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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郊外回來,林白葯約見了牛副總監等人。

小圈子組局,沒那麼多條條框框,眾人沒喝酒沒唱歌,找了一家幽遠僻靜的茶社,坐下來品茗閑聊。

“來,首先恭喜牛副總監……哦,不對,現在得叫牛總監了。“

嚴副總故意調侃。

牛總監謙遜的道:“林先生面前,我還是以前的老牛,沒有一絲絲改變。”

就在前幾天,他成功上位,過程相當簡單,用黃主任貢獻的某些材料逼得原二套總監因病辭職,並強烈推薦他接任總監。

做人留一線,別把事情做絕,有時候能夠更方便達到目的!

林白葯道:“你和南湖經視聯繫的怎麼樣?”

牛總監忙道:“我已經派人過去接觸了,初步確定那邊也有意向。正好任職的事也定了,我準備下周一帶隊去南湖省跑一趟,爭取把您說的那個劇給買回來。”

“牛哥,不是爭取,而是務必!”林白葯笑道:“未來幾年,你能不能高升市台總監,或者跳到市廣電當領導,全看這部劇了。”

牛總監咬咬牙,道:“好,聽林先生的,不管多少錢,我務必拿下!”

聽人言吃飽飯,牛總監或許沒有太大的才幹,但他有個優點,一旦認準了誰,比孝子還聽話。

這樣,路就走的寬了!

“李哥,你呢?想不想往省報動一動?”

李編輯因為紅顏十二釵的新聞報道太成功,剛升職也沒多久,聽聞林白葯這樣問,猶豫了幾秒鐘,笑道:“人往高處走,誰能不想去越州呢?可是從市裡到省里,程序不好辦啊……”

“看機會吧。”

林白葯和李編輯比較合得來,若是把他調到蘇淮晚報,以後在媒體這塊也算是培養一個嫡系。

但他不會打包票,事可以操作,可成年人的世界,哪有容易二字?太容易了,別人以為理所當然,不懂的感恩,甚至狼心狗肺反咬一口,也不是不可能。

“謝謝林先生。”李編輯的心情略顯跌宕,期望值拉升,可也因此患得患失起來。

名利面前,無人可以避免。

不過,在眾人眼裡,林白葯無所不能,有這麼一句話,說明十拿九穩,紛紛恭喜李編輯,倒是把氣氛搞的相當熱鬧。

這時林白葯發現王總神色鬱郁,沒以前那麼開心,關心的道:“老王,有事說話,大家都在,給你出出主意。”

王總嘆了口氣,道:“大家知道,我是做化纖織造生意的,年初剛投資買了幾十台噴水織機,沒想到今年經濟不景氣,貨全積壓在倉庫里,賣不出去,到九月份,僅蘇淮省倒閉的同行就有二十多家,全國更是慘……我要不是入行早,手裡有點積蓄,也早不撐下去了。這不,正尋思着是不是把廠子關了,然後搞點別的生意做……”

亞洲金融風暴從去年年底開始蔓延,到98年後半年,對國內的影響逐漸呈現。

王總的遭遇,只是千萬個受經濟危機影響的企業主之一。

說到做生意,李編輯和牛總監沒發言權,嚴副總道:“老王,及早止損吧,手裡有現金,幹什麼不賺錢?依我看,你先把廠子盤了,大家幫着你找找合適的項目……”

“我也是這麼想的,每天睜開眼,工資、水電、折舊和原材料成本,全壓在身上,大爺的,還真像是被鬼壓……”

林白葯突然道:“織造廠還要繼續開。”

“啊?”

嚴副總驚訝的看了林白葯一眼,下意識的回顧自己的發言,到底還有什麼細節沒有把控到,竟得出和林先生完全相反的結論?

王總同款震驚臉,道:“林先生,我,我不是質疑,只是繼續砸錢,這可是無底洞啊……”

林白葯笑道:“做生意的秘訣之一,別人貪婪我恐懼,別人恐懼我貪婪,現在織造業人人自危,關門停產,正是你發大財的機會。”

“這……”

王總扭過頭,想從嚴副總那找到點支持,可嚴副總全神貫注的準備傾聽林白葯的高論,根本沒注意他的求助。

“林先生,您說的機會是?”王總只好認真請教。

“我希望你拿出全部身家,逢低吸納,趁機別家便宜出賣的先進噴水織機買了,記得,越多越好,錢不夠就去借,去貸款。然後開足馬力,擴大生產,囤積貨源。”

哪怕再迷信林白葯的能量,這個時候,王總也不得不提出異議,道:“如果把全部的錢砸進去,只要目前的態勢再持續兩個月,我就會傾家蕩產,還得欠銀行一屁股債……林先生,這風險,真的是太大了……”

“世上所有的生意,無非是信息不對稱造成的成功或失敗。人,總要穿衣服的,怎麼可能會賣不出去布?相信我,最多到十月底,織造業市場就會回暖,到時候你賺的盆滿缽滿,可別忘了請大傢伙吃頓好的。”

兩世為人的他,所掌握的信息,是穿越了時空的最高等級的不對稱,聽在旁人耳中,猶如玉音繞耳,金聲振振。

王總激動的差點打翻了面前的茶杯,臉頰的肉不受控制的顫抖,道:“當真?”

