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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十八歲開始,斐一班就夢想着買了賽車,載着金髮碧眼的大長腿,去銀石賽道上風馳電掣。

然後再生個混血龍鳳胎。

女孩培養成超模,男孩嘛就稍微繼承點他的優良基因,隨隨便便做個F1的賽車手玩玩就行。

從內心的真實想法來說,斐一班是想裝沒聽見直接走的。

腳步卻先腦子一步,停了下來。

無他。

只因這道聲音,像小時候第一次見面的很多人一樣,沒有叫對他姓氏的聲調。

打小積累的習慣,讓斐一班下意識地就想要善意地提醒一下。

現在怎麼辦?

停都停下來了,不說一句話就走,會不會有點不太合適?

對一個已經成年,並且毀了他AJ1的女人,哪有什麼行為是不合適的?

一秒鐘的停頓過後,斐一班還是貫徹了走為上策的決定。

他越走越快,後面跟隨的腳步也越來越快。

就算沒有轉頭,都能察覺有人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

追了這麼一路,話也不說,歉也不道,像影子似的陰魂不散,這是要鬧哪樣?

難不成真準備讓他賠雞蛋?

斐一班綳了一路的表情,在這個時候開始出現裂縫。

他早就想好了要一絲雲彩都不帶走地離開易家村。

這會兒卻不得不計劃外地轉過身來。

許是預設人格和真實人格在斐一班的體內爆發了天人交戰。

一個簡單的轉身動作,硬生生被他做出了慢動作重播的效果。

“斐先生,有哪裡不滿意您儘管提,我們一定盡最大的努力改到讓您滿意為止。”少女臉御姐音的女生笑着再次表達易家村的誠意。

這是一個非常純真的笑容。

透着一股監考老師看了,都不可能再低頭檢查抽屜的真誠。

說話間,女孩把一張A4大小的抬頭紙藏到了身後。

抬頭上印的是正紅色的【易家村村委會】。

經典的宋體,泛黃的紙張,一看就源於上個世紀。

紙張上的字,卻是嶄新新的。

這些字的主體,是工整的黑色鋼筆字,空白處有很多藍色的標註。

在這些藍色的標註裡面,還夾雜着好幾個划了紅線的重點提示。

密密麻麻,恨不得不留一絲縫隙。

當代大學生,遇到法外開恩的好老師——允許帶一張手寫小抄進考場——都沒幾個能把考試重點整理得如此細緻。

兩分鐘之前,村委會主任就像傳授絕世武林秘籍似的,把這張承載了【全村的希望】的抬頭紙交到了她的手裡。

還說這件事情要是成了,就可以對她以前做過的事情既往不咎。

可是她又做過什麼需要被追究的事情呢?

除了沒打一聲招呼就離開長達三年的時間,她有做過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嗎?

這明明是她十三歲就干過一次的事情,再來一次又有什麼了不起?

說不上來為什麼,斐一班一點都不喜歡掛在雞蛋女孩臉上的這個狀似燦爛的笑容。

倒也不是說不好看。

非要說有什麼問題的話,那就是過於純真無邪了一些。

純真到比他這會兒的深沉更像是裝出來的。

成年人的臉上,就不該掛着這樣的笑顏。

無他,就是單純看着不爽。

“我覺得你應該先查查字典。”斐一班冷冷地說。

因為還是22歲的年紀,皮膚的光澤又比一般人要好,任憑他再怎麼努力,也沒能擠出一絲有威懾力的川字紋。

雖然不知道斐一班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少女臉御姐音的雞蛋女孩還是把他的話給無縫銜接上了:“對對對,中華文化博大精深。還請斐先生不吝賜教。”

說罷,她對着斐一班做了一個抱拳的動作。

純真的表情配上少俠的動作,詭異之中透着異樣的和諧。

一時間,好像,又沒那麼礙眼了。

“你叫我fěi先生,是覺得我長得像土匪嗎?”斐一班刻意壓低聲線。

“這怎麼可能?斐先生一看就是文采斐然的高知精英。”女孩特地把斐一班的姓氏,加在了讚美的辭藻裡面。

據說,這樣能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文采fěi然,那是斐在成語裡面的發音,作為姓氏的時候,要念第一聲,fēi。春秋時期,就有關於這個姓氏的記載。”

說完,斐·高知精英·一班就陰着臉轉身走了。

所以,【據說君】可能是個騙子。

雞蛋女孩並未因此氣餒。

一邊說:“我等下就回去查我們村唯一的辭海”。

一邊快步跑到了斐一班的前面沒話找話:“春秋時期就能有記載的,一定是個精彩卓絕、風姿綽約的人物。”

斐一班看着堵了自己去路的女生,有點牽強地扯了扯嘴角。

這張過於燦爛的笑臉,看得斐一班一陣煩悶,莫名升騰出一種反感的情緒。

果然啊,這就是個長在他審美對立面的女生。

“是一個奴隸。”斐一班不悅道。

“……”少女感的臉上有一秒鐘的無言以對。

通常來說,沒有人會因為自己祖先是奴隸,而感到自豪的吧?

這也是為什麼,她一開口就是精彩卓絕、風姿綽約這樣的溢美之詞。

所以,【通常君】也可能是個騙子?

“春秋時期,晉國就有一個人叫斐豹,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有明確記載的,被解放的奴隸。”斐一班清了清嗓子。

他雙手在胸前交叉,右手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着左手的胳膊肘子。

淡定自若的動作,舉重若輕的表情。

大概只有【成熟嚴謹且穩重】這樣的形容詞,才能詮釋他此刻的神情。

女孩回憶了一下自己剛剛一目十行都還沒有來得及看完的【小抄】。

確實有瞄到村委會主任用紅筆圈了斐,只是她還沒有來得及看。

村長說這個人關係著【全村的希望】,讓她無論如何要拿下。

可是,村長把文件袋交給她的時候,承載着【全村的希望】的那個人就已經決定離開了。

如果不是她進門的時候撞了一下,使得【中國第一個被解放的奴隸】的第不知道多少代子孫,必須要收拾一下才能走,她可能連看【小抄】的機會,都不會有。

村長做的【小抄】,整個一個毫無邏輯,她都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始記。

縱使她有過目不忘的神技,也沒有可能,在還沒有看完的情況下,憑空腦補人家的喜好。

好在她總還是憑藉過人的眼力,記住了一些關鍵信息。

“fēi先生在國外生活這麼多年,還能對春秋時期的歷史,有這麼深刻的了解,真是讓我汗顏。怪不得斐先生能上牛津大學,而我只能上個牛庄大專。”女孩挑着自己看過的內容裡面的重點說了一下。

“牛津布魯克斯。”斐一班又一次壓低了自己的聲線。

他給自己預選了一個360度無死角的穩重人設。

從聲音,到體態,再到步頻,無一不在他設定的範圍之內。

還在努力回憶小抄內容的女孩,一時間沒明白斐一班提到牛津布魯克斯的目的。

“您說牛津布怎麼了,fēi先生?”她把重點放在了姓氏的聲調上。

聖人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聖人君】總不可能也是個騙子吧?

斐一班聽得一時氣結,轉而頗為認真地發問:“牛庄是只有一個大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