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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說得沒錯,第二天晚上去紫薇閣用晚膳的時候,太后就告訴我:“祁雲海親自進宮送了個請貼,邀你明日過府賞玩。”

皇上問:“為什麼請貼不是送到公主姐姐那裡呢?”

我說,“他當然要先徵得母后的同意嘛。”

皇上不悅地皺起了眉頭:“徵得了母后的同意,就不徵求你的同意了?他一點都不尊重你!”

我的理解是,“前天一起用膳的時候,我親口答應了的,可能他就覺得不用再問了吧。”要說這事祁雲海也的確處理得有欠妥當,要換一個周到細緻的人,應該先知會太后,再把請貼送到我本人手裡。不過他出身行武,粗心一點也情有可原。

皇上聽了這話,不挑祁雲海的刺了,改為把矛頭對準我:“你幹嘛一直替他說話,你很了解他嗎?”

“皇上”,我頭痛起來,每次遇到我跟其他男人的事,他就會變得很敏感,別彆扭扭地很難應付。

突然,我腦子一激靈,一個想法冒了出來。

說實話,在此之前,雖然我偶爾也會想:做為弟弟,他是不是表現得太粘膩了一點?但考慮到他的病,還有少年帝王那種高處不勝寒的孤獨感,我覺得自己還能理解他,不會往別的方面想。可是,自從嚴橫和祁雲海——所謂的情敵——出現後,他吃醋吃得太明顯了,我要再沒感覺就未免太遲鈍。

驚慌地看向坐在位的人,太后卻只是不動聲色地微笑着,對皇上醋意十足的話語抱以沉默,對我的求助也視若無睹。都說旁觀者清,太后是不是早就看出了皇上的心思?所以才會這麼急着把我嫁出去,以免爆出皇室姐弟相戀的醜聞?畢竟,朝中大臣都以為我和皇上有血緣關係。

可是,她這一臉意味深長的微笑又是怎麼回事?

皇上跟我鬧了一陣,見我不接他的腔了,索性對太后說:“明天我也要去。”

我急了:“你是皇上啊,皇上怎麼能隨意出宮?”

他理直氣壯地說:“怎麼不能?皇上御駕親臨府邸,是一個做臣子的求也求不到的殊榮。我親自登門以示對鎮邊將軍的撫慰與器重,不正是英明君主的體現嗎?”

“母后,您看這事……”我只好向太后投去哀懇的眼神,帶上這麼個攪事精出門,我別想消停了。皇上出行和公主出行又是兩碼事,肯定戒備森嚴,我的“逛街”夢更沒指望了。

太后不緊不慢地表態:“皇上說得很對呀,像嚴橫、祁雲海這樣的人,本來就該籠絡,尤其是皇上,更需要他們的忠誠。”

太后這話說得大有深意,不說朝廷需要他們的忠誠,而說“皇上需要”。皇上和朝廷可不是一回事,皇上和太后,還有掌權的皇叔之間,有時候是互相抵牾的,不見得永遠都是利益共同體。到那時候,誰都會搶着拉攏軍方勢力,以作為打擊對方的武器。

所以太后這話,棉中帶刺,試探的意味很濃,皇上如果是個特別畏懼太后,或特別孝順的人,也許就不去了,免得有私自籠絡大臣,培植帝黨之嫌。

可是這個人不是一般的人,他既能裝病,也就會裝傻,所以,他竟然笑嘻嘻地順着太后的話說:“對對對,我就是想去籠絡籠絡他們。”

太后反倒沒話說了,唇槍舌劍也是需要對手的,大家都暗藏機鋒才有對壘下去的動力。如果一方完全不接招,甚至裝瘋賣傻,你除了閉嘴,還能如何?

他們不說話了,輪到我犯愁。既然太后滿口應允,皇上同行就成了定局,但願他不要太過分才好。

太后肯定也知道我心裡不情願,安慰我道:“你放心,明天那兒肯定不只你們三個人的。皇上和公主駕臨,即使只為了表示隆重,祁雲海也會多請些陪客,不然豈不是太冷清?連跪下三呼萬歲的人都沒有,一點也顯不出皇家氣派。”

“他不會請嚴橫吧?”說到陪客,我不由得想到了這個人。

皇上笑道:“他無論請誰都有可能,就是不會請嚴橫,情敵呀。”

“咳”,太后作勢咳了一聲,我也看了皇上一眼。這種話,私底下說說還好,公共場合張揚,既顯得我輕浮,也顯得皇室不尊重。雖說“一家養女百家求”,女人有人追是好事,可同時跟兩個人來往到底不符合公眾的善良願望。嚴橫和祁雲海可是天佑皇朝數一數二的黃金單身漢,多少名門閨秀覬覦啊,我可不想因為“一拖二”成為女人公敵。

皇上解釋道:“我的意思是,琰親王已經被扶桑公主相走了,如今京城排名前兩位的金龜婿就是嚴橫和祁雲海了。雖說他們是朋友,可在女人面前出風頭的時候,肯定是各不相讓的,這叫‘一山不容二虎’。”

太后突然說:“琰親王很可能也在邀請之列,小心他問你扶桑公主的事。”

“我會恭喜他的。”皇上笑得好不得愜意,這個喜訊他是最樂於聽到的。

太后掃了他一眼:“別高興得太早,他一日不娶,事情就可能有變數。”

“什麼變數?”皇上的笑容一下子就不見了。

太后舉例說:“蘭妃當初都落跑了,誰知臨到安南王快要辭朝歸國的時候,她突然冒了出來。那時候,就連安南王自己,肯定也以為和親之事沒指望了的。”

我趁機“落井下石”:“母后說得對極了,所以,皇上明天最好不要去。萬一,扶桑公主也在受邀之列呢?她們是因為看到了琰親王的容貌才愛上他的,這樣膚淺的感情最經不起推敲。若她們看到皇上,我保證,她們馬上會移情別戀,皇上比琰親王更年輕,更俊美,又是一國之尊。”

皇上明顯地猶豫了一下,然後不以為然地說:“祁雲海怎麼會邀請扶桑公主過府做客呢?如果她們已經嫁給了琰親王,還可能作為親王的家眷被邀請,可她們現在什麼都不是。”

太后嘿嘿一笑:“皇上好像忘了一件事。”

皇上抬起疑惑的眼,我接口道:“對對,母后不提,我都差點忘了的。”

“我忘了什麼?”

這回輪到我笑得像狐狸了:“皇上忘了,扶桑公主正是祁雲海從東海之濱接來的呀。”

不出意外地,皇上的臉上立刻現出了兩道黑線。

“你……”他怒瞪我:“幹嘛笑成那樣,我被外國來的花痴纏住你很開心嗎?”

“怎麼會,我這不是在好心提醒皇上?就是不忍心看您被她們纏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