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絕望？

這就叫絕望！

老樹王沒想到，自己活了無數歲月，會栽在幾個奶娃娃手裡，越想越憋屈，越想越絕望。

隨着啊的一聲慘叫，這樹王被千山給錘成了無數渣渣。它一死，剩下的那些樹人都不足為慮了，幾座山下來，直接就給蕩平了。

日暮西斜，瞧着這片光禿禿的土地，眾人累的腳趾頭都懶得動一下。驢拉磨還得歇歇呢，他們都兩天一夜沒合眼了，走了一天，殺了一天，體力嚴重透支。

“好想洗個澡啊！”兩個女孩子還沒嫌棄贓呢，這雲雀就受不了了，渾身的汗臭味兒加上這血腥氣，聞之欲嘔。

綠萍白了他一眼，脫口而出：“矯情！”嘴上吐槽着人家，身體很誠實，瞧着腳下那些爛七八糟的東西，好看的眉皺成了一個“川”字。

這鬼地方，坐沒地方坐，到處都是樹人的鮮血和屍體，躺就更別提了。瞧着他們疲累的模樣，千山很是善解人意的寄出了一座高山，然後手執山璽問他們，“走不走？”

有地方休息了，鶴影的嘴咧到了腦後，推了推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混蛋，也不知道他是吃什麼長大的，怎麼那麼重？

稀里糊塗被推醒，澈兒一臉茫然的瞅着他們，“回去了嗎？”他好睏、好累，好想躺床上睡一覺。

這小表情看在兩個女人眼裡，那是心疼不已。只有那個嘴賤的，不僅動手敲了那小惹禍精一記爆栗子，還不忘損一損他，“回去？做你的大頭夢吧！”明明長的挺可愛的，一冷臉卻是神憎鬼厭的。

這次連那條小蛇都覺得這雲雀過分了，奈何自己吃過他的虧，對他縱然再不滿，也不敢跟他叫板。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憋屈，翻了個白眼兒，轉身去欣賞那落日餘暉去了，眼不見為凈。

其他人是習慣那張毒嘴了，不然一人一拳他直接就可以在這裡露營了。

“千山哥哥……”澈兒委屈的撇着嘴，千山受不了了，拉着他和阿雪就往山裡走，那山明明看上去沒有通道的痕迹，可他們通過的卻異常順利。其餘幾位立刻跟上，能有個地方休息一下，簡直是老天的恩賜。

“這座山是我和鶴影他們的秘密基地，山洞裡可以睡人，至於吃的東西，鶴影知道在哪裡。”對於一個掌管山川的山神來說，弄點兒水來不成問題。

他們洗漱好後，那邊的美食已經準備好了。各種各樣的果子裝在籃子里，一籃子一籃子的看的人目不暇接。“湊合一下吧！”千山將果子遞給身旁的兩位，然後走向了那邊打坐的阿雪。

感覺到熟悉的腳步聲，阿雪睜開了眼睛，兩人目光相接，一個滿眼是她，一個含羞帶怯。

“你吃什麼？”千山從懷裡召出了好幾個小瓶子，有花露、有草木精華、有鬼魄、還有幾個香燭從他懷中掉落了下來。惹來了一群人的打趣，“哦，果然人跟人不能比，阿雪有小鍋飯，我們就配啃野果！”說的阿雪登時不好意思的垂了頭，心臟亂跳，臉頰也跟着熱了起來。

千山那個無語，那句話怎麼說來着，誤交損友！

綠萍手賤，順手就搶過來一個小瓶子，剛打開幾隻小鬼就飛出了瓶子，鶴影、雲雀手疾眼快三下五除二就給抓了回來，一個個給塞回了瓶子里。

什麼亂七八糟的？

紫風氣的哼哼，看腦殘一樣的看着千山，懟了一句：“我家少主不吃鬼！”還有那香燭，那是鬼吃的好不好。再待一刻他怕他忍不住動粗，轉身回了石桌那邊，拿了個蘋果撒氣，一口下去，半個蘋果沒了。

千山和綠萍那個尷尬啊，一個半大小子似的撓着頭，一個立刻閃人。

大方的雲雀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小瓶子，蹲下身塞到了阿雪手裡，

“這個你放心吃，專門為先天靈氣所生之神、半神準備的。”他巫族最擅長煉藥，這次出來，他幾乎帶走了家裡的葯庫。

瞧着千山笨的可愛的模樣，阿雪忍俊不禁，心裡暖暖的，給了他一個台階下，“你那些瓶子里裝的都是什麼？”

“這個裝的是花露。”他將白色的小瓶子拿給阿雪看，然後又指着手中的那個告訴她，“這瓶里裝的是草木精華。”

阿雪將手中的瓶子打開聞了聞，在千山滿眼期待的目光中，她皺了皺鼻子，塞好塞子還給了千山。然後拿了他手中的那個小瓶子，打開瓶塞的剎那，無數草木精華飛出瓶子，阿雪呼吸間它們如受召引，爭相恐後的進了她的鼻孔，看的千山歡喜不已。

“父王為我盡除身上的死氣，後來我的身體里就全是承襲母親的先天靈氣，醒來後貪玩兒一個人偷偷跑去了混沌地帶，身上又吸收了大量的混沌之氣。後來跟着崔先生讀書，又吸收了命書的部分神力。”

