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調整一下寫作狀態,先發個番外先。

————————

可知道,折杞名源出何典?

————————

十二歲的時候,折杞在梁郡外黃地長成了一個奼奼般嫣嫣然的少女,布衣蓬頭,亦不掩國色,像清亮的一支山歌,招搖在趙地山水裡。

那時候,她的名字還不叫折杞。

她只是梁郡民家一個小小的少女,上面有一個哥哥,家中生活雖然不富裕,倒也算得和樂融融。只是她從胎裡帶來了一個毛病,有一身極是嬌貴的肌膚,略是劣質的布料碰了,不到半日,便會全身紅腫,很久也消退不下去。

阿娘看着她哀聲嘆氣,“咱們這個身家,偏招惹這個富貴病,真是命途不幸。”皺皺眉,轉過頭去。

為了這個毛病,她從小被拘在家中,少有出門,只能聽着哥哥跟她講述外面的山水月色,市肆風景;長到十來歲,從來沒有吹過三月上巳河邊的桃花風,登過九九重陽遍插茱萸的青山。十二歲那年,家中實在沒有法子,把她送進外黃朱府,做一個小小侍女,不求能夠攀什麼榮華富貴,只求能夠正常的生活。

嬤嬤將她領進一個院子,屈膝女子道,“……給夫人帶來了一個小丫頭,夫人看看,滿不滿意?”

上首那個女子便放下手中茶盞,道,“那個丫頭,過來看看。”

她依言輕輕踏出一步,走上上前,垂眉斂目,做的十分乖巧。

“倒是個十分乖巧的孩子,”朱夫人贊道,“抬起頭來。”

她邊抬起頭來,看這位朱夫人,不過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生的十分豐腴,面容秀美,一身她叫不出材料的錦繡華服,令她看起來更加貴氣華瞻,氣度逼人,令人不敢直視,很快的又低下頭去,見着自己穿了許久已經破露出趾頭的絲履,不由自慚形穢,

“這眉目生的倒着實不錯。”朱夫人怔了怔,“我就留下了。”

“你叫什麼名字?”

“春妮。”她答道,聲音猶如蚊訥。

“倒是個賤名字,”朱夫人失笑,“我給你改一個,蹙了蹙眉,想了想,“改一個,就叫春枝吧。”

她應了,學着進府之後府中嬤嬤教的禮儀,雙手合袖,右手壓着左手,攏過頭頂,拜道,“多謝王妃賜名。”

她雖布衣陋履,但在家中亦是父母嬌寵,又少出門,有一身晶瑩細膩的肌膚,眉目生的亦極玉雪秀美,,朱夫人看着喜歡,便牽着她的手,笑道,“聽府中媽媽說你有個毛病兒,穿不得布衣,略差一些兒的,身上就會起疹子,可是真的?”

她臉上漲紅,忙亂拜道,“夫人不要趕我走,我的毛病不嚴重的,只要是略過的去的料子,就不會起疹子了。”

“傻孩子,這是個什麼大事呢?”朱夫人失笑,吩咐身邊大侍女丹紅道,“去我庫里取一匹黃潤布來,給這丫頭做一身衣裳罷。”

“夫人。”丹紅愕然,“這黃潤布一匹可要值幾十貫錢,”瞟了一眼她。

是個賣進趙王府中的侍女,身價頂了天夜不過十錢,如何值得夫人給她這麼好的料子?

“按我說的去做。”朱夫人微微沉了臉,轉瞧着春枝,笑吟吟的,“我又不缺這麼點東西。你生的好看,若是穿了新衣裳,一定更漂亮。”

那匹黃潤布被做成了一套襦裙,花了三天時間才被夫人身邊的顧嬤嬤送到了她的手上。

她捧着衣裙,摸着石榴紅腰孺和嫩黃色裙裳柔軟的布料,雙眸閃亮的像是夜空里的星星。她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柔軟這麼細膩漂亮的料子,美麗的像雲端漫步一樣。

“漂亮吧?”顧嬤嬤笑道,“還不進去換上,也給夫人去看看。”

她點點頭,進了內室換了,顧嬤嬤在外頭等了好一會兒,不耐煩的問道,“好了么?”

許久,才見她從帘子下頭探出頭來,“我不好意思出來。”

“傻孩子,”顧嬤嬤被逗笑了,“你還能躲一輩子不成?夫人賜給你衣裳,可不是讓你躲着不見人的。”硬將她拉出來,對着天光看了看,抽了一口氣。

面前的少女,穿着粗布衣裳的時候尚不十分覺得,一換上精緻衣裙,竟是美麗的驚人。

她訥訥的站在那兒,青絲烏黑,倭墮在頂心之上。十二三歲的年紀,是少女最鮮嫩的年紀,將長成未長成,如同豆蔻梢頭最嫩的枝芽。掐石榴紅牙的黃色腰孺精緻服帖,長長的腰帶在同石榴紅色六幅黃潤褶裙的腰肢上款款的一系,就顯示出一種少女的風情來,精緻煥發,猶如明珠涓涓可愛。

朱夫人見了,也是極為喜歡,“果然是個可愛的孩子,從今以後,就在我的院子里伺候吧。”

“諾。”

她覺着朱夫人極是心好的,心中感激,誠意拜下去,身段深深柔順。

這一年是漢元年,項羽在關中自立為西楚霸王,封劉邦為漢王,同時封張耳為常山王。

朱夫人在娘家住了許久,擔心丈夫兒子,心中浮躁。

這一日,她伺候朱夫人梳洗的時候,忽然聽見府中一聲歡呼,朱氏生生折斷手中指甲,吩咐道,“去看看外頭怎麼了?”

顧嬤嬤點點頭,憂心忡忡的去了,過了一會兒,重又進來,面上有狂喜神色,“夫人,大喜,郎君被立為常山王了。”

朱夫人手上的帕子落在地上,“真的?”

“自然是真的。”

“蒼天有眼,總算不白負我們等待擔憂。”朱夫人已經是淚流滿面。

張耳被封為常山王,朱夫人自然也要回到常山國度信都,與家人團聚。她隨着朱夫人來到信都常山王府,顧嬤嬤笑容滿面,“夫人,哦,不,已經是不能稱夫人了。該叫王妃。”

“嬤嬤就是取笑我。”朱王妃睨了嬤嬤一眼,狀似愨怒,眸子里卻極是歡喜。

廊上便傳來簇擁人聲,“常山世子進來參見王妃了。”

一個年輕男子便踏進屋中,衝到朱王妃面前,搶着拜下,“兒子不孝,這些年不在母親身邊,讓母親受苦了。”

“敖兒。”朱王妃又哭又笑,抱著兒子道,“回來就好。從今以後,可再不要讓我們一家分離了。”

母子兩敘過別情後,便閑話家常,朱王妃望着自己的兒子笑道,“敖兒,你如今也不小了,跟着你阿翁在外頭征戰,可有時間,看中了哪戶人家的娘子?”

“阿娘,”張敖揚眉道,“當此天下紛亂之際,大丈夫當建功立業,死生事也,何必留情於兒女事?”

朱王妃初與兒子重逢,萬般遷就,笑道,“好,你若不喜歡,我就不說了就是了。”

這天晚上,她進屋伺候的時候,顧嬤嬤叫住她,吩咐道,“王妃哺食的時候,覺得這碗魚羹做的好,心疼世子這些年在外頭,讓你給世子送過去。”

她提着食籃,愕然道,“可是,嬤嬤,我剛來常山王府,不知道王妃處外的路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