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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帝難以置信啊,這丫頭竟然如此信任旁的人!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偏偏還是綁了她家人的山族首領之一。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氣的心臟直抽抽,眼中盛滿了憤怒。

若是旁人會被他氣勢所懾,要麼跪在他腳下連連求饒,大呼自己錯了,要麼要嚇癱在地上。偏偏他面前的是綠萍,而且她幾經生死,看破了紅塵俗世,你嚇唬她,她可不吃這一套。

“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綠萍滿眼諷笑着望着他,“只准你將我扔到死亡三角去,就不准我信任別人?”晶亮的眼睛看的他一陣心虛,轉身自己生悶氣去了。可綠萍的氣還窩在胸口呢,轉到他身前,一字一句的問他:“多年前,你犧牲我的幸福、我的愛人、孩子來換你的天下一統。現在,你又犧牲我的這副臭皮囊,換人界各方勢力的消耗。我憑什麼不能信別人?至少,我陷入死境時是阿雪救我,我不死不活時是他們陪我。你呢?你為我做過什麼?”句句鏗鏘有力,沒有女兒家的柔軟,儘是丈夫的豪情。

一句話把黃帝給問住了!

他……

年輕時忙着和各部落爭奪人口、糧食,有了資本後忙着打仗、忙着天下一統。建立軒轅王朝後,他又忙着消滅宇宙海盜殘留在這片大陸上的餘孽,驅趕其它外星球上的族群去地下世界生存。不是他不留餘地,而是他們太強大了,不趁着各方勢力支持之際凍手,人族早晚滅在他們手上。

“黃帝陛下!”綠萍呵呵笑着,笑聲中滿是悲哀,聽的黃帝心都揪了起來,又是羞愧又是自責。他想修復父女關係,可是他不知道如何修復?他想補償她,可那些她又不稀罕。他陷入了愁思、陷入了迷茫……

身為帝王,身為男子,他足以自傲。也因為如此,他不準別人忤逆他、看輕他。哪怕是家人!

然而,大女兒和小女兒是例外,他對不住她們。

對於綠萍來說,失望多了,就不再有希望了。她要的不是補償,不是他的虧欠,是道歉。只是,一個不明白,一個又不說,一個霸道,一個強勢。這兩位之間的裂痕也就越來越大,隨着時間的推移,裂痕變成了洪溝。

“我們就這樣吧,父不像父,女不像女,相安無事即可。”她不再看他轉身而去,就在她一隻腳踏出大殿時,黃帝的聲音悠悠響起,“是父親……對……對不起你!”這句話說出來,他整個人都輕鬆了。

綠萍身子一頓,這遲來的道歉若是早幾十年,沒有最近的是是非非,或許她會心軟原諒他吧!

太晚了!

她厭惡他的算計,厭惡利用、厭惡道德的綁架。就因為她是他女兒就應該為他棋子嗎?為他出生入死?人吶,你理解我一點兒,我理解一點兒,一輩子也就過去了。要求太多,只會讓所有人都遠離你!

由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現在非人、非妖、非魔,只是一具行屍走肉。是幸運,也是悲哀。她那一隻腳邁了出去,留給黃帝一個決絕的背影。

黃帝知道,他徹底的失去了這個女兒。

臉上濕濕的,他抬手一摸,是眼淚,他不記得他有多少年沒流過眼淚了,是不是他現在太老了?人也變得多愁善感了!

鬼域。

一連昏睡了幾日的阿雪醒轉過來時發現自己的手腕、腳踝處的可怖傷口已經癒合了,只留下了淡淡的粉色。

“少主……”端着新衣進來的柳兒瞧見她坐了起來,登時喜不自勝,直接撲向了她。她緊緊的抱着阿雪,失而復得的歡喜讓她忘記了自己的真正身份。

而阿雪,也已經對她和紫風產生了懷疑,心裡更是難受到了極點。她信他們、護他們,到頭來姦細很有可能就在他們之中。被信任的人背叛,心如刀絞。

她現在沒時間難過、沒時間困惑、沒時間自怨自艾,她得把那個姦細揪出來。否則,不僅她和鬼域,還有他們這個小團體,都面臨著毀滅的危險。

她告訴自己,眼淚,要憋回去!只有強大到足以保護她自己、保護鬼域、保護千山他們時才可以哭,在這之前她沒有哭的資本!

“我沒事,瞧把你緊張的!”她盡量的讓自己保持鎮定,以免打草驚蛇。“對了,千山呢?還有他們……”她轉移話題,掩蓋着自己的心痛。

柳兒一點兒沒發覺,她的少主已經在懷疑她了。

“他們都平安回來了。”柳兒仔細將她不在時發生的事情告訴她,有聽來的,有自己親眼所見,還有猜測的。瞧着柳兒繪聲繪色和她說話的模樣,她很難想象柳兒會是出賣她的那個人。

會不會猜錯了,是紫風?不,也不是紫風多好。到底只是個小姑娘,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真的有些筋疲力盡了。

“少主可是不舒服?”柳兒瞧她懶懶的靠在床欄上,精神不怎麼好,立時問她,“可要給您找大夫瞧瞧?”

阿雪搖頭,大夫治不了她的病!

