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大方點兒嗎？”綠萍無語了。

瞧着那些渴望的眼神，還有綠萍不解的誤會，阿雪無奈道出實情，“冥河水陰氣太重，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此話一落，剛才還親密的抱着她，將她當成救命恩人的老弱婦孺登時瑟縮了起來，躲避瘟疫一般的躲避着阿雪。

這讓阿雪很受傷……

“魔鬼……來自地獄的魔鬼！”

“她是魔鬼的女兒……”

“媽媽……”

哭的、鬧的，整個大傘中那是要多熱鬧有多熱鬧。

身在黑暗，心藏光明。

阿雪倒是無所謂了，氣的綠萍指着他們鼻子就罵：“你們還有沒有良心？”就差沒一腳將他們給踢出去了，她兇悍的模樣剎那間就嚇的眾人閉了嘴，無助又膽怯的偷眼望着他們的舉動，生怕他們一生氣把他們丟出去。

有生以來，頭一次救人救的這麼憋屈，罵他朋友？他真想把傘收起來，然後讓他們自生自滅去得了。可瞧見那些孩子無辜的臉，還有女人們可憐的表情，他就心軟了。

天空犯起了魚肚白，戰爭終於結束了。

當他們從傘下平安出來，瞧着滿目瘡痍的家園，所有人都落淚了。

其中一位坐在最裡面的老人，嘆了口氣，流下了渾濁的老淚。他抬手撕去了臉上的偽裝，在所有人或是害怕或是驚詫或是躲避的目光中，他直了直自己的脊背……

那是一張年輕的臉，缺少左眼，細看之下應該是個俊小伙兒。他哈哈的笑着，笑的越發的狂亂，最後笑着笑着淚流滿面。

所有人都躲到了剛才還避之如蛇蠍的阿雪他們背後，忐忑的望着這個熟悉的陌生人。“你是誰……”有膽子大的年輕人試探的問他。

什麼情況？

怎麼突然冒出一個瘋子？

千山他們互視了一眼，對他們這裡的人，尤其是對那位扮演老人的年輕人起了防範之心。

“為了大地之心，他們當真是瘋了！”自相殘殺，連自己子民的性命都不顧了。

大地之心？

那是什麼玩意兒？

幾位有看向阿雪的，有看向雲雀的，只見他們倆嘆了口氣，指了指那年輕人，要他們繼續聽，別打岔。他們無語，只能聽他繼續……

“搶吧……都是強盜……”那年輕人笑的瘋狂，雙目赤紅，再加上一隻獨眼，嚇人的很。那些老弱婦孺緊緊的貼在一起，看怪物一般的看着他。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綠萍好奇心作祟，側頭繼續追問她身旁的阿雪，“大地之心是什麼？”她怎麼從沒聽說過？難道就西方有，東方沒有？？

“就是我們東方講的靈脈！”阿雪簡明扼要的回道：“傳說東西方靈脈共計九條。”至於如今剩下幾條，她沒仔細看過，命書實在是包羅萬象，真要把它全瞧明白了，記下了，估計她再活幾輩子時間也是不夠的。

“你們這群賊，搶了我們阿姆族的族地，害死了那麼多條鮮活的生命，就該有此報應。”男子眼中滿是對這些人的恨，多少年來仇恨一點一點的啃食着他的心靈，讓本來心地善良的他慢慢變成了一個陰謀家、一個惡魔。“你們的先祖是如何滅殺阿姆族的，今日我就如何還給你們。”

他在笑，那是釋然的笑、瘋狂的笑、永遠無法解脫的笑。

原來是出因果報應的大戲！雲雀看戲看的越來越興奮，八卦之火已經讓他把他自己仙神的身份給拋之腦後了。

千山有些理解這個年輕人，以前他也有過這種瘋狂殺戮、瘋狂報復的時候。直到那些曾經把他們母子踩在腳下的混蛋，全都魂飛魄散，他這才停下來。可停下來他發現，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尊嚴和神威，也只讓他開心了那麼片刻。他開始覺得內心空虛，開始覺得孤獨而悲傷。幸好，後來遇到了這群夥伴，遇到了他的阿雪。他找到了他存在的價值，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相較之下，無疑他是幸福的、幸運的。

兩個女子滿眼同情的望着這一幕，尤其是綠萍，她理解那種一個人背負仇恨的痛苦。她痛苦了多年，如今慢慢走出來了。

“你……你在卡里族生活這麼久……”一個老人滿眼是淚，相處了多年的老夥計變成了敵人，他欺騙了自己多年，戴着面具和自己相處了多年。他傷害了自己，傷害了這片土地。

罵戰開始了，許多卡里族的人覺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傷害，加入了其中。

“你這個壞人……你毀了一切！”

“還我們家園……”

“你這個騙子……”

“背叛者，你該死……”