阿雪說者無心，那個嘴賤的卻是聽明白了，“丫頭，你知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阿雪搖頭，其他幾位也是一臉不解，有推他的，有踩他的，還有拽他衣袖的，“雲雀雲雀，你快說……”

唯獨千山和紫風，這倆人的臉就跟調色盤一般，那是變了又變。原來，自己與她生來相差如此之多！

“怪不得你的神力不在神之下。”千山握着她的手，眼中滿是堅韌，既然老天給了他一次機會，那無論上天入地，誰都別想分開他們。

神阻他殺神，天阻他殺天，道阻他滅道！

“她若成魔，誰能奈何？她若成神，必是眾神之神。”雲雀原以為今生，他可以護她的，照如今的形式，怕是要反過來了。

情何以堪！

幾經生死，這幾個若有壞心，他們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這雲雀正是知道這一點，才敢胡咧咧。然而，幾位聽後先是一驚，隨後就各自裝醉，“好累，看來喝多了……”一個個的晃晃悠悠各自找地方睡大頭覺去了。剩下雲雀唉聲嘆氣，眨巴着一雙眼睛盯着千山和阿雪，又是哭又是笑的，跟演戲似的。“唉，我好不容易有倆看對眼的朋友，你們答應我，好好的行不行？”

不說別的，瞧瞧古往今來的大能，幾個有好下場的，全都應了劫了，身歸混沌的、以身補天的、屍骨無存的……他寧可他的小梅舞這一世安安靜靜的做個凡人，也不要她去背負天下蒼生的福祉。那廟裡的神像再威武，那也是泥胎木塑，哪兒有活蹦亂跳的真人好啊。

這倆人知道他此刻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一個扶着他回去休息的，一個安撫的，“放心……陪着你……只要你不嫌棄我冷清！”

雲雀趁機緊緊握着阿雪的小手，千山知道這混蛋是故意讓自己吃醋的，眼瞅着到了石床邊，直接將人扔下了。“你繼續裝，我要吃飯，阿雪也要休息了！”推着不明所以的人兒就往外走，剩下那個半瘋四仰八叉的躺床上一陣瞎哼哼，傷他的春、悲他的秋去了。

“千山……”阿雪完全是懵的，好端端的推她出來幹什麼？

“去休息！”千山拽着人進了一間山洞，瞧着裡面已經躺了一位，千山唇角溢出一抹無奈的笑，“我走了，有事喚我！”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眼前人，出了這個山洞。

山洞不大，擺放着兩張石床，其它物件全無。雖然簡陋，卻比露宿荒郊野外好的太多了。

“呦呦呦，親親我我的，我牙都酸倒了！”綠萍逗阿雪，她是屍，她可不會累。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阿雪坐到了綠萍床上，湊近了綠萍，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唇角時不時出現一抹發自內心的笑，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樣的她看上去有多迷人。“這裡是不是看見他時會亂跳？”她拉着綠萍的手摸向自己的心口，毫無防備。有那麼一剎那，綠萍腦海中突然出現黃帝的囑託，“查清窫窳大神死亡真相前，在他們不經意間，一個個殺掉他們。”她驀地縮回手，訕訕笑着頷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阿雪又是羞澀又是歡喜，回了她的床躺下，面朝著綠萍。“我大概是喜歡上他了吧！”真好，他喜歡自己，自己也喜歡她。

一床之隔的綠萍就笑不出來了，父親為什麼讓自己在不經意間殺掉他們？

這是精神烙印……

天帝、黃帝，他們看似在合作，卻又好像在相互算計着什麼……

眼看着阿雪眼皮子打架，漸漸睡了過去。綠萍手握着胸前的龍珠，意識沉入進了龍珠之中，“應龍伯伯……”

龍珠之中龍氣滾滾，有應龍用法力幻化的石桌、石椅，還有一束修竹傲然挺立，鬱鬱蔥蔥。

“小姑奶奶，您還知道有我老人家存在？”應龍嘴上抱怨着，眉梢眼角堆着笑，邁步到石桌旁坐下，抬手召出了一壇酒，一個酒杯，心情甚好的給自己倒着酒。

綠萍奪過了酒罈子，啪的一聲放到了桌子上，既委屈又無奈的趴在他腿上告狀，語帶哽咽，“他對我用過精神烙印……”

“誰？”應龍當時就急了，哪個不怕死的有膽子動這丫頭？

“我爹！”綠萍鼻子發酸，卻是一滴眼淚都哭不出來，因為死人沒有眼淚，哪怕是傷心欲絕。“我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可他讓我在查清窫窳大神死亡真相前，一個個殺掉他們。”

應龍明白了，人神共處已久，事端不斷。黃帝是在未雨綢繆，打算一點一點消耗神在人界的力量。

“我該怎麼辦？他能輕易在我腦海中留下精神烙印，若是……若是他哪天控制我殺了他們怎麼辦？”她好怕，怕自己手上沾上他們的血。

“你……”應龍那個心疼啊，這是他看着長大的孩子，他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

人與人相處久了都是有感情的。

她拿他們當生死之交，“我們幾經生死，應龍伯伯，我……不想他們死。”她喜歡看千山追着阿雪的幸福模樣，喜歡看鶴影和紫風互掐，喜歡看澈兒撒賴，甚至喜歡看雲雀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