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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時間的流逝,修心中的不安漸漸升騰到了一個頂點。

房間實在是過於靜寂了,這種過分的靜寂撩撥着他想到了過去一個月內沒有留心去想過的事情。

她古怪的言行,還有她最近總是放在嘴邊的那句儀式性的話我一定會救你……

她似乎在背着自己謀划著什麼……

在無比煎熬的等待期間,修渴了,但是她離開的時候太過匆忙,居然忘記了把飲用水放到他能夠到的地方,距離他最近的一杯水,也被放在他能觸碰到的範圍外。

他因為擔憂她,心情焦灼,喉頭愈加幹得發緊,他急需一杯水來讓自己清醒起來。

於是,他拖着麻木的身體從地上站了起來,扯着叮噹作響的鎖鏈,艱難地走向那杯水所在的位置,等到鎖鏈完全綳直的時候,他距離那杯水至少還有半米,可他仍不肯放棄,努力地伸直被鐵鏈禁錮着的手臂,試圖抓到那杯水。

正在努力中的修,突然聽到從門的方向傳來了一陣開鎖聲。

是她回來了?

修產生了這個想法的同時,被火灼燒一樣的乾渴感也緩解了些許。

但是,幾秒鐘之後,修便注意到,門口傳來的並不是開鎖聲,而是撬鎖聲!

她每次離開房間的時候都會把房間門牢牢鎖住,防止閑雜人等入內,開門的鑰匙她向來都是隨身攜帶,沒道理需要撬鎖。

唯一的解釋是,門外的那個人……

果不其然,一分鐘之後,6號那張滿漾着惡作劇笑意的笑臉便浮現在了門後,和往常任何一次一樣。他戴着面罩,修只能看到他那高高揚起的、宛若獲得了什麼勝利一般的唇角,而看不到他的臉,也看不到他的內心。

他撬開門之後,示威性地晃了晃手裡的那把撬棍,就雙手插兜。輕鬆地走到了桌邊,如同進了自家的家門一樣,輕鬆自在地坐下,雙手托腮,笑眯眯地問:

喂,這些天感覺怎麼樣?

修不說話。把拳頭牢牢攥緊。

雖然做出了這樣防禦性的姿勢,可只有修自己知道,自己現在是個廢人,假如在自己的巔峰狀態時,即使被這樣禁錮着。只要6號敢近前,他也有把握把6號幹掉,可現在的他,除了捏緊拳頭虛張聲勢外,什麼都做不了。

只有修才能深刻地體會到,在染上毒癮之後,自己的身體是怎樣地虛空,只有在痛苦發作時,他狀若瘋癲之時,身上的力氣才能恢復一些。

看着修不加掩飾地用仇恨的眼光死死盯着自己。6號並不介意,微笑着說:

我來呢,是來看看我昔日的好朋友。那些煙的味道,非常不錯吧?

修仍不講話,把拳頭捏得更緊了些,由於把拳攥得太緊,他幾乎有了種錯覺,自己已經恢復到了過去的自己。

但他的頭腦很清醒,如果自己現在貿貿然去挑戰顯然是有備而來的6號的話,除了被他戲弄。沒有別的可能性,自己也無需去自取其辱。

6號抓抓自己的頭髮,笑眯眯道:

你是不是渴了啊,你看看你的嘴,都有唇裂紋了。來……

說著,他把桌子邊上的那杯水舉了起來,遞向修所在的方向,說:

喝吧。我喂你~

修不理會他的調戲,冷笑了一下,坐在原地,不為所動。

6號討了個沒趣,咂咂舌,說:

你不喝算了,反正我要在這兒呆挺長時間,這段時間裡你都喝不了水,沒關係吧?瞧瞧,我多關心你啊。

修從緊咬着的齒縫裡硬擠出一個字來:

滾。

現在,他看到6號,就產生了一股生理厭惡,本來已經持續了兩天沒有發作過的痛苦,此刻又有蠢蠢欲動,幾欲復活的趨勢了。

不過修在調集自己所有的忍耐力,他發誓,即使自己痛苦而死,也絕不在6號的面前展露出自己一絲一毫的痛苦與軟弱,如果要他那個樣子,他寧願去死。

6號注視着修發白的臉,微笑着說:

你也知道,我和你的小甜心,最近在策劃一個小計劃吧。

修不應聲,6號便自顧自滔滔不絕地說了下去。

6號永遠都是這個樣子,即使沒有人搭理他,他也能自說自話,而且樂此不疲:

那個計劃,是以‘地獄’為主題的,不得不說,你的小甜心的確是個夠殘忍的人,她設計的計劃,真的是太符合我提出的一切要求了。你都不知道,那對小兄妹,被嚇成了什麼樣子,他們也許以為自己真的看到了地獄了吧~

你知道在這場交易中,我們交易的籌碼是什麼嗎?

嗯……你想的沒錯,就是她幫我策劃‘地獄’計劃,我呢,一個月之內不能來打擾你。你的小甜心可是真關心你呢。我猜想,她的如意算盤是,給你一個月時間,讓你養精蓄銳,至少不再那麼依賴毒品,之後再讓你通過鍛煉一點一點恢復到原先的狀態,畢竟你中毒不深……哎,要是你再晚幾個月發現我送來的煙的秘密,就更好玩了,對不對?

