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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方明估計白雲觀的人就要來了,卻沒想到,突然發生的一件事,有些打亂了他的部署。

“什麼?你再說一遍?”

方明還是覺得有些奇怪,命屬下將消息仔細說來。

“啟稟主公,據我家消息,蘇霞蘇大家將於七月初五來安昌縣獻藝,此時的安昌縣,已是人滿為患,還有文昌府各地的公子文人,正源源不斷地趕來,人流日眾,要想準確核查,實是力有不殆,望主公恕罪!”周思帶着苦笑,眼中又有些期待的說著。

蘇霞,奇女子也,以琴藝聞名於世,被贊為“其音之清,如月之秋,如江之澄,如潭之寒,千里一碧,泠然內徹也”。又有“如金石相宜,絲竹並奏而聽之者靡靡忘倦也”的風評。有琴道大家之稱。

據傳,此女**出身,天姿國色,卻出淤泥而不染,曾在帝都獻藝,一曲傾倒萬人。往來無白丁,與當世名士高官,多有深交,其中之水深,讓方明都有點顧忌。

本來安昌縣地處偏僻,與別地往來很少,方明現在的實力,足夠監視往來,只要白雲觀來人一到安昌,就會被發現,到時掌握先手,自然可以從容調度。

沒想到,居然在這時節,蘇大家會來安昌獻藝,人流如山如海,卻是監視不過來了。

“安昌偏居一隅,為何那蘇大家竟會來此獻藝?”方明像是發問,又似自言自語。

“主公,這屬下倒知道一點,蘇大家說是要遊歷天下,收集曲譜,純熟技藝,為此甚至拒絕了皇室梨園的任官。輕車簡從,遊覽各地,每到一處,都要獻藝,已經不下數十場了,據說,有人一直從帝都跟到這,沒漏過一場呢!”

雖然如此,方明還是覺得這事不是這麼簡單,眉頭一皺。

“主公……屬下想請休一日!”這時,周思居然請求的說著。

“你……不會也想去欣賞琴藝吧?”方明一驚,發覺還是有點忽視了這個時代大家的影響力。

“此等雅事,怎能錯過?”周思反問,理直氣壯。

方明真是苦笑不已,不過還是說著:“縣城法度嚴謹,你等神吏,還是進不得的,不然,只會大損神體!”

縣城有人道氣運守護,方明到現在也才在縣城有兩千左右的信徒,這程度,他是進出無礙,有官身的王忠、謝晉也沒啥問題,但屬下神吏,還是會受影響。

“唉……”周思惋惜之情溢於言表。

“唉……”方明起身,來到後院花園,只見綠樹成蔭,百花盛放,雖是夏季,卻有滿園**,此是法域之神異,令人如在仙境。只是這時,滿園的奼紫嫣紅似乎也帶不來絲絲喜意。

方明隨意轉了轉,來到一處竹林,林中有個小亭,頗有幾分幽意。

亭中一人,正在煮茶賞花。

方明走過去,笑着說道:“先生真是好閒情逸緻,不知可有打擾?”

此人極是文雅,起身行禮,原來是賀玉清。

“此方園林是極好的,但賀某還是最喜此亭,尊神前來,不勝之喜,何來打擾之說?”賀玉清又捧了杯清茶,請方明飲用。

“尊神試試我這‘雲頂毛峰’如何?”

方明見杯中霧氣結頂,湯色清碧微黃,一入口,滋味醇甘,香氣如蘭,韻味深長。即便他這不怎麼擅長品茶的人都不由贊了聲“善!”

“呵呵……”賀玉清微笑說著:“此茶製造繁瑣,尤需天時搭配,才能最佳,即使我家,也不能常飲,尊神以神力演化萬物,倒滿了吾等口福……”

方明又喝了口,才說著:“本就想去找先生,不想在這就見到了,我有一事,想向先生請教。”

“尊神請講!”賀玉清臉色一正,說著。

“先生可知蘇霞蘇大家?”方明也不遲疑,將事說了。

“蘇大家!可真是久仰大名了,聽聞其琴色雙絕,惜未能一見!”賀玉清不勝感慨的說著。

看方明臉色一沉,趕緊說著:“不過,其母據說和某個道派有所牽扯,早年因病而亡。蘇霞身邊,還有當年的‘多情劍客’候白為護衛,據說是被其音律折服,甘當為仆。”

“哦!”方明來了興趣,可接着問下去,賀玉清的消息也就這麼多了,他家是郡望,不是門閥世家,手還伸不到帝都那邊。

方明站起身,踱了幾步,喃喃說著:“蘇霞……白雲觀……”細細咀嚼,總覺得有些隱秘。

正被方明惦記着的玉衡,也已經來到安昌縣。

拖了蘇霞的福,玉衡又很小心,換了一身儒衫,騎着頭毛驢,整個人就像個寒門公子,仰慕蘇霞,特地前來一睹芳容一樣。

這樣的人,這幾天,不說多,但也很常見,方明屬下又沒望氣神通,硬是讓玉衡混進了縣城,找了家小客店住下。

開了間房,小二殷勤端上了熱水,又端上酒菜,有燒雞、白切肉、幾個素炒,又上了碗湯,香氣撲鼻,勾人食慾。道門可沒戒葷一說,玉衡打賞了幾文錢,就讓小二退下。

玉衡雖修為到了辟穀境界,但平時也需食物精氣補充,這時下山,卻不需顧忌。

只是,玉衡待關上門後,見得周圍無人,才皺起眉頭。

“剛才在路上的,究竟是什麼,似鬼修,又非鬼修,也不是凶鬼厲鬼一流。城裡,土地神的信仰,也大是奇異,此地,果然甚是古怪!”

