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瀟晗猛地站起來，後退了一步再後退一步，她不敢站在軒轅軒的面前，她怕她會衝動撕裂了他，可平台就那般大小，她再退又能退到何處？

她的視線明明看着軒轅軒微微怔然的面孔，可腦海里卻全是石壁上燃燒的天火與不甘的怒吼，那吼聲激起了她心中的共鳴，她的心底也滿是不甘，無數畫面紛雜地掠過，每一個畫面都與天火的燃燒重合。

是的，她不甘！她是早已經忘記了過去，但是在這個世界越久，她就越不甘心，她早就不在乎了生死，也不在乎擁有或失去任何東西，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總是要面臨危機？

她忽然再一拳擊打出去，陣法再次晃動，識海內傳來小不點憤怒的聲音，“要我吃了他嗎？吃了他嗎？”

她陡然站下，她知道她現在不對勁，不死之意的暴戾好像深入到骨髓里，而魂力正在推波助瀾，如果她剋制不住，她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恐怕之後魂力會完全控制她的神識。

她勉強搖搖頭，她不知道小不點聽到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她只是知道，她必須要抑制住自己，必須，一聲悅耳的鳴叫忽然從身體內傳出，一簇火焰陡然出現在體表。

凰之雙翼同時被激發出來，向兩側展開，禁止內紅光閃亮，張瀟晗高昂着頭，睜大了雙眼，識海里石壁燃燒的天火好像和身上的鳳凰之火重合，暴戾與不甘忽然化為深深的哀傷。

悅耳的鳴啼聲戛然而止，凰之雙翼驀地收回到體內，燃燒的火焰也倏地收回，虛弱無力的感覺侵襲了她的全身，鳳凰之火的綻放只有一瞬，卻是將身體內的暴戾燃燒殆盡，張瀟晗的身子微微晃動了下，鳳凰之火字燃燒了一瞬就消耗了她一大半的靈力，哪怕她才吸附了軒轅軒靈力提升了修為。

但神識卻格外清明，所有的暴戾與負面消失殆盡，她重新成為了自己，可以直面正視軒轅軒。

軒轅軒驚愕地注視着張瀟晗，太過驚訝讓他忘記了其它情緒，甚至都忘記了自身要面臨的一切，張瀟晗是第二次祭出了鳳凰之火，她在用鳳凰之火燃燒她的暴戾，一瞬間他的思維有些空白。

“下一次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控制住。”張瀟晗盯着軒轅軒，語氣從森嚴轉變成冷漠，“我知道你不甘，如果你選擇殺身成仁，我成全你。”

小不點在軒轅軒的丹田外動了動，倏地就鑽進了丹田內，軒轅軒丹田一陣劇痛，他定睛望着張瀟晗，殺身成仁？就像前一個人域的域主？像那些被他吞噬煉化的人修？

從來都是他逼迫人修選擇，不，不是逼迫，他根本就不會給他們選擇，可現在，他卻面臨了選擇，在他已經站在下仙域修士的巔峰上。

他看着張瀟晗神色冷漠，看着她的心內沒有半分憐憫，看着被他蔑視的人修在他面前高高在上。

張瀟晗面無表情，鳳凰之火燃燒了她的暴戾感覺，同樣也彷彿將她所有的情感都燃燒殆盡，她現在理智得無法再理智了，心內沒有半分憐憫之日，她的心此時如鐵石般堅硬，她知道，但凡還有一點點憐憫之意，有朝一日她面臨的就會比軒轅軒還不如，她可能會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

但，她永遠永遠也不會被契約的。

骨子裡，張瀟晗還是將妖修和人修區分開的，但她說不好她是對妖修親近還是對人修更親近，她信任妖獸，是因為妖獸的單純，可她也只把妖獸當做妖獸而已。

靈寵契約，大概是唯一不會被輕易解除掉的契約了，也是人族高於妖族的標誌，通常這個契約是不會與妖修簽訂的，因為在契約的力量下，妖修會被迫放棄化形的能力，只能以本體出現。

對已經完全開化靈智與人修無異的妖修來說，這是一種侮辱，喪失他們剛剛具備人格的侮辱，只要有掙扎的希望，沒有妖修會簽訂靈寵契約的。

但那又如何呢？在生死敵對面前，她不介意將對手狠狠地踩在腳下。

可她之前分明沒有這般狠辣的心腸的。

軒轅軒的眼神里漸漸失去了色彩，漸漸化為空洞，噬金蟻后已經鑽進了他的丹田，他連自爆內丹都做不到，在生命與尊嚴面前，哪一個選擇都不是他能接受的。

“你說你在離開下仙域的時候會解除契約。”軒轅軒說得很艱難，很絕望，他根本不相信這句話，怎麼可能呢？

大羅金仙修士的絕望讓不大的空間內充斥着肅殺之氣，長久上位者尊嚴的被侵犯讓軒轅軒內心的掙扎釋放出來，生與死的徘徊彷彿瞬間就能改變環境，軒轅軒眼眸的空洞漸漸化為暴戾。

“是的。”張瀟晗清冷冷地聲音才出現，軒轅軒就暴怒地喊了起來：“是？怎麼可能是？只要簽訂了契約，我還哪裡會有自己的本心？我會不由自主地親近你，服從你，就好像鑽到我身體內的噬金蟻后，上古靈蟲。”

軒轅軒的聲音在不大的空間內帶來迴音，如果他還能釋放靈力，想必會將陣法也能震退，他目赤欲裂，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眼睛裡滿是絕望與悲哀。

“你沒有選擇！”張瀟晗的聲音清晰地壓過軒轅軒的迴音，直接送到軒轅軒的腦海里，“我有噬金蟻還有噬金蟻后，根本就不缺靈寵，數十萬的努力和半神面前的尊嚴，取捨只有一個。”

在強者面前，只有更強才能獲得尊敬，在強勢面前，只有更加強勢才能施加住壓迫，當理智壓制住感情的時候，殘忍才是現實中該存在的。

軒轅軒的眼睛忽然閉上，數十萬年的努力，一句話徹底擊碎了他的內心，過去的一切紛雜凌亂地出現在腦海中，大羅金仙后期的修為實力，人域域主的高位，就這麼放棄了嗎？

神識一陣恍惚，忽然再清明起來，他知道剛剛瞬間的恍惚張瀟晗不會沒有注意到的，但是她並沒有控制自己的神識。

他真的別無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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