她握着柳兒的手,勉強笑了笑,“我累了,休息一會兒就好!”然後整個人滑入被褥中,躺了下來。

柳兒沒做它想,只以為她是在石林中耗費修為太甚或者被人綁走後受了傷未痊癒的緣故。“那您好好歇着,有事喚奴婢!”麻利的給她掖了掖被角,然後出了這寢殿。

送走了柳兒,阿雪撩開了被子,心隨意動出現在了崔先生的議事殿里。

“少主!”幾位行了一禮,這鬼也不審了,瞧着阿雪走近崔先生,拽着那鬼脖子上的鐵鏈退了出去。

老爺子瞥了徒弟一眼,嘲笑道:“好的挺快!”

“我進命書修鍊幾個時辰!”她撇了撇嘴,人直接進入了命書。

崔先生扶額,衝著在命書那無盡的宇宙長河中穿行的阿雪一陣數落,“死丫頭,你就知道欺負老子。有你這樣的徒弟,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阿雪翻了個白眼兒,也不反駁。繼續聽着他嘮叨,“幾個時辰就是幾百年,你不想你那小情人?”

這……

誰家師尊嘴這麼筍?她運氣好,趕上了!

“你在死亡三角救那些魂魄已經違背了天命,註定會反噬於你。你再多管閑事,小命休矣,別說師尊保不住你!”罵的那叫一個過癮,卻是忽略了一個關鍵問題,他自己護短。

不和他說話?

好,算她狠,心頭火大,他給自己灌了口茶。“若是時光倒流,老子就是收只豬做弟子,都不會收你!”

“你不是收過西王母那隻母豹子嗎?再收只豬你徒弟我一點兒也不奇怪!”聲音是從命書中傳出來的,伴隨而來的還有五彩的光芒。

這死丫頭,是嫌他命長了要氣死他。

茶杯被他重重的摔在案几上,他一把年紀了,他不和一個毛丫頭計較。一張老臉黑的猶如鍋底,無處發泄,抬手遁入了地下,再出現時他人已經出現在了昆崙山腳下。

人界。

休息了一天一夜,這烈陽、香露和千山帶着滿滿的誠意將少昊給送回了皇城。那些守在暗處的半神們見此情況,頓時鬆了口氣,不用打仗了,真好啊!

尤其是享了多年福的大臣們,歡喜的彷彿過年一般。一個個恭恭敬敬的朝少昊行了禮,“陛下……”

也許是居高臨下,看的更加清楚明白,也許是心境不一樣了,才能發現常人無法發現的真相。他們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幾分慶幸、幾分歡喜,此刻少昊看的一清二楚。

人也好,神也罷,都是自私的。自己的利益高於一切,然後才是別人、然後才是社稷、才是族群。這麼多雙眼睛,只有幾雙是澄澈的、滿是歡喜的,已經很難得了。都那麼通達,那麼心懷仁愛,就都成聖人了。

原先計劃好的議事直接停了,寬敞明亮的大殿中,望着山族的這一家三口,還有那飽經苦難的少昊,胳膊肘往外拐的閨女,以及氣憤不已的顓頊幾個小輩,黃帝那是半晌無語。

這種時刻拼的就是誰更有底氣!誰先開口肯定落入下乘。

烈陽看着飄渺的如天上謫仙,骨子裡就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行你們耍陰招,也行我綁人。你不服你去找天帝憑理去,別他面前吆五喝六。他可沒那麼好的脾氣,是誰都忍讓三分。

氣氛降到了冰點……

“都不說話!”綠萍唇角微微上揚,她那個破爹想什麼她猜也猜的到,反正已經是孽女了,那就孽到底唄!思及此,她走近千山他們,沖山神夫婦一揖,然後開玩笑似的道:“謝了啊,沒讓我們陛下受委屈,瞧他面色,定是享了不少福!”

此話一落地,顓頊嘴角一抽一抽的,整個人彷彿從冰窟窿里撈出來的一般,僵成了一尊雕像。

您姓軒轅,您就是幫理不幫親,也犯不着偏心偏到胳肢窩吧?你們是生死之交不假,那我們也是您親人吶!

黃帝一張臉猶如菜色,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

“是啊,洞府里的美味佳肴都不是凡品,數日吃喝下來也讓我得了不少好處。”一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已經讓黃帝氣炸了肺了,又來一個,還是受害的那個,黃帝一時間臉色精彩至極。

“哦?”綠萍故意做出一幅傾聽的樣子,反正破爹已經修鍊許久了,人也越來越年輕,氣不死的。

少昊如實開口:“早年戎馬半生落下的毛病全都不藥而癒了,而且這精神也比以前好了,夜裡睡的更踏實了!”

“少昊!”黃帝氣的直接從座位上彈了起來,一陣暴走。

解鈴還須繫鈴人,這少昊走到大殿中央,一撩衣擺跪了下去,“繁華如一夢,我已看透世事,準備拜高人為師,還請您另立新君。”

孽女!

孽子!

黃帝氣的心口疼,渾身顫抖的扶着擺設,點指着少昊,半晌沒說出一個字。都是那個該死的山族,思及此,他的手指移向烈陽他們,臉色猙獰可怖,“你……你們,到底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蠱惑的他帝位都不要了,要去修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