玉衡開了靈眼,自然望得見鬼類,路上就見到了方明派出的探子,只是他生性謹慎,不欲打草驚蛇罷了,而且,連白水觀都不去了,怕受到監視。

“而且,蘇霞居然會來,真是……”

玉衡隱隱知道蘇霞身份,再聯想到下山前師傅所說的吳龍在南,更是讓他心驚膽顫。

“沒想到,剛來安昌,就要動用這手……”玉衡苦笑。

只見他從懷中拿出兩張符紙,折了幾下,就變成兩隻紙鶴,玉衡對紙鶴輕聲說了幾句。就掐個訣,說聲:“去!”

紙鶴似有了靈性,撲騰飛起,熒光流轉,從窗戶上一穿而過,向兩個方向飛去。

此是白雲秘傳,飛鶴傳書,非真傳不能用。紙鶴附帶神通,常人不可見,又能日飛千里,勝過青鳥送信。

其中一隻,是飛到城中白水觀,告知自己已到,讓白鶴不要輕舉妄動,更不要前來參見。

另一隻,卻是直飛山門,蘇霞獻藝,門中卻沒有得到消息,雖然世俗弟子,不知蘇霞身份,沒有稟報。但總管消息之人,也大是可疑,正值吳龍出世,不得不小心謹慎。

玉衡看着紙鶴飛走,似乎眼光一直跟着紙鶴,散發出幽幽光芒……

轉眼就到了七月初五夜間,縣城已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蘇大家昨日來了安昌縣,聽說得到縣令魏準的盛情接待,人員皆宿在縣衙。

魏縣令聽說與蘇大家交談甚歡,親自包下了整個迎客樓,又派出衙役,維持秩序,才沒有生出什麼事來。

迎客樓,早已大改,打通了樓層,聯通上下,朱漆玉盞,輕紗繞樑。又專自高山採辦了鮮花來布置,使整個大樓,都別具一層雅意。

大堂正中,架起高台,此是蘇霞大家獻藝之所,二樓建起十幾個包間,專供達官貴人享用。一樓則是混坐,這是給大戶人家,巨富鄉紳的座位。至於普通平民,此是雅事,安能與黔首共享?

雖然迎客樓本就寬大,經此改造,更是能容納千人,但仍是供不應求,安昌四大家聯手,又有着地頭蛇的身份,才在二樓佔了一個包間。

包間里,熏香環繞,還有茶水點心伺候,都極為雅緻,清香撲面。不過這時,包間里只有一人,安昌四大家主都不見蹤影。此人貌不驚人,手指上更是布滿老繭,不似大家之人,反像農夫。

此人正是方明分神,雖然四大家主也對此雅事有着興趣,但和死後之事一比,還是能分出輕重,聯手包下這雅間後,就打發走侍女僕役,讓方明獨享。

二樓的包間設計的別出心裁,從窗戶望去,剛好見到高台,視線極好,又不互相遮擋。

方明正出着神,就聽見喊聲

“蘇大家出來了!”

“果是天資國色啊!”

心裡一動,從窗口望去。

就不由一呆,只見絕色麗人,白裙如雪,隨風飄揚,說不盡的閑適飄逸,俯眺清流,從容自若。

明月撒下清光,輕輕徐徐,把她沐浴在溫柔的月色里。使她整個人似乎是天地靈氣所化,象自然的精靈,不應出現於人世。

隨着她的腳步,這四周也似乎變成仙境,散發著空靈的氣息,讓人領悟到美麗的真諦,那是超越任何畫道大家畫筆的道意。

特別是她的眼睛,似乎蘊含人世間一切的情愫,又有着對萬事萬物的眷念,秋波流轉,讓方明都不禁回想起前世青澀的戀情。

方明被她曠絕當世的仙姿美態所震懾,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她以她不含一絲雜質的甜美聲線柔聲說著:“蘇霞多謝各位來此捧場,只能獻上一曲,聊表感激之情!”

方明一驚,才如夢初醒。

剛才一瞬,幾乎讓他如同再次轉世一樣。

這時才回過神來,用上瞭望氣神通。又是一驚。

只見清光縈繞,紅黃之氣雲集,化為水波。其上又有青氣升騰,化作一方青色小印。青光閃耀,刺得方明眼睛一痛,想要再看,卻是望不見了。此時,蘇霞似有所覺,無意向這瞥了一眼,讓方明心中大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