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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夫人您就是一個菩薩性子的。”

“不過是與秋哥兒積些福而已。”蘇麗言微微笑了笑,轉了頭朝窗外看,語氣裡帶着一些感嘆,今年大旱死了不少的人,接着又來了這樣一場突如其來的冬雪,也不知道秦朝到底是造了哪門子的孽,到了這一代皇帝時竟然如此多災多難,雖說永盛帝不是什麼無道昏君,但天意如此,這天下恐怕想要不易主也是不成的。見識過大旱之後人的變化,蘇麗言雖不同情那些趁着災難一來便打家劫舍的,但對普通受苦受難的平民卻仍免不了生出憐惜來,她若是有多餘的,給些出去也不值當什麼,更何況不過順手為之一句話而已,自然更是不放在心上。

連瑤見她不欲多說,也是福了一禮,得她命令之時便是退了出

蘇麗言的命令一下來,府里動得便是特別的快,人人都對她感恩戴德的,口中都稱她好,就連外院的士兵們都人人出口稱讚,周氏得了丈夫的令進來感激過蘇麗言一回·他們柳家當初逃難之時因為要避着永盛帝的視線,使他放鬆謹慎,因此帶的東西並不多,除了夏季的衣裳物品之外·冬季的為免皇起疑,幾乎都未帶過,今日大雪來得早,她與夫君是大人能抗些寒冷倒了罷,可她才剛兩歲的兒子卻是耐不住,誰料她剛起身不久,正泛着愁·便有人送了厚襖子過來,說是夫人怕她兒子凍着,先拿了華氏替元千秋做大的衣裳過來讓柳家小郎君先穿着。

這個舉動頓時令兩夫妻險些感動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周氏便趁着丈夫讓自己帶了外院士兵們的感激一塊兒過來與蘇麗言謝了恩,最後千恩萬謝不下之後才退了出去。

元家之中下人們做得快,如今眼見着天氣陡然就冷了下來,若是手腳快上一些,外院的做好了還能給自己做上兩聲衣裳·正好穿着可以過年,再加上賞錢等刺激之下,人人動作都非快·還不到半日功夫,蘇麗言與元千秋房裡的衣裳被套等物便是被送了過來。蘇麗言的院子是在春季初搬進來時便整理過的,這會兒只消生上碳火便是,因此到晌午之後屋裡便是暖洋洋了起來,就算將窗戶撐開一半,屋裡也是熱呼呼的,總算沒有上午時那種冰天雪的地感覺,窗邊的軟榻元喜等人本來是說要搬走的,誰料蘇麗言不讓,說是在窗邊光線好·而且也通氣,元喜是怕她病的,但奈不住蘇麗言堅持,也就只有將軟榻依舊放在窗邊,不過上頭卻是鋪上了厚厚的被子等物,躺上去舒適又暖和。

窗戶被支開了一半·雖然元喜等人怕她被吹涼,但蘇麗言卻知道屋裡是燒了地龍若是窗戶緊閉着恐怕要中毒,因此讓人將窗子支了一半起來,總算屋裡透氣了些,雖然這樣躺在榻邊有些涼,不過好歹身上有被子搭着,屋裡又生了碳火,總歸也冷不到哪兒去,反倒既能感受到這股冬天的氣息,又不會被凍着,實在是一舉兩得的。元千秋這會兒年紀小,還沒單獨分院子,反正這家裡就蘇麗言最大,她就是肆意一些也沒人敢說她嘴,因此兒子就養在她院里隔壁房間里,這會兒也是早已布置妥當了。

主院里溫暖如春,就連客居在這兒的祝蘇兩家也是早已布置妥當,而另一邊院子里李氏卻是冷得跳腳,面色鐵青。這會兒天寒地凍的,她冷得受不住了,便讓身邊的人去要碳火,誰料人家說碳火不夠用,要給小郎君留着的。李氏一聽這話,險些鼻子都氣歪了,她對蘇麗言明正言順只顧自己不管大家的行為氣得說不出話來,可偏偏如今元家之中人人都說她好,李氏這會兒連想死的心都有了,聽到帶了消息回來的婆子這樣一說,便砸了兩個茶杯,怒聲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她這會兒是體會到了苦楚,以前原來蘇麗言只是沒拿捏過她而已,如今一旦拿捏她,使了銀子也取不到碳,李氏冷得鼻涕不住往下流,一會兒便是忍不住拿帕子擦上一下,沒多久鼻頭便已經紅腫脫皮,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但越擦一回越是疼得厲害,李氏心中眼淚花花,越發堅定了要等元鳳卿回來早些便與他同房的心,否則像她這樣沒寵的,底下的人日子都過得比她還好。李氏心中凄楚無比,卻是強打起精神來:“總歸天氣冷了,你們先去夫人那兒問問,說我冷得厲害,讓人先給我送些碳和衣被等物過來。”

下頭的婆子凍得跺了跺腳,面色青白眼裡帶着鄙夷之色看了她一眼,至今不想着服軟還想着要東西,會給她才怪!元家之中人人都看不起李氏,她至今還不明白么,縱然是她死了,恐怕潯陽王府也不會為她出頭,而最多不過是另送一個姑娘過來而已,自己跟了她這個主子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

