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月荷這話音剛落,頓時屋裡的人就有些不敢置信的相互對一眼,雖說蘇麗言剋扣了她們屋子裡的衣裳,但她們卻沒法兒也不敢去恨她,只是心裡都將余氏給恨上了,余氏這會兒滿不在乎,也不說要賞她們衣裳的話,只作充耳不聞:“我要讓她來侍疾,讓蘇氏過來!否則她不孝,我要開祠堂休了她的!”

一聽這話,屋裡許多人登時都怒了,李氏心裡竊喜,連忙打圓場,她正好愁着沒有機會收買余氏屋裡的人,如今一旦機會來了,頓時做好人:“不過是幾件衣裳,你們怕什麼,夫人不給,我給!”她這樣的大方,不止沒有博得月荷等人的好感,反倒令她們更怨:若非是李氏這樣過來扇風點火的,余氏何必又發這樣的瘋?她如今這樣做,不過是彌補而已,也沒誰領她情,元平家的陰陽怪氣道:“既如此,奴婢們還真要謝謝李姨娘恩典了?”

李氏出氣不討好,不由氣結,那頭余氏鬧騰着要讓蘇麗言過來侍疾,否則便要治她一個不孝,要將她趕出元家去。月荷等人聽得不由氣笑了,自之前她不安份謀算着想要弄掉蘇麗言肚子里的孩子,險些累得院里下人都去了一條命之後,眾人這會兒終於忍不住了,月荷最先開口:“太夫人還是消停一些,您有什麼資格去將元夫人趕出這元家?這元家如今還不是您的呢,您不過是借住而已!”

余氏吃驚,像是沒料到跟她幾十年忠心耿耿的月荷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李氏也有些蒙住,不明白月荷這話是什麼意思,元府的人是元大郎長輩,他們來住,不是該天經地義的嗎?為何如今月荷又說余氏等人不過是借住的客?她心中本能的覺得不妙-,臉色也跟着沉了下來,月荷也不管這些,元府如今明顯不得郎君看重了·她也不怕得罪了余氏,反倒說開了還能出了心頭一口惡氣,正好討好蘇麗言,因此一旦開頭·便沒準備停下來,冷笑了一聲:“太夫人不會忘記了,如今族譜之上是早已沒有元家大郎君與元夫人的名字的,您不是早在春季時便已經將他們分出去了?當初就說好橋歸橋路歸路的,元夫人心慈,如今還肯養着您,您便該知足了·如今又是非親非故的,還說什麼祖母不祖母的?真當大郎君敬您是祖母呢?”

月荷不住冷笑,余氏氣得身子顫抖,指着她說不出話來。月荷望着她,眼裡帶着冰冷:“到這樣的地步,您還想着趕走蘇夫人,以為您可以掌元家?憑什麼!若郎君真當您是祖母,不可能您回來至今還不來見上一回·太夫人,您真的想多了,元家只拿咱們當打秋風的乞丐而已·您還擺什麼譜?若是不想被趕出去,過那衣不蔽體,挨飯受凍的日子,我勸您還是識時務,免得到時落個凄慘的下場,就怕死了也沒人抬靈收屍的!”月荷斜眼看着余氏,說話刻薄惡毒,余氏被氣得說不出話來,看着月荷眼睛通紅,表情似要吃人一般。

屋裡死一般的寂靜·眾人竟然沒一個出來與余氏說話的,都只冷冷盯着余氏。李氏如同被雷劈過一般,這才回過神來,她表情猙獰,細細想着余氏自來元家幾個月的事情,余氏嘴裡說得好聽·總說元鳳卿對她孝順,元家遲早是她的,可是這老東西說得對,元鳳卿竟然一回都沒來瞧過余氏一眼,一步都沒踏足過她院子!否則自己這幾日天天往余氏院里鑽,與她商量那些毒計,為何一回都沒碰着過元鳳卿?李氏到這兒才察覺出不對勁兒來,可笑她竟然對余氏的話深信不疑,頓時心中生出一股被欺騙之後的羞辱與憤怒感來,一下子站起身來,指着余氏怒罵:

“老東西,你敢騙我!”

說完,便想着自己那支三十年份的老參,竟有半支都入了余氏肚子,頓時恨得更加厲害,恨不能扒開她肚子將自己的參掏出來。李氏這會兒氣得眼睛都紅了,那表情扭曲嚇人,余氏也不由縮了下脖子,指着月荷怒罵:“你胡說!你胡說!我從小便疼鳳卿,他怎麼可能真不管我!”

“你愛護小郎君便不可能眼見着大夫人對他動手,想來是要毀了他,然後再對他好,以便引起他感激,再利用王府吧?”月荷也不給她臉面,直接將她的打算揭了出來,余氏不由惱羞成怒,月荷也怕她,又開口道:“你當沒人知道你那些心思呢,郎君早就知道的,所以這些年從來就遠着你,否則當日大旱,不可能到撐不下去了才給元府一些吃的,早將太夫人接回元家了,哪裡用得着等到後來?”元鳳卿當初沒接他們回元家,反倒是到了後來滅了山下那些亂七八糟的流寇之後才將受盡苦頭九死一生的元府人接回來,其看重之意便沒多少,甚至元府還比不過蘇家與祝家這樣的普通人家!

余氏身體抖得如同篩糠一般,尖叫道:“胡說,胡說!你這賤,我當初待你這樣好,你敢以下犯上?”

