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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這房間並不大,不過靠着牆邊得地方,放着一個書架,書架上,雜七雜八的擺了不少書和畫軸。

看這易公子文質彬彬的樣子,就該是個有學問的人,這樣的地方,不存在等着什麼客人上門,自然也不會有客房一說,這間多出來的,應該是作為書房用的。

雖然是在這種地方,雖然可能有些不得已的苦衷而不得不留在這個地方,蘇淺總覺得,向易公子這般風度氣質的男子,就算在再惡劣的壞境中,也自能活出瀟洒脫俗來。

林梵有些睏乏,微微的閉了眼,蘇淺卻是睡不着,索性的爬了起來。

窗外的雨還未停,雖然不似白天那麼大了,可是依舊淅淅瀝瀝的。

蘇淺爬了起來,想找些事情催眠打發下時間,便走到了書架前,雖然識字不多,可是自小便有看書的習慣。何況在秦府的時候,更是靠各種書籍打發了許多時間。

蘇淺一路看上去,只見書架上,大部分都是醫術,本來看古文就辛苦,再是這樣專業的書籍,那就更是不半點也沒有興趣,抽了幾本出來隨手翻了翻,便又再放了回去。

書架的一側,是一卷畫,蘇淺閑來無事,想着這年代的人,果然都是琴棋書畫,都有涉獵的,這易公子如此風度,估計筆墨上的功夫不差。

閑着也是閑着,蘇淺有些好奇這沼澤險地能出什麼佳作,便抽了畫卷出來,解了繩子,在桌上緩緩展開。

這畫卷似乎有年頭了,蘇淺展開畫卷,然後便不由得僵住了身體。

畫卷上沒有什麼景,畫的是兩個人,並肩站在一起,男的英俊瀟洒,女的貌美如花,男子面上帶着微笑,唇角勾起,略側了臉看着女子。女子微微的低了頭,一副心中喜悅萬千,嬌羞不已的樣子。

這當真是俊男美女,一對璧人。

蘇淺卻是只覺得全身冰涼,保持着這姿勢都忘了動,卻用抑制不住有些顫抖的聲音低聲道:“林梵……林梵……”

林梵已經有些睡著了,可是習武之人天生警覺,又是在這樣的環境里,蘇淺第一聲喚出的時候,他便已經猛地驚醒。

動作幾乎是沒有遲緩的,林梵一醒過來,身形一晃,便已經到了蘇淺身邊,急道:“怎麼了?”

蘇淺有些顫抖的手指向攤開在桌上的畫:“你看。”

順着蘇淺的手指,林梵往桌上的畫卷看去,第一眼看見的是那女子,雖然略低了頭,可是那眉眼神韻,赫然就是年輕時的天鏡祭司紅月。倒不是說紅月現在老了,其實現在,她也頂多二十五六的年紀,可是卻因為帶了中艷色戾氣,和這畫中青春含羞的少女,有着天壤之別。

林梵道:“如果這個女子就是天鏡的祭司的話,那麼這男子,應該就是易公子了。沒想到易公子,竟然是個如此英俊的翩翩公子,如今戴着面具不願示人,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蘇淺的注意力根本就沒有放在紅月身上,她聽林梵評價完紅月,稍微有些意外,轉臉看了他一眼,卻又恍然。

林梵怕是根本就沒有見過秦諾扮成易飛揚的樣子,而楚風平日里又是戴着面具的,所以這張臉,自己是糾結了無數次,可是對林梵,卻只不過是個陌生人。

林梵收到蘇淺異樣的眼光,他也不由的有些奇怪,不禁道:“怎麼了?淺淺,有什麼不妥?”

按理說,這易公子和紅月祭司有些什麼瓜葛,這事情,他們開始便猜到了,不必那麼吃驚,可是蘇淺剛才那一聲喚,卻明顯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或者是驚訝。

見林梵問,蘇淺微微的皺了眉,有些猶豫。

易飛揚這事情,能夠和他說多少,該怎麼說?雖然告訴自己可以將秦諾的名字從字典中去掉了,可是好歹相識一場,蘇淺也不願意做落井下石的事情,不知道的內幕自然沒有什麼好說,便是知道的,她也不打算說什麼。不過好在,林梵也沒有問過。

林梵哪能想到這麼多,見蘇淺皺了眉,不由的道:”怎麼了?淺淺,這畫,有什麼問題?”

蘇淺頓了頓,指着男子的臉道:“林梵,你知道這個男人是誰?”

林梵又再看了一眼,確定這個男子自己並不認識,道:“這個男人,該就是易公子吧,難道你認識他?”

