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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拱手說道:“父親,孩兒以為,這必定是劉子秋邀買人心之舉!”

李淵精神一振,擺手道:“繼續說下去!”

李世民嘴角微翹,有了幾分得意:“大漢承平日久,四海之內一片歌功頌德之聲,劉子秋恐怕早已飄飄然,不知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了。在劉子秋看來,這天下已經沒有敵人,當初跟他作對的一些人或許早就泯然塵土,王世充自然也在其列。否則他為什麼不早不晚,卻選在這個時候封王世充的女兒為郡主,又大張旗鼓為她選夫婿?以孩兒之見,劉子秋一定認為王世充無論生死,都不會對他有任何威脅,所以才會加封王世充的女兒,以顯示他的寬宏大量。”

李淵點了點頭,說道:“我兒所言甚是。如果劉子秋知道王世充不僅活着,而且在暗暗積聚力量,他恐怕會大吃一驚。不過,這也說明劉子秋已經開始懈怠了,或許我們可以從中尋得機會。”

李世民卻皺眉道:“父親大人,只要這天下一日不『亂』,即使劉子秋再鬆懈,我們恐怕也難有機會。”

李淵惡狠狠地一拍几案:“那就想辦法讓他『亂』起來!”

李世民連忙拱手道:“莫非父親已有良策?”

李淵嘿嘿笑道:“王世充應該也看到這份詔令了吧。”

李世民沉思片刻,搖頭道:“劉子秋給他女兒如此禮遇,王世充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去添『亂』?”

李淵冷笑道:“王世充的女兒失陷在劉子秋手上也快六年了吧。六年時間,孩子都生出來了。你派人去告訴王世充,就說宮裡傳來消息,劉子秋玩膩了他女兒,現在想把他女兒一腳踹開不算,還要讓他女兒在眾人面前出醜!”

……

隴西向北是會寧郡,在會寧郡境內有條大河,叫着祖厲川,在祖厲川西岸也有一處莊園,失蹤多年的王世充就隱藏在這裡。

那一年,王世充兵敗之後投奔李淵,並且供出了蕭大鵬和蕭嬪之間的秘密。因此李淵饒了王世充一命,把他暫時軟禁起來。再後來,洛陽城眼看着守不住了,李淵便悄悄把王世充放了,還送給他一大筆盤纏。因為李淵很清楚,王世充跟劉子秋之間有不解之仇,他一定會跟劉子秋作對到底,這也是給劉子秋埋下了一個隱患。

釋放王世充對李淵來說,同樣是着險棋。因為他們彼此之間也曾經處於敵對的狀態,而且王世充現在已經成了孤家寡人,很有可能鋌而走險,向劉子秋告密以保全自己。但李淵還是這樣做了,因為他深信一條,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他跟王世充之間的共同利益就推翻劉子秋的大漢王朝,所以他決定賭一回。

事實證明,李淵賭對了,王世充並沒有向劉子秋告密,而是逃到了當時還在李家控制之下的隴西。劉子秋為了爭取最大力量的支持,讓李家來管理隴西郡,那裡看上去處於劉子秋勢力範圍的核心,實際上劉子秋並沒有在那裡派駐多少軍隊,反而更加安全,王世充也就在隴西潛伏下來。

後來,李淵一家也遷徙到隴西,跟王世充見過一面。而王世充也採納了李淵的建議,在局勢平穩以後,遷到了更加荒涼的會寧郡,與李淵遙想呼應。事實上,李淵家的周圍暗探密布,如果王世充不走的話,遲早會被人發現。

到了會寧以後,王世充用李淵給他的那筆錢買了房子,置了土地,漸漸有了些氣象,儼然成了一個富家翁。而王世充也有一個有利的條件,他是來自波斯的胡人。這些年劉子秋鼓勵通商,來中原做生意的胡人也越來越多,有一些胡人甚至在中原定居下來,漸漸形成一個胡人群體。王世充已經在中原生活多年,對中原漢人的風俗習慣了如指掌,又有過做官的經歷,略施手段,便成了這個胡人群體的領袖人物。

在中原的胡人多以經商為業,財富的積累十分迅速。有了錢就可以招兵買馬,王世充以看家護院的名義招聚了一批亡命之徒,期待着有朝一日東山再起。所以,他也時時刻刻關注着朝廷的動向。那份關於他女兒的詔令剛剛傳到會寧,他就得到了消息。

拿着那份詔令,王世充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當初在江都,他最寵愛這個女兒。只是那時候為了逃命,卻沒顧得上帶走女兒,後來便失去了女兒的音信。戰『亂』中的女人是最悲慘的,王世充多方打聽,都得不到女兒的消息,想來女兒已經落入賊手,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了。現在,女兒的消息突然就出現在眼前,而且要被加封為郡主,這又怎麼能夠不令他激動?

