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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衛們攙扶着黃帝坐下休息,拿丹藥的、倒水的,忙成一片。黃帝就着侍衛的手吞下傷葯,只覺得胸口疼痛不已。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撐在身後穩定身體,不讓自己倒下去。“西方山脈主神烈陽,你該給朕一個交代!”望着步履沉穩,緩緩走進大殿的烈陽和東嶽大帝,黃帝余怒未消,又添殺氣。

“本神還要兩位給個交代呢?我家孩子失蹤這麼多年,孩子他媽思念成疾,今日不好好給個說法,京都城就永遠待在群山之間吧!”以前他太好說話了,兒子被扔來扔去,如今,他也看明白了,這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切斷京都城與外界的聯繫,讓它變成一座孤城。他就不信,黃帝能坐的住。

兩個世間最優秀的男子,一個挺拔如松,一個寒梅傲雪;一個如天上的紅日,一個如午夜的星辰。他們互不相讓,一座一立,氣勢不相上下,自成兩種不同的風華。

我家孩子!

多麼溫暖的字眼兒啊,千山心中一陣暖流流過,眼眶略有些發紅,他渴望了半生的父愛,都在這個男人身上得到了。

“父親!”什麼血緣不血緣,有些人生了你,卻像螞蝗一般吸你的血,恨不能榨乾你所有的利用價值;有些人沒有生你,將所有的心血都用在了你的身上,最好的一切都給了你。

烈陽走向這對母子倆,一雙大手,右手攬着妻子,左手拍著兒子的肩膀,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們,凡事有他在呢!

瞧着這多災多難的一家人,瞧着千山發紅的眼眶,阿雪就想替他做些什麼。以前都是他在等、他在守護,以後他的身後有她。

從第一次見到阿雪,香露就很喜歡她。今日再見到她,見她看兒子的目光,她確信這個女孩子全心的愛著兒子。好啊,她又多了一個女兒。她握著兒子和阿雪的手,握的緊緊的,她這一生本就廢了,名聲本就壞的不能再壞了,不在乎公然耍一次瘋,她只要他們都活着。

“烈陽!”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突然響徹大殿,本就受了嚴重內傷的黃帝氣的肝兒疼,一口血噴了出來,臉色青白交加,恨不能直接就宰了他。這輩子,除了綠萍,那些曾經威脅過他和這個國家的人都已經在地獄裡了。

“你不要義氣用事,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東嶽大帝傳音入密,他不想看着千山得罪這位人界之主。

就連天帝此刻也站在同盟的立場上,眸色嚴厲的望向烈陽,心中不快又加深了一分。

只准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

烈陽嗤笑,“諸位,換位思考一下,你們若是遇到這種待遇,你們會如何?”以前他敬黃帝一統天下,敬他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可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發現他們是亂世中的豪雄不假,也是不同聲音的終結者。加上千山他們這幾個孩子一次又一次的險些死在他們的博弈之中,他對黃帝漸漸有了隔閡。對天帝和東嶽大帝,亦如是。都說有容乃大,既想他們為他所用,又掣肘着他們發展壯大。的確是太貪心了!

這話說的漂亮!

夜辰幾乎替他鼓掌,其他幾位大佬也覺得他這話說的有理。

桃林自然不會放棄打擊黃帝和天帝的機會,“山神說對了,異地而處的話,他們早動手了。”臉上笑意淺淺,卻是怎麼看怎麼覺得諷刺、怎麼覺得冰冷。

黃帝氣的一陣咳嗽,點指着他們半晌無法反駁。

“這次不關黃帝的事情,是這群小兔崽子,他們掙脫了本帝的拘禁術!”眼瞅着氣氛越來越劍拔弩張,天帝無奈道出了當年的實情。

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場的老的驚愕不已,小的一臉自豪,對上自家老的那詢問的眼神,不躲不避老老實實的點頭確定。

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可他們不能拆自己的台,有向小輩投去怨怪目光的,有打哈哈權當沒聽見的,還有恨不能暴揍一頓自家熊孩子的。其中,桃林的冰兒說了句公道話,“難得他們的修為如此長進!”氣的天帝臉色登時黑了又綠,綠了又黑。他這才肯定一點,難怪這群小王八蛋這麼無法無天?原來罪魁禍首是他們這些老不死的!

孩子能這麼嬌慣嗎?

