姊,小妹知道你待我是一片真心。不過,小妹現在啥都不能說。待來日,給你下喜柬的時候,小妹一定不敢有絲毫隱瞞。”何蓮月變相承認了她有私情,這就非常不容易了。

甄氏一聽就知道,何蓮月是真拿她當最好的閨友,不由拍了拍她的小手,感嘆道:“喲,都說到下喜柬的份上了,月娘啊,你真的是好福氣啊。”

何蓮月嫁過人,居然有人願意娶她做正妻,這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雖然說,現在的貞節觀念沒有後世那麼的嚴苛。然而,凡是要臉面的名門世家,都不可能讓族中子弟,娶一個殘花敗柳的女人做正室夫人。

“那小周氏的膽子真大,居然敢住在你這裡?”女人都是很八卦的,甄氏實在忍不住了,便問何蓮月。

小周氏是皇帝的女人,這在京城裡邊,已經算是半公開的秘密了。何蓮月湊牌局的時候,也把小周氏的底細,告訴給了甄氏,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沒辦法,官家寵着她,由着她的性子胡來。”何蓮月不好詳說其中的奧妙,只能推到了皇帝的身上。

“唉,若是有人這麼寵着我,哪怕只快活十年,我也知足了。”甄氏嘆道,“十年後,我就只能守著兒子過日子了,如果有的話。”

這話恰好也戳中了何蓮月的痛處。黃二郎無法生育,居然逼着她去借種,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幸好運氣不錯,左子光還知道疼人,願意娶何蓮月為妻。否則,左子光強行要納何蓮月為妾的話,她哪怕心裡再不樂意,也只能乖乖就範。

小周氏的身份不同,皇帝早有口諭,她的起居規格,比照宮裡的妃位娘娘。

目前,宮裡共有七名妃位娘娘。娘娘們每月的開銷,固定為五千貫,由皇帝的內庫支取。

即使左子光給了大量的私房錢,也架不住這麼大的開銷。更何況,何蓮月是什麼牌面的人物,她哪敢出這種頭,露這種富?

所以,小周氏的一應開銷,全由李嬤嬤出面打理,何蓮月概不過問。

何蓮月只管陪着小周氏玩耍,把小周氏哄開心了,就是大功一件。

小周氏沐浴之後,過來找何蓮月,見甄氏也在,便嬌笑道:“都是我不好,記性太差了,該打,該打。我方才忘記說了,昨兒個已經使人在樊樓定了個雅間,咱們就一起去吧?”

甄氏暗吃了一驚,她想在樊樓定個雅間,光排隊就要排三個月以上,還不定有位置。誰曾想,這小周氏昨天派人去訂座,馬上便有了位置。

以前,甄氏也聽何蓮月隨口說過,皇帝格外的寵着小周氏,她當時的感觸並不深。

如今,小周氏對於樊樓的訂座之難,完全沒有概念。彷彿隨便派個下人去樊樓打個招呼,就輕而易舉的辦成了,壓根就沒當回事兒。

甄氏不禁暗暗唏噓不已,至高無上的皇權,太厲害了!”

大門前,五十幾名帶刀護衛,騎在高頭大馬之上,排着整齊的隊列,威風凜凜的拱衛着一輛碩大的馬車。

甄氏見了之後,不由暗暗咋舌,心裡又是一番唏噓驚嘆。

作為中建伯夫人,甄氏比何蓮月更識貨。單看馬車的形制,就是宮妃出行的規格。

在這個皇權至高無上的時代,人分三六九等,禮不下庶人。

何等身份,穿什麼衣衫,戴什麼帽子,住什麼房子,坐什麼馬車,都有嚴格的禮制規範,輕易不能錯。

中建伯雖然死了,但是,甄氏是有誥封的四品伯爵夫人。甄氏出行的馬車,規格就比何蓮月的小馬車,高得太多了。

小周氏是個性子豪爽之人,臨上車前,她轉過身子,沖甄氏和何蓮月招手,笑嘻嘻的說:“路上怪悶的,你們都來陪我一起說說話吧。”

李嬤嬤明顯不認同這種無禮之舉,但是,她又不敢當眾駁了小周氏的面子,只得背過身子去,裝作沒看見似的。

坐進小周氏的馬車之後,甄氏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這才發覺,碩大車廂里的四角,各跪坐着一個標緻的丫頭。

見甄氏注意到了四個角落裡的小丫頭,小周氏笑眯眯的解釋說:“她們都是我家的家生子,打小就伺候在我的身旁。我來了京城後,捨不得她們,就叫那人把她們都找了來。”

何蓮月聽慣了小周氏的驚人言語,倒也沒啥表示,只是含笑不語。

甄氏卻倒抽了一口涼氣,小周氏居然敢把官家說成是那人,莫非是膽子上長了黑毛不成?

等車隊抵達了樊樓之後,帶刀護衛們簇擁着馬車,徑直駛入了樊樓的後院,直到雅間的那座樓門口,才停了下來。

下車之後,甄氏剛剛站穩,就見一個身穿紫袍的年輕官員,快步走了過來,畢恭畢敬的一揖到地。

“恭請娘子萬福。”

何蓮月不認識這個紫袍青年,甄氏卻已經瞧清楚了。

老天,權勢滔天,令人膽寒的警政寺卿李延清,不僅親自到了場,還對小周氏如此的恭敬有禮。

做皇帝的女人,實在是太有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