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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凌?”劉子秋低着頭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來隋唐時代有這樣一號人物。

不過,高手在民間,許多滿腹才華者不為人知並不奇怪。比如昨天跟他一起過來的文昊,雖然劉子秋沒有和他交過手,但能夠看出他的武藝不弱,甚至可以和尉遲恭一較高下。再比如花雲,同樣名不見經傳,但武藝亦不可小覷。事實上,像尉遲恭、秦叔寶、程咬金這些人,都是從社會底層走上歷史舞台的。只是民間高手以武將居多,文士着實少見。

那婦人見劉子秋默不作聲,繼續解釋道:“他本是奴家郎君的同窗好友。”

劉子秋頗為詫異,道:“宇文敬可不像個讀書人。”

“奴家說的不是宇文敬,是奴家……”那婦人輕輕咬了咬嘴唇,忽然嘆了口氣,說道,“算了,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大概想到劉子秋也是個男人,那婦人又慌忙改口道:“奴家不是說大王,大王是個好人。”

劉子秋知道這個婦人一定經歷了許多坎坷,自然不會和她計較,擺了擺手,說道:“你可知道趙凌在哪裡?”

那婦人想了想,說道:“宇文敬約定今日撤離威定城,趙凌這時候應該到府衙來了。”

剛才在府衙外面,劉子秋提審過所有的官吏,他記憶力驚人,記得所有人的名字,但確實沒有叫趙凌的,也沒有聽人提起過趙凌。這說明趙凌一直隱在暗處,不大可能來到府衙外,即使來也很可能不走正門。要想找出這個趙凌,還真必須着落在這個婦人身上。

“還未請教夫人姓氏。”劉子秋和那婦人套起了近乎,他本來想說請教芳名的,但又覺得有些唐突甚至曖昧,只得換了個不倫不類的說法。

那婦人臉上紅雲更是艷麗,囁嚅道:“奴家姓林,小名巧兒。”

林巧兒正是金波的結髮妻子。金波歸順慕容伏允以後,甚得慕容伏允的器重。但他終究是漢人,慕容誇行、慕容丁韓這些部落首領依然對他呼來喝去,根本沒把他當成自己人。偏偏林巧兒又生得極其美貌,慕容誇行等人垂涎她的美色,倒是經常到金波家中調戲林巧兒,金波也是敢怒不敢言。後來更展到公然讓林巧兒陪睡。金波無奈之下,告到慕容伏允那裡。慕容伏允命人將林巧兒召來一看,果然十分顏色,竟也令林巧兒侍寢。鮮卑人在男女之事方面很不檢點,慕容伏允根本就沒當回事。而漢人在吐谷渾的地位又十分低下,金波也只能忍氣吞聲,甚至為了討好這些貴族,主動將妻子雙手奉上,任人玩弄。

劉子秋當然不知道她還有如此悲慘的經歷,點了點頭,又問道:“林夫人,如果你見到那個趙凌,可能認出他來?”

林巧兒嫁給了金波就應該改名金林氏,要稱呼夫人也該是金夫人,當然了,她現在又被宇文敬霸佔,改稱宇文夫人也行,卻沒有林夫人這種叫法。

“奴家認得出來。”聽到劉子秋這種新穎的稱呼,林巧兒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這說明劉子秋沒有把她當成金波或者宇文敬的依附品,對她有足夠的尊重。

“好!”劉子秋撫掌道,“只有林夫人能夠幫劉某找出趙凌,劉某絕不為難你們母子。從今以後,你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也就是說,你們從此自由了!”

“自由”是什麼意思,林巧兒不懂,但她很清楚這意味着什麼,她和兒子從此就不用再過奴隸一樣的生活了。林巧兒心頭一喜,脫口說道:“好!奴家一定幫大王把他找出來!”

劉子秋大喜,居然朝着林巧兒深深施了一禮,說道:“那好,此事就拜託夫人了!”

說完,劉子秋頭也不回地出了屋門,他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但更重要的是,剛才林巧兒嫣然一笑,果真媚態叢生,他擔心自己一個把持不住,豈不毀了一世英名?

那小男孩聽到關門聲,轉過頭來看着林巧兒,突然問道:“娘,今天你和叔叔打架怎麼這麼久……”

“別瞎說,娘和叔叔沒有打架!”過去,只要那些鮮卑貴族到家裡來,小男孩便蹲在牆角,林巧兒早已經麻木了。宇文敬則做得更過份,直接讓小男孩在旁邊看着。只是今天不知道怎麼了,林巧兒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時,屋門又開了,吉仁泰和達愣站在門口,一齊躬身道:“我二人奉主公之命聽候夫人差遣,請夫人吩咐!”