“還不是被逼出來的嗎?”雲雀這話聲音雖小,卻滿含委屈,在場的眾人聽的清楚,對自家孩子那是心疼不已,嘔的黃帝心口生疼。小兔崽子語不驚人死不休,“誰不知道床上躺着睡大覺舒服!”他還委屈上了。

咳嗽聲聲聲入耳,黃帝陛下臉色煞白,眉頭微微皺起,身子有些搖搖欲墜。可他不敢倒啊,他一倒,誰威懾山族?誰能讓他們儘快把這些該死的大山搬走?民心不能亂,事情絕對不能拖到天亮解決。

聽着黃帝越發急促的咳嗽聲,護衛們擔心不已,有人病急亂投醫,走到了綠萍案幾前求人,“公主殿下!”世人皆知,他們公主殿下和那幾個小祖宗一向交好,她說一句話,頂他們說一百句。這群小祖宗求個情,定然能化干戈為玉帛。

綠萍坐在軟墊上,模樣慵懶,邊飲酒邊瞥了下護衛,出口的話不帶一點兒感情色彩,“本公主不是大夫,看不了黃帝陛下的傷情;也不是說客,說服不了各族前輩。”

護衛被這無情的公主殿下說的人都傻了,見過冷血的,就沒見過像他們公主殿下這樣又冷血又無情的。他傻愣愣的待立在了那裡,半晌沒回過神來,只覺得公主的殿下的話如初冬的雪,邊下邊化,淋的人從頭涼到腳。

閨女不認生父!

黃帝指關節發出陣陣脆響,各位大佬免費看了場大戲,看的他們幸災樂禍者有之、唏噓不已者有之、覺得報應不爽者有之……

她到底還在恨自己!

一陣天旋地轉,黃帝的大腦有一瞬間的斷片兒,眼前一黑,身體落入了一個護衛的臂彎里。“陛下……”整個大殿頓時就亂成了一鍋粥,抬人去休息的、立刻找醫官的、還有驚恐不安試探鼻息的……

隨着黃帝的離開,大殿中少了一半的人。空落落的,連空氣都清新了不少,只是氣氛依舊尷尬。

少了一個箭靶子,所有的箭羽自然射向另一個。

出於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的原則,天帝率先發難了,“烈陽,你的妻子傷人在先,你給個交代吧!”

交代?

人是她傷的,要烈陽給什麼交代?香露手上一緊,眸中閃過一抹厲色,阿雪感覺到了她的變化。千山也感覺到了,摁住了香露,沖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別急,有他們在呢!

“天帝想插手人界的事情就直說。”烈陽從來都不是好欺負的,哪怕對方是天帝。“莫拿本神的妻子當借口。”

一語中的,在場的眾人神情各異,山族這是要帶頭和神族、人族撕破臉嗎?有驚愕不已的、有等着看天帝熱鬧的、也有蓄勢待發的。為了族中的繼承人,拼了。不是他們義氣用事,而是繼承人關係著一族人將來的發展和生死。與其把權利交給一個敗家子,不如交給一個敢拼的年輕人。如今的局勢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旦他們消滅了巫族,下一個被防備、被針對的就是他們。

被戳穿了心事,東嶽大帝面上神色未變,眼神中卻摻雜着一絲絲薄怒和殺氣。人界果然卧虎藏龍,區區一介西方山脈主神,竟然對他的心思洞如觀火。這個烈陽太聰明了,話題一下子就被他給岔開了。

權衡了片刻,崔先生決定拉偏架,什麼事情能瞞得過他的雙眼,敢算計他徒弟,就得有承受他怒氣的準備。

“小子,你以為我們看不出,還是拿我們當傻子呢?”若是別人用這種口氣和天帝說話,估計可以準備棺材了。可崔先生這個老不死的是個例外,兩位目光相對,一個眼中驚濤駭浪,一個眸中儘是洒脫和看破世事的睿智。

天帝震驚的無言以對。

東嶽大帝嘆了口氣,他早料到會有這種結果。他身為泰山府君,神界封的幽冥之神,對這人間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看着花團錦簇、景色如畫,實則魚龍混雜。這裡連接着神、仙、泰山府、鬼域、妖魔等幾方勢力。多少驚才艷艷之輩跳出了輪迴,肉身不在又如何?強大到他們那種地步,肉身對於他們來講只是桎梏。出生和死亡的數目永遠對不上,每年都如此,日積月累,那得是一個什麼驚天的數字?大哥錯就錯在不該小瞧人間。

“是啊,早有鬼域,天帝卻執意封一位泰山府君,從那一日起,您的這份心思就藏不住了!”師承崔先生,阿雪怎會是一個簡單角色。“天帝陛下,弱水沒吞噬阿雪,反而讓阿雪掌控了它的部分力量,多謝您成全。”

“是你!”邪帝目眥欲裂,起身就要衝過去和天帝拚命,看的夜辰一陣搖頭,抬手打出了一個禁制,好心勸他,“為了你老祖,你女兒,你小子得活着。”這麼大年紀了,還不如自己女兒聰明睿智,唉!

一語驚醒夢中人,邪帝登時恍然。

“您記着,冥府將來只有一個,不是泰山府,而是我鬼域!”身為上位者,阿雪此刻身上流露出的霸氣與擔當不遜色男子。也讓天帝第一次正視起了這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