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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聽容妃這麼一說,心中方知母親的一片苦心,點頭道:“母親說的極是,是兒子想的不夠長遠。”微微挑眉,又道:“只是母親不知道秋慧的心機……當年母親您賞給兒子的桑兒……”

“你不必說,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容妃攥緊了手中的帕子,皺了眉頭道:“當年之事,我心裡清清楚楚。桑兒若非懷孕,也不會白白喪了一條小命。”輕嘆一口,容妃臉上略帶倦色,道:“兒子啊,這就是女人間的鬥爭。你們男人爭鬥從來都是流血流汗,可女人的軟刀子才最是厲害。當年我懷着你的時候,比寒兒現在還要兇險。她現在好歹還有你庇護着,我當時懷你的時候,你父皇身邊還有個先皇后,你可知道我心裡有多害怕……”容妃微微搖了搖頭,半眯着眼睛,似乎不願意再回憶當年的痛楚,只低低道:“所以,方才我才會讓寒兒跟着慧兒出去,讓她也好好歷練歷練,有點危機意識,這樣對你來說也會是件好事,寒兒也會越來越珍視你的。”

二爺神色微定,心中卻波濤洶湧。這麼多年來,他一直不知道母親還有這樣痛苦的記憶,心中還曾埋怨過他沒有歡樂的童年,現在看來,真真是他多心了。

心結一解開,母子間的情分也就更深了一層。

…………

因是秋末季節,山上也是一派蕭條景象,枯枝敗葉鋪滿了整個小路,滿眼的明黃。

褚秋慧披了大紅色綉喜鵲登梅的斗篷,烏黑的青絲梳成了朝雲近香髻,上面簪着赤金鑲玉的鳳頭釵,鬢邊還簪了碧玉色的真絲花朵,一笑一顰,風情萬種。

相比之下,高香寒就顯得頗為寒酸,一身青衣,此刻還有些皺巴巴的。尤其是幾夜沒睡,臉色蠟黃,看上去一下子就老了好幾歲,儼然一個黃臉婆。

褚秋慧眼角眉梢都帶着得意,淡淡道:“妹妹看上去臉色不好,應該好好補補才行。”

高香寒不動聲色,只揚眉道:“多謝夫人關心,不過是睡的不好罷了!”

心中卻明白,褚秋慧把自己打扮的明媚不可方物,無非是想把她比下去而已。

只是可惜,以色事人,能長久嗎?

褚秋慧嘴角微微動了動,似乎是冷笑,又似乎是嘲諷,聲音婉轉如枝頭鳥兒,道:“妹妹想必不知,二殿下身邊的女人個個都很珍視自己的容貌。”她揚了揚眉,皮笑肉不笑道:“殿下的那些侍妾,個個都貌美如花,我是怕妹妹不打扮,被她們給比下去了。”

這是在告訴她二爺有許多女人嗎?還是在說二爺的不專情?

褚秋慧也太小看她了。

高香寒垂了眼瞼,只風淡雲輕道:“二爺身為皇子,身邊美女多也無可厚非,沒什麼稀奇的。”

她這樣一說,倒是顯得褚秋慧沒見過世面了。

褚秋慧登時有些焦躁,沉了臉色,冷聲道:“你別一口一個夫人?難道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目光微轉,聲音有了幾分尖利,道:“寒姐兒,母妃把你的身份都和我說了,你可還記得你當年送我的荷包?真沒想到,咱們兩個會共事一夫。”

高香寒一陣愕然,褚秋慧和原主原來認識?

她略帶遲疑,望了一眼錢媽媽,錢媽媽輕輕搖了搖頭,並不知這些事情。

“怎麼?你還想裝?”褚秋慧停了腳步,揮一揮衣袖,臉上再無笑容,道:“可還記得你當年送我荷包時說過的話?說要待我像親姐姐一般。”她微微冷笑,傲然而立,道:“親姐姐?真真是諷刺,哪有親妹妹搶姐姐丈夫的?”

高香寒聽的憤懣,面色清冷而剛毅,挑眉道:“那就真恕我不知了,當年我生了一場大病,結果有好多事情都不記得了。”

“那你還記得二殿下?”褚秋慧笑的森然,神色冷峻,壓低了聲音道:“你這些話也就是騙騙殿下,他耳根子軟,最是禁不起魅惑。你想騙我,門都沒有。”

高香寒“哈”的嗤笑了一聲,目光灼灼的望着褚秋慧,挑眉道:“騙你?你覺得有這個必要嗎?”

語氣中的不屑不言而喻。

褚秋慧微微愕然,回過神來,登時氣紅了臉色,怒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不屑嗎?還是看不起我?”