嚴副總第一個斥責道:“林先生怎麼可能騙咱們?老王,你這個態度,可對不住林先生的大力關照。”

牛總監第二個開噴,道:“林先生送你多大的造化,還這麼不情不願的?行,你要不樂意,開個價,我、老嚴和李老弟合資,盤了你的廠……”

王總忙不迭的站起身,舉着茶杯,道:“我失言,以茶代酒,先罰三杯。”

李編輯笑道:“王哥,你悠着點,這茶一百八一杯,都進你肚子里,我們喝空氣啊?”

他這麼一逗,眾人都樂了,王總上道的很,出門叫服務員,道:“最貴的茶,給我們續上,還有,把你們這最棒的茶藝師喊過來……”

等看了場精彩絕倫的茶藝表演,王總平復下心情,畢恭畢敬的道:“林先生,生意的事我都聽您的,其他的,您看還有什麼吩咐的嗎?”

“你的廠規模不夠大,我的意見,最好再併購一到兩個分廠……嚴哥,你在銀行有熟人,老王缺錢的話,你搭個線,給他跑些貸款……”

嚴副總笑道:“林先生放心,交給我了。”

王總還能說什麼,只是大家坐下來喝茶,就能絕處逢生,圈子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林白葯也有意維繫這個圈子,交情夠了,該讓他們互相之間多點金錢往來。

純靠情操來維繫的圈子不是沒有,但那是文藝圈的風花雪月事,他們這種社會人,沒有比利益和感情交織一起更牢固的紐帶了。

散夥之後,林白葯終於有時間回家,進了自家院子,看到媽媽石悅正在打掃衛生,他從後面走過去,猛的喊一聲,道:“我回來了。 ”

石悅嚇了一跳,手裡的大掃帚隨着轉身橫掃,林白葯嬉笑着躲過,道:“媽,你這是打算棍棒底下出孝子嗎?”

“白葯,你怎麼回來了?”

石悅驚喜交加,忙扔掉掃帚,拉着林白葯的胳膊,心疼的道:“我瞧瞧,晒黑了,電話里還說你們軍訓不苦,是不是瞞着媽,報喜不報憂啊?”

林白葯還沒回答,聽到屋子裡有動靜,走出來一人,不是林正道,而是石熙。

“葯回來了?我今天還跟姐說,她要是想你,我陪她去越州看你呢……”

“舅舅,能不能叫我白葯?每次你喊着葯葯葯,我都想加一句切克鬧……”

當然,這種爛梗,石熙是聽不懂的,他摟住林白葯肩頭,嬉笑道:“鬧什麼鬧,今晚跟舅舅睡,好好交代大學裡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石悅打了石熙一巴掌,道:“去去去,別教壞了白葯。”又對林白葯眉開眼笑,道:“沒吃飯吧?我去給你做好吃的……”

“舅舅,你什麼時候來市裡的?舅媽沒來?”

“哎,等會給你說,糟心……”

吃飯的時候,林白葯終於搞明白石熙出現在家裡的原因,胡偉康案已經結了,退賠贓款的事也在楚剛的干預下讓石熙的老岳丈鄭石節成功拿回了被騙的錢,但也因此讓舅媽鄭燕芳和鄭石節看到了機會。

正好石熙單位半死不活的,他被鄭燕芳和鄭石節一鼓搗,乾脆辭職,來市裡托林正道找發財的門路。

在他們看來,林正道攀上了楚剛這棵參天大樹,隨便拉條枝椏出來,就能庇護一大幫子人,沒道理自家的親弟弟不幫一把。

林正道實在不好意思找楚剛開口,接連麻煩人家那麼多次,再蹬鼻子上臉的,還是人不是?

只能先找理由拖着,想等林白葯過段時間回來,讓他和楚剛說說看。石熙也樂意賴在家裡不走,反正有吃有住的,他不着急。

趁石熙上廁所的空隙,石悅說道:“白葯,我知道你和剛子關係好,但關係再好,咱得心裡有數,不能沒深沒淺的,大事小事全找人家。你舅舅的工作,我會讓他自己去人才市場找,找不到的話,願意去咱家飯店學廚或者幫工都可以,要是還不成就回縣裡……你可給我記住了,今晚上不管他跟你說啥,都別去找剛子……”

但凡一家,總得有個明白人,否則就離散夥不遠了。石悅既是賢妻良母,也是知情知理的,雖然平時寵着弟弟,可牽扯到正事,從不糊塗。

不像他老爸林正道,平時看着挺精明的人,遇到事容易頭腦發熱,耳根子軟還特么的憨大膽,小虧不吃,盡吃大虧。

“媽,舅舅也老大不小了,該正兒八經干點事,真要是爭氣,外公外婆也能跟着開開心。行,您別管了,我和剛哥的交情比你們想象的深,他幫的人多了去了,不在意多一個少一個……”

石悅還要說什麼,被林白葯夾了塊菜喂到嘴巴里,笑道:“我們男人的事,讓我們男人自己解決,您呢,就放寬心……”

“嘿,葯啊,你可真是孝順,我離開前瞄着這最後一塊紅燒肉,結果被你給我姐了。”

當天晚上,石熙和林白葯睡一起,兩人談到凌晨兩點多鐘,看着舅舅確實有了一丁點的上進心,他也不能不幫這個忙。

血溶於水,不看他的面子,還要看外公外婆和媽媽的面子。

石熙本質不壞,只是待在縣城裡把人的前程給磨光了,借這個機會,把他扔到社會裡捶打捶打,或許還能成器。

伴隨着呼嚕聲,三點零七分,手機震動起來。

林白葯走出房門,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明月,按下了接通建,裡面傳來唐小奇的聲音:“今晚那女人沒回家,花六打開了保險柜,找到了一本黑色賬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