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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一路緩緩行駛着,元鳳卿目光倒是有幾次落在蘇麗言身上,這姑娘有膽子以又有眼光,倒真是難得,昨日那樣的死局,也能被她殺出一條生路,倒真是個難得的。這麼一想,眼裡就染了些溫度,見她昏昏欲睡的樣子,小臉上一片雪白,早晨時用了水粉,想掩住臉上的青紫,只是到底還是能瞧得出些痕迹,也不知這姑娘嬌嬌小小的,平日看起來怯生生聽話乖巧的一個人,怎麼就有那麼大的魄力,昨日敢說那樣的話,有勇氣有謀略,最後竟然還懂得退讓,佔了便宜,卻也讓太夫人等人心裡頭舒服了。

兩夫妻各有所思,一路安靜無語,很快的,馬車就駛出了村子老遠,路上除了多些看熱鬧的人,就剩下外頭吹鑼打鼓的聲音,吵人得很,想到一路來時也是這麼個熱鬧情景,如今不過才三日功夫,蘇麗言卻又頗有一種已經世事滄桑之感,心裡就不由暗自嘆了一口氣。

因出門得早,回到蘇府時,才不過辰時末而已,蘇家眾人早已經站了大門口處,看到遠遠而來的一行人時,為首的兩對夫婦臉上都露出歡喜之色,蘇府門外早已經聚集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蘇秉誠也算是盛誠一帶有名望的大善人,如今他孫女兒嫁的是大戶人家,又是有地位的人,回門時,蘇家大門前自然被圍得水泄不通,還是蘇秉誠連忙派了家丁將周圍清理出一塊空地,元家的隊伍才能走得進來的。

元鳳卿剛下馬車時,俊美出色的容貌,渾然天成的氣質,就震得四周沒了聲音,蘇秉誠心裡既是得意,又是歡喜,這孫女婿如此出色,也證明了當初元家老爺沒有撒謊,他這個小兒子,的確是極出色的,光憑這外貌與氣度,就已經堪稱人中龍鳳,如今元家就算落魄,可光憑小兒子這副外貌,就極容易說得門好親事了。

蘇秉誠心裡滿意,臉上就露了出來,他這大家長都已經對這孫女婿滿意了,更別提蘇青河夫婦,蘇麗言的母親華氏原本是極不滿意這門親事的,她的女兒原本都已經說好了要與姐姐的兒子祝家公子結親,誰知事到臨頭被公公插了這麼一腳,這些日子以來,她頂着兩方壓力,甭提心裡有多委屈難受了。

可如今見到這元家小公子,丈母娘看女婿,那果真是越看越滿意,這樣一個長樣俊美的公子哥兒,就是比起自己那小外甥長相都要出色得多,光是憑這外貌,就極易讓人對他心生好感了。華氏臉色好看了,可到底還是記掛女兒,生了女兒這麼大,還沒離開過她身邊,如今都嫁到元家三天了,早就想得心肝兒疼,目光就迫不及待的放在了馬車帘子上頭。

元鳳卿下了馬車之後,就將手伸向了馬車裡頭,半晌之後,才有一隻小手搭了過來,掀開了帘子之後,蘇麗言清麗的容貌就出現了眾人面前,看到站在門口的家人時,忍不住就愣了一下,淡淡的喚了聲:

“祖父,祖母,父親,母親,您們怎麼都到門口來了?”語氣恭敬,卻是帶着說不出的疏離之意。以往都是喚爺爺奶奶爹與娘,如今成了婚,卻是極生疏的喚了祖父祖母,華氏又不是傻子,哪裡看不出女兒的淡然與對他們有意的抗拒?

