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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的晚上,宮裡的燈火都比平日美上幾分,推開房間的後窗,能看到流水中漂過的河燈,不曉得是那個宮中的宮女放的,又寫了怎樣的願望。

我坐在院子里看碧兒帶着幾個宮女在乞巧,嬉笑聲不斷。

武夫人坐在我邊上,笑着對我道:“媛兒以前總是乞不到巧,所以才手笨,針線活見不了人。”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轉眼見羅暖衾又站在陰影處,抬着頭看天空。我也抬起頭,漫天銀河璀璨,我卻認不得那牛郎和織女。

正感慨着,聽聞太監通傳,皇上駕到,趕忙站起身來。

皇上坐下吃了些巧果,側頭問我:“槿兒拜了織女沒有?”

“拜了。”

“哦?求了什麼?”

我淺淺笑了:“還能有什麼?”我求得自然是肚中是個皇子,能當得上一顆好棋子。

皇上也不再追問,扶着我上樓回房。我餘光瞟見陳氏低着頭,心情不佳。

“嫂嫂似乎是滿腹心事。”我靠着皇上坐下,低聲道,“七夕之夜,牛郎與織女相會,哥哥卻離她這麼遠,也難怪她難受……”

皇上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槿兒想問什麼就問吧。”

“哥哥在哪位將軍手下做事?”

“鎮西大將軍。”

他雖然讓我直問,答案卻是等於沒說。我只好道:“我就是擔心我哥哥,他性子直,又是個愣頭青,怕他吃虧。”

“放心吧,大將軍不會為難他。何況還有那個公孫瑜,不會讓你哥哥吃一點虧的。”

我原本想再問問公孫瑜這個人,想想還是作罷,既然皇上沒打算答,我再問也是徒勞。

“西邊太平,沒有戰事。”

我點點頭,這一點我曉得,但我也明白,並不是所有的邊境都安全,素娥姑姑就提過,東面時不時都會有衝突。如若必要,皇上一定會讓武錦鳳去前線,拼出戰功,以備重用。

前朝後宮,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爬得越高,他們也一樣要往上走,彼此倚靠,才能生存。

七月流火,天氣一直很悶,絲毫沒有點點涼快的意思。過了七夕節以後,下過兩場雨,但仍舊不能減去這宮裡的熱意。

曹寶珍和雲臻基本上兩三天來看我一次,如果哪天皇上去蕭吟那裡坐了坐,第二天姜嵐就一定會出現在我的影灼閣。溫依雪已經許久沒有在宮裡露面了,行事似乎低調了許多,倒是有一回聽曹寶珍無意提起來,好像是天天跟在皇后身邊;徐秀兒和沈若婉也結伴來過一次,但都是說了幾句意思意思的話也就走了。

我原來以為蕭吟是不會來影灼閣的,但令我意外的是,她來了,而且是故意來走的這一趟。

大概是七月下旬的某一天,上午的時候雲臻來看過我,帶了些她與喜兒繡的香囊什麼的說要送給將來的小皇子或小帝姬,我看着喜歡得緊,便要喜兒教我綉綉小手帕。我想這麼簡單的東西我還是做的來得,誰知這刺繡還真的不是一般地難做,練了一個上午練得我眼睛發酸,於是吃過午膳以後我就犯了困。

沉沉睡了一覺起來的時候已經可以吃晚膳了,在吃飯的時候我突然發現陳氏的眼睛紅紅的,好像是哭過了。武夫人似乎沒有發覺,我也就沒有提起來。

吃過飯,我們聊了一會兒,武夫人說要回房休息,我就叫陳氏陪着回去了。

我一開始覺得大約是陳氏又想武錦鳳了,可越想越不對勁,就問素娥姑姑下午可有發生過什麼事情。素娥姑姑想了想,道:“下午主子睡了以後,蕭貴人來過了。”

“嗯?她來做什麼?”我問道。

“也不知道什麼事情,曉得主子在睡覺後也沒說什麼,自己坐了一會兒就走了。”素娥姑姑說道,末了,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事情,“下午的那個時候影灼閣里本來出來的人就少,主子在房裡睡得熟,碧兒陪着,武夫人也去睡午覺了,好像只有陳氏在廳里坐着繡衣服……”

素娥姑姑話說到這裡,我迅速地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她也正有所意味地看着我。我心裡一下子就明白了,這陳氏哭過的原因大概與蕭吟脫不了干係。

“我娘似乎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是的,好像武夫人還不知道。”

“也好,也就不要讓她知道了。”我想了想,也不知道蕭吟和陳氏之間究竟能發生些什麼,“看來找個機會我要找嫂嫂來問一下了。”

“是。”素娥姑姑說,“蕭貴人不可能莫名來影灼閣走一趟的。”

“呵。”我看着素娥姑姑,笑了,“素娥姑姑還真是與我心有靈犀,我也是這麼想的。”

第二天下午我依舊先回房睡了,由素娥姑姑陪着。武夫人見我去睡了,也就去睡午覺了。陳氏說她不困,於是留着一人在廳里綉綉東西。

約摸過了一會兒,我讓素娥姑姑借口我睡不着把陳氏叫了進來說是陪我聊聊天。

其實與陳氏相處下來,我一直覺得她是個識大體的女子。她在圓桌子那頭坐了下來邊綉着小孩衣物邊聽我說話。

素娥姑姑退了下去,守在門口。

我與陳氏有意無意聊了一些,然後我問她:“嫂嫂,這裡沒有外人,我一直很想問你昨天為什麼哭過?”

“沒有啊。”陳氏先是愣了一愣,然後露出一個微笑,道,“妹子多心了,我哪裡有哭過啊。”

“娘也不知道是真沒看出來還是故意裝作不知道。”我笑道,“你我也是一家人,我也不願意嫂子在宮裡受什麼委屈,我這個做妹妹以後也不好向哥哥交待啊。”

大概是提了哥哥的緣故,陳氏本微笑着的臉突然難過了起來。她停下了手裡的針線活,愣是發了一陣子呆,才說道:“其實我想蕭貴人昨天說那樣子的話也只是有口無心的。”

“她與你說什麼了?”我下了床,陳氏趕忙上來扶助了我,我與她一道坐下,握了握她的手才驚覺到她是個瘦弱的女子,“嫂子放心,現在只是我們姑嫂之間的閑話,跟別的什麼統統無關。我也不會告訴哥哥,也不會告訴娘,好不好?”

“嗯。”陳氏點了點頭,沒說蕭吟的話,反而是問我,“妹妹和我說老實話,後宮裡這蕭貴人是不是處處難為你?”

“怎麼這麼問?”

“我看她昨天來影灼閣的時候一直繃著臉,偶爾也聽幾個丫頭在打掃的時候說過這蕭貴人似乎和妹妹一般受皇上寵愛。自古一夫多妻,看見的總歸是女子斗女子的場面,也不知道是悲涼還是勇敢。”

“是。”對於陳氏的疑惑,我索性也就承認了,“這蕭貴人與我都受皇上寵愛,但現在是我懷了孕,她沒有,着急或者害怕的心理我們都能理解是不是?”

“嗯。”

聽我這麼說了,陳氏想了想,便打算同我細細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