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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槐花香,那種香清幽而不媚俗。追莽荒紀,還得上眼快。槐花美,美如白色的梅花簇,奔跑於槐樹林中,彷彿找到了一個真正的春天。

來到樹林深處,黑衣人猛地停住身形,而身後之人也拍馬趕到。

此時月色昏暗,卻足夠讓人看清幾丈內的光景,黑衣人轉身鎮定自若的望着那個莫名的跟蹤者。只看了一眼,他便緊緊地皺起了眉頭。對面站着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男子年約二十左右,面容剛毅,劍眉輕揚,他的長髮並未像其他人一般束起,而是隨意的扎了下,尤其是耳後的鬢髮,竟是白色的。男子的神情很是清冷,他的嘴角微微翹起,帶着幾分的傲慢。雙手環抱一把長劍,一身白色長袍在這昏黃的月色下更顯有些詭異。

一個一身黑衣,一個一身白袍,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兩個人靜靜地對望着,良久過後,還是黑衣人先開了口。

“兄台,你這是何意?你我素不相識,何苦跟蹤我?”

聞聽黑衣人的話,白袍男子將長劍杵在地上,有些淡淡的說道,“比武!”

白袍男子的語氣確實挺怪異的,看他的表情,好像多說一個字都會累一般。

黑衣人眉頭皺的更深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惹了這個怪人,無緣無故的跑來比武,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更重要的是白袍男子是怎麼知道他會武的?想到此處,黑衣人左腳不着痕迹的後退了半分,右手也藏在了身後。黑衣人心裡非常清楚,他會武的事情是不能傳出去的,如有必要,只能送白袍男子進閻王殿了。

“比武?你怎麼找到我的?”

“聽別人說的!”

依舊是那種淡淡的語氣,聽白袍男子說話,黑衣人竟有種暴躁的感覺,聽說過惜字如金,但能惜字惜到這種程度的,也算是長見識了。看着白袍男子,黑衣人有些輕蔑的哼了哼,這個怪人多說幾個字能死?

“呵呵,兄台可知道我是誰?”

“趙有恭!”

聽到這三個字,黑衣人明顯的怔了怔,他倆眼圓瞪,似乎要吃了這個白袍男子一般,眼露凶光,一時間周遭瀰漫起了一股濃烈的殺氣。

沒錯,黑衣人確實是趙有恭,在趙似被賜死之後,趙有恭便開始隨着無名老者用心習武,十來年幾乎從未間斷過,只是這一切都是瞞着別人的,如果今日不是為了給念奴兒送東西,他依舊不會展露自己的武功。明明足夠小心的,結果還是出了變故,是他趙有恭太倒霉,還是上天太照顧他?

既然被人認出,趙有恭也沒有藏着的必要了,他嗤笑兩聲,伸手摘去了黑色頭套。雖然還未有什麼動作,但趙有恭的雙眼依舊冷冷的鎖着白袍男子。

“你既然認出本王,那也留你不得了,告訴本王,你到底是什麼人?”

身負玄妙武學,這幾乎是趙有恭最後的資本了,將來如有什麼意外,有這一身武學,他依舊可以出其不意的殺出一條生路,可這個秘密若公之於眾,他相信不出兩個時辰,趙佶就會想辦法要了他的命。身子微微前傾,趙有恭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動手,他還在等待着,也看看白袍男子到底能說出些什麼。

“比武!”

白袍男子依舊是那種傲慢的語調,一共兩個字,卻讓趙有恭有一種恨得牙痒痒的感覺。

“本王問你,你是何人!”

“勝了我,再說!”

比武,比武,這個白袍男子是個武痴還是個傻子?可看他丰神俊朗,白袍飄飄的形象可有半點痴傻的樣子?

不是要比武么?既然動了殺心,那終歸要動手的,趙有恭原本緊繃的臉突然有了些鬆動,可這時若放鬆了戒備,那就大錯特錯了。趙有恭雖然面上放鬆,可是雙足發力,整個身形如閃電般沖向對面的白袍男子。由於雙方距離很近,趙有恭的步法又快,白袍男子也不禁有些駭然的蹙了下眉頭。

白袍男子面上甚是輕鬆,可他一直在仔細觀察着趙有恭一舉一動的,趙有恭的步法可以算得上快,但絕不是奇快,最主要的是他的步法非常詭異。輕功一道,講究的是身形輕便,吐納得法,無論是道家一派還是佛門乃至逍遙派,他們的輕功無一不是走的靈巧路線,可趙有恭的輕功偏偏是劍走偏鋒,他的身形看上去威猛有力,大違輕功之道,巧妙的是他不走直線,身形忽左忽右,如此一來倒是降低了步法上的缺陷。

頃刻間,趙有恭已經貼近白袍男子,他左手舉起,五指向內摳起,如猛虎般朝白袍男子的右肩抓去。趙有恭手法不算慢,白袍男子似乎並未放在心上,他左腿往邊上一邁,身形微微一側便躲了過去。一次凌厲的攻擊,卻被輕巧的躲過,這時白袍男子卻沒有半點鬆懈之心,因為他覺得趙有恭不會如此簡單的。