元家之中的下人夫人已經發話了,說是一人制兩身新棉衣,而自己等人卻是李氏身邊的ˇ人只說她不好手伸得太長,只讓李氏賞,可如今看來,結果a何已經是肯定的了。

今年恐怕少不得跟在李氏身邊的人都得穿舊衣裳過年了,卻見人家穿着暖和的新衣裳,又拿着賞賜,心裡頭的滋味兒也唯有眾人自個兒才明了。李氏喝完一句話·半晌之後才有人答應,又是令她氣得身子顫抖,不過也知道下頭的人心裡有怨氣,可她又不能說出賞下頭的人衣裳等物的話來·畢竟她當初出潯陽王府之時,雖然有嫁妝,但卻並不多,潯陽王女兒不少,當時又是在旱災的正當口,府里的東西精貴的,哪裡捨得她帶走?嫡母給她的不過是些尋常物什·看起來裝了滿滿幾箱子,不過卻都是不值錢的東西,而當時天氣熱,為了輕裝簡便上路,她哪裡又會想着多些冬天的衣裳?

原本李氏自個兒以為是能很快壓下蘇麗言的,掌家之後什麼樣的東西得不到?沒料到事與願維,她也落到這樣的下場,衣裳被套等如今都要靠着向蘇麗言討要·又哪來多的賞給下頭的人?李氏氣得胸口兒疼,那婆子才不情不願的領了命出去了,等得心急火燎的·李氏又冷又凍,好半晌才等了人回來,結果這婆子只帶了一句話,說是今年棉被不夠用,要省着,因此給尊氏帶來了一身薄薄的棉襖兒以及一套被子而已,花色都是過了時的,上頭那顏色李氏一瞧便險些嘔出血來。

李氏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捧着這套自個兒求來的東西,欲哭無淚。她眼睛通紅·一句話像是從牙齒縫間擠出來般:“可是聽清楚了,真是只給了我這些東西?”

那婆子連忙就點了點頭,一路跑來任她身材強壯這會兒也有些吃不消,外頭冰天雪地,那風跟刀子似的颳得人生疼,腳一路踩在雪堆裡頭·這會兒凍得像是不是自己的一般,怕是拿刀子割了去一個也不覺得疼的,心裡正煩悶着,聽到李氏問話,翻了個白眼:“姨娘,如今天寒地凍的,奴婢又不是專門跑一趟與您說笑的!”她語氣有些不善,李氏氣得面色鐵青,一下子站起身來,伸手指着她怒道:“你可是覺得呆在我這兒委屈了,要不要我將你送到夫人那兒去?吃裡扒外的狗奴才!”

若是她先前才來元家時這樣一說,少不得那婆子得跪地求饒,誰料這會兒她發起火來,這婆子翻了個白眼:“若是姨娘當真肯如此,奴婢倒真要感謝姨娘的大恩大德了,真要為您老人家立個長生牌的!”她撇了撇嘴,李氏登時眼珠子都氣得險些滾落出眼眶,指着門外便罵:“滾!滾!都給我滾,愛走的,便這會兒有本事遠遠兒的走了!”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她說讓走,那心裡是一定讓她們不能走的,都怪李氏做人太實誠,眾人竟然心裡只當她說的大實話。在她想像中,自己喊完這句話,下頭的人該是哭天搶地嚇得半死跪在地上哭着哀求她別趕他們走才是,畢竟不管怎麼說,跟在她身邊成為大丫頭掌事媳婦兒婆子的,總比元家粗使丫頭名聲好聽的,人家不是爭着搶着哭着喊着的一個踩一個就往上爬么?這些手段以前李氏是見慣的,自然是心裡頭清楚得很,她一喊完這話,心裡得意,好整以暇等着這些下頭的人過來求她,一邊理了理袍子,優雅的坐在椅子上。

誰料聽完她這話之後,眾下頭的人一臉輕鬆之色,沖她叩了個頭,一邊喊着多謝姨娘恩典,一邊那剛還喊走累了跑不動的婆子頭一個爬起身來,溜得比泥鰍還快!李氏登時便蒙住了,有些回不過神來,見這婆子身影迅速消失在院子里,她身邊的人也眼睛晶亮,連忙有樣學樣,都沖李氏叩了個頭,行了個禮,便喊道:“多謝二夫人恩典,放了奴婢們!”人家這時謝她來了,竟然又喚起她二夫人,李氏有些回不過彎來,誰料她身邊侍候的兩個太監也要往外跑,李氏登時氣得身子都顫抖了起來,見屋裡很快走了大半,站起身來便尖叫:“站住!站住,你們給我站住!”

她這樣越是喊着,人家跑得越快,不一會兒便沒了影子。李氏望着空蕩蕩的院子,愣了半晌,突然間撕心裂肺的大哭了起來。

而這會兒蘇麗言院子里卻拉拉雜雜一溜兒跪了一大群人,眾人跪在走廊下,縱然寒風颳得他們個個抖個不停,臉色鐵青,但卻沒哪個願意走的,元喜拉開門出去望了一眼,外頭的人便沖她討好的笑,元喜連忙憋着笑,又關上門跑進內屋來,才忍不住拿袖子掩着臉笑得眼淚花兒都快要滾出來了,肚子疼得厲害:“奴婢只道這天底人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的,也不知那位是怎麼訓人的,個個都爭着要來夫人您這兒願做個粗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