王世充在屋子裡轉了半天,已是老淚縱橫,終於忍不住說道:“王三,召集人手,隨我去洛陽!”

王三本是西北一帶的馬賊,也是個胡人,後來投奔了王世充,改名王三,深得王世充的信任,也知道王世充的一些圖謀,差不多的事情,王世充都會交給他去辦。聽說王世充要去洛陽,王三慌忙勸道:“主公,這太危險了,還請三思!”

王世充思女心切,搖了搖頭,說道:“不行,我必須在新春之前趕到洛陽,你去做準備吧!”

王三正待再勸,門外閃進另一名心腹,小聲說道:“主公,隴西來人了!”

為了避免形跡泄『露』,王世充平時跟李淵之間的聯繫並不多。除非李淵派人來,否則他很少主動找上門去。不過,李淵也知道自己實際上處在劉子秋的嚴密監視當中,沒有特殊情況,也確實不會派人來見王世充。今天李淵突然派人來,王世充便知道一定有什麼大事發生,不由點了點頭,說道:“請他到密室相見!”

這片莊園是王世充自己的地盤,他自然不遺餘力地加以經營。從外面看,莊園綠樹環繞,十分普通。其實在那片樹林中隱藏着無數陷阱,院牆之內也暗挖了深深的壕溝,更有許多複雜的機關暗道。即使有千軍萬馬來攻,王世充相信也可以支撐多日。

莊園的密室有許多處,接待隴西來人有一間專門的密室。王世充走進密室的時候,隴西來人已經坐在裡面了。那人戴了一頂寬大的斗笠,身上披着黑『色』的長袍,低着頭,外人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模樣。

王世充皺了皺眉頭,拱手道:“這位兄弟,不知來此有何要事?”

那人這才抬起頭來,笑道:“王大人久違了!”

王世充看清那人的面貌,不由大吃一驚:“二公子!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敢勞二公子的大駕!”

來人正是李世民,他擺了擺手,說道:“王大人想必也已經看到劉子秋頒布的詔令了?”

王世充忽然冷笑道:“二公子休要相勸,在下心意已決,一定會往洛陽走這一遭!”

李世民淡淡一笑,說道:“王大人誤會了,你去不去洛陽,小子豈敢多語。小子此番前來,只是告訴王大人一個消息,以免王大人中了那劉子秋的『奸』計,錯把他當作好人!”

王世充已經冷靜下來,盯着李世民的一雙眼睛目光如炬,哼了一聲,說道:“二公子放心,在下與劉子秋之間的仇怨豈是那麼容易化解的?在下此次前往洛陽,只是暗中看一看女兒,絕不會輕舉妄動,免得下了大事。”

李世民笑道:“王大人既有此心,小子便無話可說了。不過,有件事,小子還是忍不住要告訴大人……”

接着,李世民便把李淵教他說的那一套話講了出來。聽完這番話,王世充一下子便跌坐在地,咬牙切齒地說道:“劉子秋敢欺吾**,吾與他勢不兩立!”

一直默不作聲的王三忽然問道:“如此隱密的消息,不知二公子從何而來?”

西北民風彪悍,王三作為一個胡人,能夠在這裡拉起一支隊伍,並且縱橫多年,可不是單憑武力就可以做到的,他的心思同樣縝密。而且王世充將他倚為心腹,包括過去的許多事情都沒有瞞着他,他自然知道王世充與李淵之間的過去,對李淵也是時刻防備,絕對不可能輕信李淵說的話,更不相信李淵會派他最心愛的次子冒着極大的風險來到會寧,就為了告訴王世充這個消息。

要知道,在隴西李淵那處莊園的周圍,幾乎每時每刻都會有許多探子出沒。李淵父子無論到哪裡,都會有密探遠遠地跟着。所以,李世民才會精心偽裝。但是,他光明正大地出行,除了會遭遇跟蹤以外,並不會有什麼危險。而偽裝潛行,一旦被朝廷探子發現,肯定會受到來回盤查,甚至會把他抓進大牢,嚴加審訊,但李世民還是來。

危險並不只在於朝廷的密探,王世充跟李淵之間的恩怨,也同樣會帶給李世民危險。誰也不敢保證,王世充會不會突然發難,對李世民或殺或扣。所以,李淵過去跟王世充之間傳遞消息,都只是派一些得力的手下,還從來沒有派李世民親自來過。

李世民似乎知道王三的疑問,笑道:“因為家父在劉子秋的皇宮中埋有一粒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