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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梅舞,是這世上最單純、善良的姑娘!”雲雀眼中閃過傷色,回憶起他當年化作童子模樣,跟着巫族使臣去屬地送禮的事情。

靈山四季如春,清泉飛瀑,奇葩遍地。

景色雖美,待久了,卻是個再沒比它更無趣的地方了。那時雲雀貪玩兒,靈山呢又管制極嚴,他那十個師尊一個比一個嘮叨,他自然就想出去透透氣了。因此,他偷偷溜進了使臣的宅子里,他家童男童女眾多,他偷偷餵了顆丹藥給其中一個童子,然後變作他的模樣大搖大擺的和使臣出了靈山。

她記得,當時的梅舞也就十四五歲的模樣,生的玉雪可愛。有她在,後宮中就滿是銀鈴般的笑聲。

都怪人界的食物太可口了,他頭一次破戒,拉了一天肚子。天黑,再加上不識路,人渾渾噩噩的,不知怎的就進了後宮,瞧見那丫頭和幾個差不多大的宮女們吃着烤肉,一幅沒大沒小的樣子,他覺得新奇不已。

他鬼使神差的使了個小法術,一下子撂倒了一群宮女,本以為那丫頭會嚇得哇哇大哭的,誰知道她術法學的極好,竟和他打了起來。

“你是靈山的來使?”

“眼光不錯嘛!”

“本公主自幼什麼沒見過!”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一個小屁孩兒而已!”

“明明你還沒我高,你才小屁孩兒!”

兩人你來我往過了十幾招,沒分出勝負,梅舞反倒被雲雀咕咕直叫的肚子給逗樂了,雲雀當時那個囧啊,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太丟人了!

瞧着那小屁孩兒的可憐小模樣,梅舞憋笑憋得辛苦。

“本公主不欺負肚子餓沒力氣的人!”梅舞先住了手,傲嬌的坐在烤肉架旁,拿起一旁的匕首,切下幾片烤肉下來,用盤子盛了遞給雲雀。

從小到大,師尊們有的教他殺人、有的教他術法、有的教他醫術、有的教他卜卦……可從沒有一個同齡人陪他一起瘋過、鬧過、吃過東西、打過架,這梅舞是第一個。

只嘗了一口她遞過來的烤肉,雲雀瞬間眼前一亮,然後嘴就不聽使喚了,一口又一口的把嘴巴塞的滿滿的。

“你叫什麼?”梅舞見他吃的香,繼續給他切肉。

“雲雀!”

“那以後你就是我的雲弟弟了!”整個皇宮中,梅舞出生的最晚,是最小的一個。突然來了個比她小的客人,她頓時找到了做姐姐的快樂,一雙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盯着人家吃東西。

雲雀當時就吃嗆了,以他的年紀,他可以做她玄祖了。這蜀王的女兒怎麼是個沒心沒肺的小笨蛋,一點兒防人之心都沒有。

小笨蛋梅舞還好心的給他拍着背,“你慢些吃,姐姐不和你搶。”整的雲雀登時就沒脾氣了,算了,跟個小笨蛋計較什麼?繼續和他的美食去奮鬥了。

又是梅舞!

鬼域少主起了幾分防備之心,再看雲雀時目光中多了三分疏離。

然而,雲雀沒發現這個,他對這個和梅舞幾乎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孩子很有好感,依舊問出了他最關心的話題,“你叫什麼?”

“我……沒名字!”這是事實。既然他們都是被選中去送死的人,也沒什麼好瞞的。

雲雀雖驚,可瞧着女子眼神澄澈,顯然沒撒謊,也就不再追問了。“是我失言了!”

管事來尋人時聽到這話,還以為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長長的指甲伸進了耳朵里掏了又掏,這位爺也會服軟?真是天下一奇了!

“既然雲公子有事處理,我等告辭!”這鬼域少主瞥見了來人,正好有了離開的借口。

雲雀眼瞅着他們一主一仆離開,那個不舍和無奈,這撞上來的管事可就倒了血霉了。“何事?”

“大巫在等您用飯!”見這位爺變臉速度如此之快,管事兒陪着笑臉,誰讓他不是那俏生生的小姑娘呢!

用飯?

既然她想見自己,那他就去瞧瞧。

雲雀飛身從牆頭躍下,抬手拍了拍這管事兒的肩膀,“咔嚓咔嚓!”

兩聲脆響,這管事兒的臉直接就白了。打了人臉,雲雀立刻給了他顆甜棗,手一伸一拉一抬,那管事兒的胳膊立刻就複位了。“本少爺常年跟無支祁那孫子打架,手勁兒大了點兒,你別介意啊!”

他敢說介意嗎?

您老人家再一不小心踹他一腳,他估計半月別下床了!

“您說笑了……是小的修為低下……”管事兒笑的那張老臉比哭還難看,已然將這位爺劃歸到了最危險的人物那一列。

雲雀很滿意他的識時務,前方晃晃悠悠的走着,還不忘調侃後邊的跟班一頓,“對了,本少爺昨天帶回來的傀儡太髒了,你給他洗一洗,換件乾淨衣裳。”

一聽這話,管事的臉黑如鍋底。

伺候走屍?

半晌沒聽到他回話,雲雀回頭瞧了他一眼,“你若不願,就替我去喂喂白澤!”這白澤,自然就是那天他牽着的白羊!