“待奴婢好?當初山下過得最困難之時,太夫人沒吃的了,怕是尋思着想將奴婢煮來吃了吧?”月荷看着余氏笑,只是這笑容卻讓眾人不由自主的毛骨悚然,後背寒毛都立了起來,才想起為何月荷以前對余氏忠心耿耿的,如今變化卻這樣的大,原本這余氏當初竟然起了這樣的心思!眾人登時看余氏的眼色就變了,從一開始的厭惡警惕到後來的陰冷,一想到當初因元正林引狼入室帶來的後果,眾人登時忍不住抹起了眼淚,尤其是許多年輕的丫頭,眼裡刻骨的仇恨看得余氏渾身發麻,不由道:“看我幹什麼,賤婢!當初引狼入室的,可不是我!”

“子債母償!”元平家的抹了把眼睛,看余氏的目光恨不能生生將她活剝了,她原也是有女兒的,最後為了保清白碰頭死了,可惜死了也沒逃過那些畜生們的手,被毀了,一切都是拜元府人所賜!以前元府的下人最少怕有三百之眾·可經過亂世之後,卻只得五十個不到,其餘的,不是自個兒為保清白死了·便是被那些下作的人欺凌至死,眾人心底早恨得很了,這會兒才發泄出來,余氏頓時也感心驚。幸虧眾人這會兒還沒衝上來,她也鬆了口氣,那頭月荷卻轉身對李氏冷冷道:“我勸李姨娘還是少T些太夫人的主意,不談太夫人為人·就光說元府的人,如今可幫不您什麼的!”

“賤婢,你敢胡說!”余氏氣得咬牙,將身下床板拍得‘啪啪,作響,月荷卻不理她,李氏恨不能生生撕下余氏身上一塊肉嚼着吃了,一聽月荷這話,心裡嘔得直欲吐血·卻知道此時不是與余氏這老東西算帳的時候,狠狠一擰帕子,陰測測的看了余氏一眼·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余氏雖然早知李氏不是個什麼孝順的,可見她當真這樣無禮,頓時也氣得夠嗆,不過更令她心裡煩悶的一來是蘇麗言的態度,二來是月荷等人不聽話的趨勢!

余氏其實心裡也是害怕自己拿捏不住蘇麗言,所以才這樣急着想掌權,她來到元家之後一直害怕自己當初的所做所為令蘇麗言容不下自己,或者說要找她報復,再加上元鳳卿又從來不看她一眼,除了當日她來到元家時元大郎露了回面之外·就數上回她在蘇麗言房中才見到過一次,可剛剛一見面便被他軟禁了起來,余氏就是因為害怕,她怕這樣的安穩日子得來不易,因此想緊緊抓在手中,將蘇麗言趕出去·自個兒能當家做主了,她才放得下心來,因此這些日子一直處心積慮,不惜與李氏合作,誰料今日一番打算被月荷揭了開來。

余氏只恨當初沒能將月荷弄死,以致今日來壞自己大事。

從她目光里,月荷自然瞧得清楚這個自己服侍了大半輩子的主子心裡在想些什麼,雖然她自個兒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初跟在余氏身邊陰私事兒沒少做了,可這會兒見到余氏眼神,依舊心裡忍不住心酸。她當初是余氏身邊的貼身丫頭,一路陪着她長大到嫁人,兩人相伴一輩子,就是余氏自個兒的親生爹娘恐怕也沒她們在一起的時間長,可沒料到,最後她忠心耿耿換來的,卻是當時余氏沒吃的時,險些將她算計殺來吃了!自此之後她才開始漸漸發現自己在這主子心裡不過是件物品,恐怕連個人都算不上,自然是寒了心。這會兒見她還瞪着自己,月荷冷笑了一聲,乾脆轉身就走,屋裡人瞪了余氏一眼,都走了個乾淨。

余氏見此情景,狠狠拍打着床鋪又罵罵咧咧半晌,屋中卻是一片死寂,她實在是沒有料到,自己風光大半輩子,小時出生世家,臨老了卻落得個這樣的局面,兩個兒子都不是東西,與自己也不親近,婆媳自來是天敵,若是得知她的情況,恐怕徐氏恨她不能早死還會來踩上一腳,侍候了自己大半輩子,被自己拿捏得當的奴婢如今也造起反來,當初她瞧不上的蘇麗言如今緊緊壓在她頭上,連她想用些東西都得經過她的手,受她打壓,這是不是當初她用着蘇氏的嫁妝,卻不肯給她元府的花銷,她在報仇了?

一剎那間,余氏心裡閃過不少念頭,有一絲惶恐,也有一絲痛恨,她只覺得生活從來沒有如此凄涼過,有一瞬間恨不能就這樣死去才好,也比那不死不活拖着強。但這個念頭只是剛剛浮現在心頭,余氏自個兒就狠狠掐了去!她不能死,她好不容易熬過了那人吃人一般的時候,如今眼見着好日子就快來了,她憑什麼要死?她如今還沒活夠,憑什麼她得要想死,而那蘇氏卻有丈夫的寵愛,又有兒子,有滋有味兒的活着?余氏眼裡閃過陰狠之色,突然之間臉色一變,大聲喝道:“賤婢們,跑哪兒去了!我要出恭!我要出恭!來人,快來人!”

院里卻靜悄悄的,像是半絲人聲都沒有,余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