蘇秉誠與華氏二人臉上的喜色,隨着蘇麗言這淡淡的話,一下子心就開始往下沉。華氏心疼女兒,看到梳了婦人妝的蘇麗言時,見她小臉雪白,沒有一絲血色,甚至成親之後眉宇間也沒含了羞意與春色,這與新婚婦人的欣喜面容完全不同,華氏心突突的往下沉,想着這元鳳卿是不是虛有其表了,正自擔心間,要上前挽了蘇麗言手問個好歹時,剛跨上前兩步,卻細心的看到她嘴唇上方抹了粉之後掩飾不住的青紫,當下心臟就如同被一隻手狠狠扯了一把,尖銳的疼,原本期盼不已的心,在看到女兒疏離冷淡的模樣時,又如頭迎頭被人潑了盆冷水。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蘇秉誠心裡也自感到不自在,兒媳婦雖然最近沒有表露出來什麼,不過他知道華氏心裡多有不滿,但她卻一直忍着,蘇秉誠雖然覺得這事兒自己駁了兒子兒媳的意思,之前又拆了祝家小子與麗言感到也有些不自在,但元家是恩人,如今恩人有求,難道自己不應該同意嗎?沒有當初的元老相公,又如何有了現今的自己?

這麼一想,要她嫁進元家,與那祝家的小子分開,這事兒就算是他這做爺爺的,有什麼弄得不愉快的地方,可元家對他們有恩,難不成蘇麗言這姑娘還想不通了不成?也不想想,如果沒有當初的元老相公,哪裡會有如今的蘇秉誠?沒有元老相公,不會有她蘇麗言的祖母,更不會有如今的她!

越想,蘇秉誠心裡就越氣,原本對於蘇麗言的一絲愧疚,如今看她不言不笑的樣子,那絲愧疚倒是消散了大半,要不是礙於元鳳卿還在,估計他當場就能將蘇麗言訓了個狗血淋頭,就算是如此,他臉色也沒多好看,只僵硬的點了點頭,招呼着眾人說道:“走了,站門口成什麼樣子?回去了!”

蘇麗言自他話中,聽出他有些不滿的樣子,不過如今她也不放在心上,依他言嫁去元家,已經算是蘇麗言報答了蘇家的養育之恩,她已經是替那個早已經逝去的小姑娘還清債了,這蘇秉誠養個孫女兒,報恩已經花了出去,想來下半輩子,就算她與蘇家還能保持來往,可要她心裡真將他們當作親人一般看待,總算還是有了隔應。

新婚的夫婦被人前擁後護着往蘇家的院子里走去,元鳳卿還是第一回來到岳丈家,蘇家並不是元家人所想像中的那般暴發戶,到處充滿了銅臭味兒的感覺,反倒是園林精緻典雅,絲毫瞧不出暴發戶無素質的痕迹,下人們雖然好奇了些,無禮的或躲在走廊下偷看指點,不過這不是元家,元鳳卿也不在意發脾氣,只是眼神更冷了些,但是態度卻是周到,讓人挑不出一絲的錯兒來,回答得也是知禮周全,倒是讓蘇秉誠對他印象更好了些,相對的,對蘇麗言更加不滿。

為她挑了這麼一個好夫君,光是看談吐,也是上乘東床快婿的人選,她這樣的一個身份,能嫁給元家,還是多虧了元家落魄的福,她還有什麼不滿的?要是知道不止是元家人這麼想,連自個兒人也這麼想的話,估計蘇麗言還真得給氣得半死,不過此時的她不在大堂,進了蘇家大院兒之後,男女賓客各自分了開來,此時的蘇麗言自然也不知道蘇秉誠的意見與態度,此時的她與蘇老夫人與華氏和兩個嫂嫂,一塊兒去了後院,她未出嫁時住的院子里。

同蘇麗言在一起的人倒是也挺熱鬧,不止是有蘇老夫人月桂,還有蘇麗言的娘親華氏,以及她的兩個嫂子,還有一個庶出的,至今還未嫁的姐姐,以及兩個年紀沒她大的,如今還不滿十歲的兩個庶妹,滿滿當當,再加蘇老夫人與華氏等人各自帶的丫環,竟然將蘇麗言原本不算小的房間擠了個水泄不通。

自己人要說心裡話,蘇老夫人也不想被人瞧了熱鬧去,因此首先將自己身邊侍候了多年的婆子給秉了出去,最大的老夫人都這麼做了,自然剩餘的小輩華氏也不敢怠慢,再加上她也有心裡話要與女兒說,屋裡自然人越少越好,因此都將人給趕了出去,蘇麗言的兩個嫂子臉上帶着嫉妒與不平,猶豫了半晌,都是將身邊的人清光,陸陸續續的,屋子裡竟然空了一大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