果然,身形還未站穩,白袍男子就覺得耳邊傳來一陣涼風,眼角微微一瞟,他的心裡就暗叫一聲不妙,不知為何,趙有恭竟然出現在他的右後方。

高手對決,將側後方暴露給對方,是一件非常要命的事情,而白袍男子卻愚蠢的忘記這一要點。事實上也怪不得白袍男子,實在是趙有恭身法太過怪異。

右拳攤開,一個惡狠狠的掌刀切向對方脖頸,白袍男子心下吃驚,卻不會任由趙有恭如此得手,他猛地前傾,整個人如一根木棍般朝地上撲去。趙有恭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馬步向前,一拳朝白袍男子腰部砸去。一個將要倒地之人,那就是有通天之能也躲不過這一擊的。倒地之人就如同在空中一樣,是最難做出變化的時候,趙有恭相信,以自己的速度絕對可以快得過白袍男子的。

勢在必得的一擊,效果究竟如何?

拳風到,趙有恭內心卻是一片涼意,因為這一拳只轟到了一片空氣。在他眼前,白袍男子竟以不可思議的姿勢逃脫了。他看得非常清楚的,當拳未到的時候,白袍男子拋去手中長劍,然後雙手猛拍地面,接着整個人居然貼着地面幾寸的距離平行飛過。這一刻白袍男子雙臂張開,衣帶飄飄,猶如一隻輕便的鳥。趙有恭覺得自己看到了一隻燕子,對,就是暖春時節在水面滑行的燕子,不同的是燕子是黑色的,而這個人是白色的。

躲過這一擊,白袍男子再次拍擊地面,整個人猛地竄起,半空中接住那把長劍,隨後瀟洒萬分的落在了地上。

趙有恭看呆了,這白袍男子到底是何方妖孽?什麼樣的輕功能做到這種地步,就算逍遙派的凌波微步也沒有如此厲害吧。一次短暫的交鋒下來,趙有恭再也不敢貿然動手,因為他心裡已經很清楚,想要打敗白袍男子,幾乎是不可能的,至少現在不可以。之前一直是他主攻的,而白袍男子幾乎都是在躲避,可即使如此,他依舊未能對白袍男子造成什麼傷害。

站在原地,趙有恭的腦海里瞬間閃過了好幾個人名,喬峰?慕容復?韓永明?金世龍?

雖久居汴梁城,但趙有恭對江湖之事也有所耳聞的,如今江湖中年輕一輩武功卓絕的當推北喬峰南慕容,除了這二人之外,剩下的便是蜀中公子金世龍和關中狂刀韓永明了。

如今金世龍在禁軍任都指揮使,趙有恭有幸見過他一面,所以白袍男子不可能是金世龍。韓永明用的是刀,喬峰不用武器,難道此人便是姑蘇慕容復?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趙有恭的心思,白袍男子握緊長劍,有些感慨的緩緩說道,“很不錯,我等年輕一輩,能給我造成如此麻煩的,除了喬峰,你是第二個。能將普普通通的少林長拳用到如此程度,也算是非常難得了。”

趙有恭心中着實吃了一驚,聽白袍男子的口氣,好像連喬峰都未必是他的對手,如此,那他是慕容復的可能性也不是太大了。

“你到底是誰?”

還是這個問題,結果依舊沒有得到答案,白袍男子輕輕一笑,隨手將劍立在了槐樹旁,“比武,這樣公平!”

見鬼了,此時此刻,他覺得白袍男子就是個地地道道的武痴,不是假痴,是真痴。

一場比試終究躲不過去,白袍男子身形清逸,出招又快又狠,他時而拳來,時而為掌,每一招每一式信手拈來,他的一招一式幾乎是無跡可尋。白袍男子越打越興奮,這可就苦了趙有恭了,仔細說起來,除了和恩師拆招,這還是趙有恭第一次實戰,沒想到乍一交手,就碰上了這樣的硬茬子。

不知不覺間,百十招已經過去,趙有恭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白袍男子也好不了多少,此時他紅着臉,額頭上滿是汗漬,鬢角的白髮也貼在了前額上。再打下去,也是誰也奈何不得誰,趙有恭心神一動,猛的大喝一聲。這一聲大喝太過突然,再加上趙有恭獨有的大嗓門,震得白袍男子不由得一愣,他雙眼眯起,正待喝問一聲,就看到趙有恭的右手以飛快的速度朝下探去。

渾蛋,白袍男子一時間氣得差點大罵出聲,因為趙有恭的目標竟然是他的胯下,這一招要是得手,那豈不是要斷子絕孫了?心中氣怒交加,白袍男子卻只能無奈的向後跳去。

雙方拉開一段距離,不待白袍男子說些什麼,趙有恭已經癱坐在地上,伸直雙腿呼哧呼哧的說道,“不打了,你到底是誰?”

不打了?白袍男子緊緊地皺了皺眉頭,沒想到趙有恭竟然說不打就不打,“不打?你會死?”

“嘿嘿”趙有恭不屑的笑了笑,“你若要殺本王,何必放棄手中劍?既無殺心,單純手上功夫,你拿不下,本王也是拿不下,又何必再斗下去?說吧,你到底是誰?”

這個不一樣的宋末,這個不一樣的天空下,除了喬峰和慕容復,到底還有誰有如此身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