高香寒一言不發,只往前走了幾步,停在哪裡回眸俯視道:“你如果對數字敏感,你就好好算算。”

褚秋慧一時沒反應過來,挑起眉頭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沒頭沒腦的。”

高香寒淡淡一笑,目光凝在褚秋慧臉上,道:“我的意思是說,安安現在快三歲了,而夫人的嵐姐兒卻兩歲不到,夫人說是何故?”

褚秋慧恍然,高香寒這是在論先後。

這樣論下來,反倒是她為小了。

褚秋慧氣的握緊了拳頭,指關節處都隱隱發白,尤其是原本還頗有些得意的臉頰,此刻像是換了個人一般,一臉的頹敗。

片刻,她卻又追上了高香寒的腳步,不甘心道:“雖然有個先來後到,可我卻是和二殿下拜過堂的。”她神色又恢復了得意,揚眉道:“當日我們成親,京中可謂是天地一片大紅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厲聲冷笑,伸出一指指着高香寒道:“可妹妹你呢?到現在只怕也無人知道你吧?就算你回京,也只能算是無媒苟合罷了!就連安安,外人說來,也不過是個野種罷了!”

“大膽!”猝不及防,高香寒一甩衣袖,一巴掌結結實實的打在了褚秋慧的臉上,眾人皆是一驚,都趕上前來。

但是這些人都不敢輕舉妄動,畢竟二爺的態度這些日子他們也都是看在眼裡的,明顯是寵愛高香寒多一點,褚秋慧不過是個失寵的皇子妃罷了!

人情涼薄,大抵不過如此。

褚秋慧被打的呆在了原地,臉頰上有清晰的五個指頭印子,她通紅着眼睛,狠狠盯着高香寒,似是要噬人一般。

吳嬤嬤和錢媽媽都趕了上來,一個拉住了高香寒,一個急忙去查看她家主子臉上的傷。

錢媽媽嚇了一跳,皺眉低聲道:“你怎麼能打她?”

高香寒不語,目光卻冷冷的盯着褚秋慧。罵安安野種,她能忍一次,可堅決不能忍三次四次。

吳嬤嬤查看了褚秋慧的臉上的指印,嚇的眼睛都直了,只跺腳厲聲罵道:“你這兒賤人,怎麼敢動手打我家夫人?”

不由分說,高香寒抬臂,又是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吳嬤嬤的臉上。不知是吳嬤嬤皮厚的原因還是力氣過大,這一巴掌打的極響亮,聽的周遭之人,精神都為之一振。

“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這樣和我說話?你不想要你的狗命了嗎?”高香寒神色一凜,不由拔高了音調,罵道:“你家主子難道沒教給你,當下人的就該有個下人樣子?”

褚秋慧捂着半邊臉,花容失色,她何時受過這樣的屈辱了?這賤人竟然敢打她?

她猛的衝上前來,抬臂就想打高香寒。高香寒並不給她機會,只一用力,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褚秋慧常年養尊處優,又不幹重活,哪裡會有力氣?高香寒雖然瘦弱,可經常幹活,到底有把子力氣,捏緊了褚秋慧的胳膊,厲聲道:“夫人這是瘋魔了嗎?我打你自有打你的道理,你打我可是有理可尋?”

褚秋慧厲聲冷笑道:“你有理由?你有什麼理由?”

高香寒勾唇冷然一笑,道:“既然夫人不知,那我告訴夫人好了。方才你罵安安是野種,難道這不是不敬嗎?”她眉心一緊,眼眸微沉道:“二爺和容妃娘娘都說了安安是二爺的孩子,你還說他是野種,你是不信二爺還是不信容妃娘娘?你罵安安野種,那你豈不是也在罵二爺?難道這樣我還不該教訓你?”

褚秋慧聞言,面如死灰,更是無可反駁。

確實,安安已經得到了二爺和容妃的認可,無論如何她也不能再用“野種”二字了。

高香寒丟開了她的胳膊,目光又凝在了吳嬤嬤的頰上,冷笑道:“若是夫人不會調教下人,我倒是可以代勞。”她不卑不吭,往前幾步,對上吳嬤嬤的眸子道:“我告訴你,我不是什麼賤人,我是皇上賜婚名真言順二爺的妻子。若是你不信,你可以去問皇上,再不信,你可以去問你家主子,你家主子可是在容妃娘娘面前認了我這個妹妹的。既然你家主子都認了,你罵我賤人,你覺得合適嗎?”

吳嬤嬤無話可說,臉頰上一陣陣做燒,只能垂首默默站着。

錢媽媽沒想到高香寒辦事這樣的乾脆利索,心中對她的擔憂陡然間變成了佩服。

心道,就是高香寒的母親,也從未這般果決過。

高香寒並非果決,今天本來就是褚秋慧打算給她下馬威的日子。若是今天她失利了,那現在在場之人豈不是個個都要看扁她?看扁了她就是看扁了安安,安安將來如何立足?

為了安安,她也得拿出勇氣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