兩個人的態度比起上午來不知道要恭敬多少倍,看林巧兒的眼色就像是看自己的主人,讓林巧兒更覺臉頰發燙。

……

營地前面有一大塊平整的空地,那是軍隊集結和訓練用的校場。現在,兩千隋軍士兵盤膝坐在校場上,黑壓壓一片。周圍,數百名游牧騎兵來回馳騁,弓箭在手,閃亮的箭簇對着地上的隋軍士兵。隋軍士兵誰也不敢亂動,只得任由戰馬揚起的塵土落了他們滿頭滿臉。

忽然,所有的游牧騎兵幾乎不約而同地勒住了戰馬,紛紛抽出彎刀,高舉過頭頂,齊聲呼喊,聲震雲霄。

有生活在隴西一帶的隋軍士兵聽得懂他們的土話,知道這些游牧騎兵是在歡迎自己的首領。隋軍士兵不敢大聲喧嘩,卻忍不住朝校場外望去,只見一個身着隋軍旅帥軍服的大漢,在眾人的簇擁下向這邊走來。這人分明是個漢人,怎麼就成了這些游牧騎兵的首領了,他們百思不解。

離開木屋以後,劉子秋顧不上吃點東西,立即趕往軍營,來處理這些被俘的隋軍士兵。這些隋軍士兵雖然沒有多少戰鬥力,但好歹也算一支軍隊,他還是要儘力爭取一下。

劉子秋走到前面,抬起雙手往下壓了壓,游牧騎兵們的呼喊聲戛然而止,整個校場一時寂靜無聲。

凌晨時分,劉子秋翻越府衙院牆時的神勇在這些游牧騎兵當中早已經一傳十,十傳百。如果說過去他們聽從劉子秋的指揮,只是因是劉子秋是十三部落首領推舉出來的,他們不得不遵從。但現在,他們卻已經從內心認可了劉子秋。

“弟兄們!”劉子秋掃了校場中的隋軍士兵一眼,大聲說道,“有件事,你們現在應該已經知道,皇上駕崩了!”

校場里一片嘩然,顯然有許多士兵還不知道這件事。

劉子秋把手一抬,四周的游牧騎兵再次張弓搭箭,瞄準了校場里的隋軍士兵,場中頓時安靜下來。劉子秋清了清嗓子,這才繼續說道:“這個消息令人震驚,劉某也是剛剛知道。但是!你們的太守和校尉大人們幾天前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他們還誆來了張壽大將軍和諸位將軍、郎將,此舉與謀反無異!你們想跟他們一起謀反嗎?”

眾士兵都是面面相覷,如果宇文敬這樣做算是謀反,可你帶領一幫異族人佔領了威定城,那又算什麼呢?

這些士兵現在都是俘虜,他們的生死掌握在劉子秋手中,劉子秋自然不擔心他們的反應,語氣稍微緩了緩,說道:“劉某知道,你們來自中原,來自河北,來自山東,甚至還有人來自江南和嶺南,西海不是你們的家鄉。但你們是軍人!軍人的職責就是保家衛國,哪怕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說到這裡,劉子秋抬手指了指周圍的游牧騎兵,說道:“他們都是大隋的子民。劉某既是他們的首領,也是大隋的軍人。西海是他們的家園,也是大隋的國土。現在,國家需要我們來保衛國土,保衛她的子民。你們身為大隋的軍人,該怎麼做?”

現場一片死寂,沒有人回答劉子秋的提問。

忽然,一個士兵大聲叫了起來:“不,我要回家!我家中還有老母妻兒,還有……”

“不錯!劉某也有妻兒老小,也有家!”劉子秋不等他說完,又高聲說道,“劉某有一首歌想要唱給弟兄們聽一聽。說句心裡話,我也有家,家中的老媽媽,已是滿頭白髮……”

說實話,劉子秋的嗓音很一般,還有點跑調,但這首歌的旋律卻很奇怪,一下子就把校場中的士兵吸引住了。他們當兵純粹就是因為府兵較好的待遇,從來沒有想過什麼責任,現在聽了劉子秋的歌聲,才知道原來他們也如此偉大。

劉子秋當了四年兵,雖然是特種兵,但在日常訓練和生活中,拉歌也是必不可少的重要一環,能夠鼓舞士氣,激勵鬥志,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打動這些隋軍士兵。

不過,劉子秋也沒有指望他們全部留下來,畢竟強扭的瓜不甜,就算強迫他們留下來,戰鬥力也可想而知,甚至會拖了其他人的後腿。一曲歌罷,校場里的隋軍士兵神情各異,但劉子秋知道,他的歌聲至少已經打動了一部分人。許多士兵還很年輕,年輕人就有闖勁,就容易被點燃激情。

“劉某也不為難大家,願意留下來的,今後就是劉某的兄弟!不願意留下來的,現在就可以離開,劉某會發給盤纏。”劉子秋揮了揮手,早有人抬上幾口大箱子,箱蓋打開,裡面滿是金銀珠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