“小的馬上去給您收拾傀儡!”管事兒答應的那個迅速,擔心他又整出什麼幺蛾子,直接就跑了。他其實也很精明的,這白澤神獸雖不吃人,可對於他這種身上沾了無數罪孽的人來講,那待遇能好到哪裡去?不被它降下的雷電劈死也得被它一蹄子踹的遠遠的!

收拾了管事,雲雀心裡舒坦多了!

北方山脈。

綿延數百里的山川河流今日格外熱鬧,不少精怪盛裝而來,就連山族中最德高望重的夜辰也來了。

今日是山神的就位大典,香露決定將這主神之位傳給千山。

六十年來,那些曾經欺辱過他們母子的同族還有不服管教的山精樹怪都成了座上賓。他們一個個的心中忐忑,變天了,怕是這位新任主神沒有那麼容易原諒他們。

就任大典的祭台選在雪山之巔神女峰,那裡是整個北方山脈靈氣匯聚之所。晶瑩剔透的九根冰柱矗立在這透明的寒冰祭台上,在日光的照耀下五光十色,那真是琉璃般的世界,看的人心曠神怡。

一身黑色山神正裝的香露站在祭台上,望着一身紅衣似火,一步步向祭台上走來的兒子,她是既自豪又驕傲。這是她兒子,她瘋瘋癲癲六十年,是他小小的肩膀扛起了北方山脈山神的職責,逐強敵、殺叛徒,為她尋醫問葯。

“母神!”千山跪在了她的腳下。

摸着他墨黑如鍛的發,香露眼前一片模糊,手中小小的琉璃山璽散發著強大的神力,她輕輕將它托起到空中,雙手掐訣將控制這山璽的方法打入了兒子眉心。道道神光經由香露的身體,匯聚進了千山身體中。香露猶覺得不夠,她甚至將自己體內的修為渡了一半給兒子。

“即日起,本神傳位於千山!”宣告聲,聲傳方圓百里。

隨着體內力量的膨脹,千山也不好受,這是一次打通神脈的過程,隨着強大的神力一道一道的衝擊着他的經脈,他只覺得渾身彷彿在車輪底下碾壓了一回又一回。

“母神!”千山感覺到一股熟悉的神力從母親體內湧進自己體內,抬眼望着她,鼻子瞬間有些發酸。

“你這次出門太過兇險!”身為母親,都是這樣千方百計的為孩子們設想,她不能時刻陪着他,保護他,可她給的神力可以,她要兒子平安歸來。

烈陽沒有阻止,顯然他們是已經商量好了的。他欣慰的看着那個孩子一躍成為北方山脈的主神,修為也在不斷拔高,唇角微微上揚。

“這可是我教出來的孩子!”夜辰心情好,忙着跟烈陽討謝禮,“你這小輩,本神為你這半子忙前忙後數年,你可連個果子都沒謝過本神!”

瞧着這位山神一臉委屈的模樣,烈陽頓時認栽,從懷裡掏出了個精巧的小盒子遞了過去。夜辰一瞧這麼小氣,臉當時就拉了下來,接過了東西,打開一看頓時笑的見眉不見眼,那是一對白玉打磨的核桃,無論是大小還是外表都和真核桃無異,算的上是世所罕見的稀奇玩意兒了。

得,就知道夜辰拿到謝禮就沒功夫管他了,這烈陽也不在意。無意中一瞥,發現東方山脈的主神青歡滿眼殺氣的盯着千山,在看向山璽時難掩貪婪。“他還不死心!”他眉頭微皺,心中已然有了決斷,“看來這青歡留不得了!”

他是個記仇的性子,千山也是。幾十年來,他們一直隱忍至今,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將青歡一舉成擒。

“我等恭賀山神繼位!”祭台下呼啦啦的跪了一地精怪,以前他們對千山可以敷衍了事,如今卻不敢造次了。一個個模樣恭敬,這恭敬是真是假,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

大宴了一日,傍晚時分,所有的賓客陸陸續續離開北方山脈。

有了山璽,北方山脈所有山川皆聽千山號令,他很輕易的就給不同的來客安排了不同的歸路。曾經悖主忘恩,欺辱過他們母子的精怪,他都交給了鹿王他們收拾。真正來參加典禮的跟着夜辰一路暢通無阻的下了山,各自踏上了回歸府邸的路。只有青歡,他被千山的移山之術困在了北方山脈中心地帶,發現時已經辨不清方向了。

“啪啪啪啪!”聽到有人御風而來,青歡替他鼓掌,“小子,真沒想到你才接任山神之位,就能有此能耐困住本神了!”

千山唇角微微上揚,抬手召出了山璽,意思很明白了。

“不知死活!”這青歡也不是好惹的,心隨意動,幾座高山壓下,他本以為千山頂不住這一擊,沒想到這小子化身為水如靈蛇一般從山底盤上了幾座高山,將山神控水的能力發揮到了極致,“碎!”隨着他神力的增加,轉瞬間幾座山峰化作無數大石塊兒轟轟落下,掀起了周圍一陣塵土飛揚。

“夜辰和烈陽那兩個混蛋倒是心疼你!”這麼高級的術法都教給了這兔崽子,青歡咬碎了一口銀牙,滿臉猙獰,手中山璽閃爍着瑩瑩綠光。

千山的確從夜辰和烈陽那裡學到不少東西,也從夜辰那裡知道了不少山族的隱秘,“你忘了,本神先祖有一位做過水神,控水之能,你再練十輩子都趕不上本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