咳咳,扯遠了。可是,你知道嗎,神學院在剛才……嗯……大約是午夜兩點鐘的時候,發布了對你的小甜心的審判,你想聽聽嗎?

在6號剛開口說話的時候,修還無限厭煩,可是在聽到這兒的時候,即使他反覆提醒自己不能細聽6號說話,免得再落入他的陷阱, 可他仍不自覺地豎起了耳朵。

觀察到修微妙的表情變化,6號的笑意更盛,他把拳頭抵在唇邊,假模假樣地咳嗽了一聲,模仿着他們直屬上司的金屬怪聲,說:

13號計劃者。計劃能力低下,並有叛出神學院意圖,判處絞殺制裁,希望各學員以此為戒。

修起初並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的思維好像在那個瞬間變得遲緩了許多。

等到幾十秒鐘之後,他才猛地抬頭。瞳孔頓時縮小了,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後,突然扯開嘴角,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

6號,你這手太拙劣了。

這是他從6號進來後,對他說的第一句完整的話。

修堅信。這絕對是6號在和他開玩笑,試圖擾亂他的心神。

6號盯着他的臉,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說:

哪裡拙劣了?再說了,這不是我的決定。是學院的,你可得小心點兒說話,你的一舉一動,都在學院的監視之中哦。

修的胸口劇烈了起伏了兩下之後,恢復了平靜,他似笑非笑地看着6號,說:

你說的那兩條,別想讓我相信。她的計劃能力低下嗎?況且,她不可能叛……

話說到一半,修察覺到。6號居然對他露出了一個憐憫的表情,說:

是嗎?你既然以為我在騙你,那無所謂。我換個話題吧。

如果6號繼續說下去的話,修肯定會堅信他是在欺騙自己,可他這個態度,就叫修心裡沒底了。

該不會……

修正在極力清除在腦海中盤桓的不祥的念頭,就聽6號話鋒一轉,語氣陡然變得尖銳起來:

帝王13號,你現在還能算是個人嗎?你除了把自己捆在這兒還能做點什麼?你說,要是我現在當著你的面要了你的小甜心……

修感覺一股熱血衝上了頭。脫口喊出:

你敢!

6號氣定神閑地翹起了二郎腿,坐姿就像是一個痞子一樣,他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飲而盡,反問:

我為什麼不敢?你還以為你是以前的13號嗎?你和一條用鎖鏈拴着的狗有什麼區別?

剛剛從她有可能叛離的爆炸性消息中脫身,6號又拋出了這麼一個問題,叫修的心思更混亂了。

自己被捆在這裡,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假使6號真的拿她出氣,或是真的對她做出點兒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的話……

6號很滿意修現在青白交加的臉色, 繼續挑逗修:

來來來,說你自己是條狗,我就考慮考慮放過你的小甜心~

修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口,反覆提醒自己的情緒不能被6號牽着鼻子走,他剛才說出的消息,還有他現在對自己施加的刺激,都是希望自己情緒失控。

冷靜!

平靜了一會兒後,他睜開眼睛,神情已然恢復了往日的冷淡,口吻也相當冷靜:

我是狗。

6號看起來十分驚訝於他的爽快,竟然一時愣住了。

修表情淡然,似乎壓根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受辱。

看到修這幅模樣,反倒激起了6號的玩性,他把二郎腿放了下來,衝著修拍拍手:

那來叫兩嗓子,汪汪,汪汪汪!

修再也不吭聲,只用兩隻血紅雙目冷冷看着6號。

6號似是覺得無趣,擺擺手,就又接著說:

得得得,我也不逗你了。帝王13號,剛才的話全都不算數,我接下來說的才是正事呢。你想聽嗎?

……

不想聽?沒興趣?我覺得你會有興趣的哦,還是跟你的小甜心有關的事情,是很認真很嚴肅的事情哦。之前我說的那些,你可以全當做玩笑話推倒不算。但現在我要說的,是和她切身利益相關的事情,你不會不想了解的吧?

修的眉蹙起來,手不自覺地緊緊地扯住了箍在手腕上的鐵鏈。

鐵鏈一動,就發出了嘩嘩的鋼鐵摩擦的聲響。

6號聽見響動,嘴角上揚:

我就知道,你只關心你親愛的小甜心。

修覺得如果自己再和6號這麼磨蹭下去,一定會控制不住,而且此時,他的骨縫裡又開始酸澀起來,一群隱形的螞蟻開始從他的胸口爬出來,在他的內臟上開始爬行,他需要極力忍耐,才能掩飾住自己的痛苦,根本沒心情和他廢話:

滾。有什麼事情她會回來自己告訴我的。我不想看見你的臉。

6號把身體前傾,做出一副要和修談心的模樣,但實則卻是在觀察修的反應。

他的笑容,充滿了叫人噁心的惡意:

其實,你不是想讓我滾,你只是怕我說出什麼壞事情來,是吧?比如說,你的小甜心再也回不來告訴你究竟發生什麼事了……