“也不算認識。”蘇淺道:“不過,也絕不能算是陌生人。”

林梵似懂非懂點了點頭,等着蘇淺繼續往下解釋,正等着,卻聽屋外傳來腳步匆匆。

猛地抬頭,沉聲道:“紅月來了。”

紅月那樣的性子,知道易公子不但沒有聽命對付他們,而且還以客之禮相待,這心裡,必然是極不痛快。

腳步聲顯示出這行人並不掩飾自己的行蹤,很快便到了屋前,剛停下來,便聽吱的一聲,大門開了,顯然是易公子走了出去。

“紅月,你來了?”易公子的聲音很平淡,平淡的,幾乎沒有什麼情緒的變動和起伏,也沒有一點吃驚意外,蘇淺甚至懷疑,易公子今晚,知道紅月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一直在等着她,根本沒睡。甚至於,聽他開始的口氣,似乎有什麼陳年舊賬,今天想一次性了結。

紅月的聲音還是那般,雖然悅耳柔膩,卻帶着絲冷清戾氣。

林梵也不及問蘇淺剛才到底要說這易公子是何方神聖,一聽到紅月的聲音,兩人便很沒有風度形象的,一起到了窗口,往外看去。

好在這門窗都是簡易的,雖然也擋風擋雨,可是都並不嚴實,順着縫隙望出去,雖然不能縱觀全局,可是卻能將外面的情形看的大差不差。

此時雨已經停了,有些意外的,雨停了之後,月色格外的晴朗。在這沼澤地里,這樣晴朗的月色,怕是難得一見的。

只見易公子和紅月面對面的站着,紅月自然不是一個人,他的身後,還站着兩排數十個黑衣男子。她的身份地位,有一群手下跟着,似乎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兩人在屋裡都屏着呼吸,較真起來,林梵倒是並不怕紅月什麼,可是今晚這事情,典型的是私人恩怨,他可不想摻合其中。何況還是愛很情仇的舊怨,一旦摻合上感情,這事情,對也罷錯也罷,便根本不是外人可以參與的。

只見紅月和易公子對面站着,屋子裡這角度,看不見他們是什麼表情,只是靜靜的站了一會兒之後,紅月冷冷道:“易飛揚,你後悔了?”

易飛揚,果然是易飛揚,蘇淺心裡砰砰的猛跳了幾下。

這名字,從開始到現在,雖然不見其人,卻可以說是如雷貫耳。秦諾留在清風寨,是為了還易飛揚的人情,身懷絕技的楚風,自稱是易飛揚的弟弟,而逃出臨苑的時候,她還見過一處刻着易飛揚的墓碑。

這男人在他們的敘述中,便是風度出眾本領超絕的男子,是個完美的幾乎不可直視的存在。可是這個早該在若干年前便死在清風寨的男子,卻出現在這個地方,戴着面具昭示自己似乎遇到了意外,可是這言談舉止,這舉手投足的風姿風度,依然不改。

蘇淺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正在走神,林梵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他叫易飛揚?”林梵的聲音壓的極低,帶着絲錯愕:“易飛揚,怎麼跟清風寨的二當家,名字一樣?”

易並不是一個常見的姓,飛揚也不是一個常見的名字,不是王小名李春花那樣一抓一把的存在。

蘇淺苦笑着道:“就是那個易飛揚,清風寨的二當家,一個應該死了好幾年的人。”

不知道蘇淺怎麼對這事情如此清楚,林梵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不過這個時候無暇多說,耳邊又傳來易飛揚淡淡的聲音,帶了些無奈,帶了些苦澀。

“紅月。”易飛揚溫和道:“我答應過的事情,便沒有反悔,為了你,我願意做任何事情。”

“那我讓你殺了蘇淺,生擒林梵,你怎麼不動手?”紅月逼近一步,咄咄逼人。

易飛揚並不生氣,只是道:”紅月,他們兩人,與你並無恩怨,你又何必趕盡殺絕?”

紅月冷哼一聲:“誰說一定要有恩怨?那林梵,我看上了,而蘇淺,我討厭她的態度。在天鏡,沒有人敢在我面前那樣說話,不管那個人是誰。我倒是沒有想到他們敢就這麼衝進沼澤,而且居然沒被瘴氣毒死,找到了你這裡。”

說著,語調一沉:“我也沒想到,你竟然會為了他們,對我說不。””我不是為了他們。”易飛揚淡淡道:“紅月,我是為了你。你若能遇上真心喜歡的男子,我半點也不會阻攔。可是你如今這樣,究竟是在懲罰我,還是在懲罰自己。”

紅月的神色瞬間變的陰冷,沉着不說話,緩緩的走近易飛揚,慢慢的抬起手來,伸手去揭他面上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