……

他們有共同的利益，發現了損害他們利益的人，自然同仇敵愾。瞧着他們醜惡的嘴臉，年輕人露出輕蔑的笑，運轉體內靈力一震，周圍的人七倒八歪，踉踉蹌蹌，全都閉了嘴。

“強盜是你們，你們的祖先害死了我的族人，活該你們失去地球之心，失去大自然的庇佑。”男子歇斯底里的沖他們嘶喊，發泄着他失去家人、族人的痛苦。

舉目四望，幾位發現這裡的靈氣果然所剩無幾了，隨着一陣微風的刮過，四散在天地之間。

那些曾經年輕的男女失去了靈氣的滋養，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變老。顯然，他們也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他們驚恐不安的捂着自己的臉尖叫，“怎麼回事……”

“皺紋怎麼會出現在我的臉上……”

“不，我不要老……不要死……”

……

繼續像以前一樣活下去的動力讓他們像惡魔附體一般沖向男子，手無縛雞之力的很快就被掀飛一片，有些修為的幾十人一起圍攻着男子。這種不要命的打法，看的幾位瞬間無語。可他們是東方人間的神，若是出手相助，就違背了天界的律法。無奈之下，他們只能躲遠一下，奈何雲雀和千山就不是老實人，片片樹葉被他當成了暗器，時不時在那年輕人力有不逮時幫上一把。兩個女子全當沒看見，繼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一個時辰過去了，天徹底亮了。

那幾十個攻擊年輕人的男子有被殺死的、有被重傷的，他們躺在地上一陣鬼哭狼嚎。男子最後望了他們一眼，回頭給了千山他們一個感激的笑，大步向遠方而去。

是非之地，再留無意。

就在他們離開這裡後，一個西方的神從天而降。“神吶……救救你的子民吧……”那些人跪了一地。

神，唇角微微上揚，笑的既慈悲又詭異。

這片大陸以前廣袤無垠，有着豐富的動植物資源。走了兩日，他們發現許多植物無端的枯萎死亡了，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他們蹙眉望着彼此，雲雀問的直接，“咱們繼續流浪還是回東方？”

正當他們思忖之時，那天的那個年輕人從天而降。他渾身是傷，胸腹間還有着致命的傷口，正汩汩往外冒着鮮血。他虛弱的笑着，“終於結束了……”

“別說話！”千山將他扶了起來，瞧了那傷口一眼，沖雲雀搖了搖頭，傷及臟腑，這年輕人沒救了。平日里一貫大方的雲雀往他嘴裡塞了一顆靈藥。

阿雪永遠是最冷靜的那個，一問就問到了點子上，“誰傷的你？”

瞧着面前清冷、美麗的女子，年輕人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臨死前還能見到絕色美人，我死而無憾了。”

雲雀翻了個白眼兒，抬起腳就踢了他臀部一下，雖然不重，那人還是咳嗽了一下，帶動的傷口血流速度也更快了。“真是救了頭白眼兒狼，她也是你能調戲的！”就差沒伸手去討要那顆靈藥了。

“他是我的愛人！”千山更直接，宣布了自己的主權，聽的阿雪登時紅了臉，還沒成婚呢，他就胡說八道……

又羞又惱，阿雪側過了身子，一個人去平復那怦怦亂跳的小心臟了。

“呦呦呦，有人害羞了！”綠萍忍俊不禁，打趣完朋友就調轉槍口，和雲雀他們一致對外，“我說，你沒機會了！”

年輕人頷首，眼中滿是可惜之色，“祝福你們！”聲音呢也越來越小了。“是我們西方的神靈，他們向我討要更多大地之心的信息。”

“你說了沒有？”雲雀也沒時間生氣了，嘴快一步，蹲下身去與那年輕人平視，滿臉焦急。

男子搖頭，這下他們全鬆了口氣。

“我們阿姆先知曾預言過，將來族地會被冰雪覆蓋百十億年，族人會因為大地之心的緣故而死於非命。當時，所有人都覺得好笑，如今看來，是我們太愚蠢，沒有聽從先知的話先一步逃離這裡。”

瞧着他那悔恨交織的神情，他們嘆了口氣。人都是貪婪的，誰會願意搬離這裡，去他鄉做一個幾十年壽命的人？他用卡里族千年前的做法成功的報了滅族之仇，同時，他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我……我的家族一直是……這片大陸大地之心的守護者。”隨着鮮血的流失，他的臉色越來越差。“天長日久的……靈氣滋養，讓我們獲得了與神族相差無幾的壽命。”所以，他成了那個最不幸的人，親眼目睹了自己所有族人的死亡，在悲傷和仇恨中度過了一年又一年。

意識到自己撐不了多久，他唇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發自真心的笑。“他們……不知道，我的身體里有大量精純的靈氣！”反正他已經用不到了，瞧着千山本就是山靈之體，抬手就將體內的靈氣輸送到了千山體內，“你……有福氣……保護好自己……”目光轉向了阿雪他們，他不說，千山也明白了。

是的，保護好自己、家人、朋友和愛人。

身體內突然闖入了大量的靈氣，這讓千山體內的經脈刮骨一般的痛。若不是當日在石林大陣中被水晶石的力量凈化了身體，拓寬了經脈，那他此刻估計已經被那股突然闖入體內的強大靈力給撐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